谁说不是呢?沈沉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他偏偏对那祸害轻易就许出了诺言,若是反悔的话,敬则则能把天掀了。
沈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哀家也知道你最近心力憔悴,可开枝散叶也是大事。”
“儿子明白的。”沈沉道。
“那你去看看贵妃吧,她最近瘦了不少了,也顺便看看六哥儿、七哥儿,他们也是你的儿子。”祝太后道。她也不是非要维护祝新惠,但祝新惠好生养这一条就赢过了后宫所有人,加上又是自己的侄女儿,祝太后自然喜欢。
“还有那敬氏,你也不要怪哀家心狠,那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何苦在她身上浪费功夫。”祝太后道。在她眼里不会生孩子的女人那都是浪费粮食的人。
这也不能怪祝太后,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完全就是靠她生了个好儿子的缘故。而她最讨厌的就是不生儿子也能跟她平起平坐的东太后。
沈沉基本是不反驳自己母后的,因为讲道理她不听。
”行了,别拉着脸了,你那宝贝疙瘩哀家难道连说一说都不行?”祝太后道。
沈沉就不解了,他自问对敬则则表面上已经努力做到不闻不问了,为何他母后就总是针对敬则则,连对傅青素都没这么较真的。
其实他那是不懂女人的直觉,当然也主要是敬则则生得就惹女人讨厌。家世好,容貌更绝,哪怕不能生孩子,可皇帝还是处处照看她,虽说不得宠,但日子过得也很滋润。这要再得宠,那谁能看得惯她?
因着祝太后发了话,沈沉自然得去一趟长乐宫。祝新惠真是瘦了不少,见皇帝来也做出一副怯怯的模样,将两个皇子都让乳母抱了出来。
沈沉逗了一会儿六皇子和七皇子,然后道:“六哥儿明年就四岁了,到时候就得给他开蒙了。”
祝新惠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了,“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要知道四皇子当时也是五岁才开蒙的。
“到时候你也别心疼他,严师才能出高徒。”沈沉道,“待选定了先生,朕让你也见一见。”
“多谢皇上。”祝新惠含情脉脉地看着皇帝,只觉得自己算是盼得云开见月圆了。
只可惜皇帝并没留宿,抬脚就去了柳缇衣的常安宫。虽说敬则则和卫官儿都搬回了自己原先的宫殿,但柳缇衣却还一直待在常安宫。
骤然听得皇帝要来,柳缇衣光是换衣裳就换了六套,最后才定下一套淡粉的。
“怎么没见小八?”沈沉道。
柳缇衣笑着道:“他正在喝奶呢,小孩子胃口好得紧,慢了片刻喂他他就要闹腾。”
沈沉点点头,待乳母把八皇子抱来时,他也逗了逗。这孩子眼睛很大,如今养得白白胖胖的,比刚出生时漂亮了许多,比祝新惠的六、七皇子都生得好些。这也不意外,毕竟柳缇衣本就是少见的美人。
只是沈沉看着八皇子却陷入了沉思。
孩子还小,如今几乎跟白纸一样,由不同的人养长大后的性子就完全不同。
沈沉的视线从八皇子的身上转到柳缇衣的身上,看得她有些心慌。
“皇上,臣妾身上时有什么不妥么?”柳缇衣问。
“都下去吧,把八皇子也抱下去,朕同柳嫔有话说。”沈沉吩咐道。
一时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沈沉看了柳缇衣良久才启口。
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皇帝对柳嫔说了什么,只知道皇帝没有留宿,而他走后,柳嫔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沈沉到明光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灯光也无,他低低地唤了声“则则。”
沈沉低唤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他觉得有些奇怪,敬则则如今是不能出明光宫的,一般这等时候她知道自己要来也不会出屋子,今夜却不知去了哪儿。
沈沉从西梢间开的角门去了练功房,敬则则不在。他把整个明光宫都走了一遍,却都不见敬则则,连龚铁兰、王子义也都不在。
然后他才看到明光宫的大门是打开的,被风吹得“咔嚓”作响。沈沉快步走到门边,还没打开门,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敬则则被福寿宫的太监从外抬了进来,身上覆着白布,风一吹便露出了一张惨白无人色的脸来。
“则则!”沈沉大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坐起,不停地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
感官全都麻木着,手微微发抖,直到身边人温热的体温顺着他的手传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做了个梦。
敬则则是被皇帝给惊醒的,她也正做梦呢,不过因为快天亮了,所以睡眠也浅,听得皇帝仓惶地叫她,便就睁开了眼睛,“怎么了,皇上?”
敬则则一骨碌爬起来还以为是走水或者地震了,因为皇帝的喊声有些渗人。
待她看清楚景和帝的脸,才晓得他是做噩梦了,抬手用自己的袖口替皇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上做噩梦啦?”她有些好奇,不知什么样的梦居然把皇帝吓得手都在哆嗦。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皇帝做了什么梦,就被他紧紧地捉住了手腕,敬则则低呼了一声疼。
皇帝看她的眼神有些痴,敬则则眼看着皇帝的唇印到她脸颊上,轻柔得好似她就跟豆腐一般易碎。
沈沉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松开敬则则的手改为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心头那恐惧之情才稍稍得到了缓解。
敬则则想说话,可声音却被重重地堵在了嘴里。
这还真是一日不落的节奏啊,昨晚好容易安静了一宿,结果一大早地被吵醒,就这么……
敬则则却也知道皇帝可能真吓着了,他的吻又凶又恨,好似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去一样。敬则则倒是有心怜惜皇帝,由着他折腾不说,还偶尔摩挲他的脸,尽量地让肌肤相亲。但好人通常没有好报,她这样做的下场是……
皇帝一开始或许是在求安慰,但后来就变样儿了,似乎察觉到她异常的温顺、配合,就翻出了许多新花样儿。
敬则则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又犯蠢了,不由得狠狠捶了一下枕头。
沈沉却在一旁轻笑,“喜欢么?”
敬则则抓起皇帝的手咬了一口。
“不喜欢?可能是囫囵吞枣没尝出滋味来,朕重新……”说着沈沉就重新低下了头。
“喜欢,喜欢!”敬则则赶紧转身推开即将耍赖的皇帝。
“喜欢什么?”沈沉得寸进尺地问。
敬则则想翻个白眼儿的,却又觉得不能那么怂,于是盯着皇帝的眼睛道:“喜欢,你。”
“乖孩子,这个答案朕喜欢,晚上再来奖励你。”沈沉揉了揉敬则则的头发道。
奖励?敬则则使劲儿地拧了皇帝的腰一把,到底是奖励他,还是奖励她啊?
“现在就想要奖励?”沈沉故意误解敬则则的意思道。
“噢。”敬则则被欺负得都踢人了。
沈沉又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额发,“好了,朕真得起了。你自己在屋子里千万小心些,若是听到什么动静儿,就藏到密道里去,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知道么?”
敬则则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一直都很小心的,没人察觉我回来了,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能不知轻重?况且谁能知道皇上会把我给偷回来呢?”
沈沉捏了捏敬则则的脸蛋,还是有些不放心,到底是关心则乱。
晚上天刚黑敬则则就听到了衣柜门的动静儿,“皇上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不是说要奖励你么?”沈沉笑道。
敬则则无奈地瞪了皇帝一眼,她不是矫情,而是真疼呢,早晨皇帝要得太狠了。
“想什么呢?”沈沉刮了刮敬则则的鼻尖,“走吧,朕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
敬则则不明所以,却还是把手放到了皇帝的掌心里,跟着他进了密道。
“皇上今日兴致好像很高啊,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敬则则问。
“出海的事情终于定下来了,五月下旬走,如果成功的话,秋收的粮就能走海运到京城了。”沈沉道。
“那真是可喜可贺了。”敬则则也替皇帝高兴,只要他高兴了,自己的日子也好过。或者,敬则则皱了皱眉头,怎么忽然觉得皇帝不管是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了,就逮着自己折腾呢?
敬则则在皇帝背后冲他做了个鬼脸,又走了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道:“皇上,你是要带我出宫么?”
沈沉回头道:“高兴么?”
敬则则当然高兴,“那侍卫在哪里等你呢?他们不会察觉密道的秘密吧?”
“不会,就我们两个人。”沈沉道。
敬则则上前一步抓住皇帝的手,“就我们俩?没有侍卫?”
“怎么了,怕朕护不住你?”沈沉拉着敬则则的手往前走,后者却不肯挪步了。
”皇上是千金之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皇上一身干系天下,我不去了。”敬则则抱住皇帝的手肘道。
沈沉没想到敬则则会是这个反应,“真不去了?如今朕可是把宵禁都取消了的,灯笼街那边天天都跟花灯节一般热闹了,旧年你吃那烤麻雀不是津津有味儿么?那小贩如今每晚都在灯笼街出摊。”
敬则则觉得皇帝坏透了,明知道她不会点头,还说这些话来馋她。敬则则嘟起嘴巴摇摇头,“不去,等我从皇陵回来,皇上带我从迎春门偷偷出去吧,带上侍卫。”
“真不去?”沈沉再次问道,“过了这个村儿可未必有这个店了。”
“不去,不去。”敬则则掉头就往回走。
沈沉是既心疼她懂事儿,又欣慰于自己在她心里居然比出去玩儿还重要,可见这心思没白花。
两人腻腻味味地往回走,刚走上阶梯快到明光宫的门了,却听得外头好似有什么动静儿,沈沉一伸手就捂住了敬则则的嘴,怕她下意识地说话惊动外头的人。
敬则则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了,心跳立时加速,她和皇帝一同轻手轻脚地走上最上面的台阶,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给本宫搜!”
第123章 真任性
敬则则的眼睛立即瞪大了,这声音她认识,而且熟悉得不得了,不是祝新惠却是谁?难道是自己回宫的事情被她发现了?敬则则立即就后悔了,有人生活的地方跟没人住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怎么着也有蛛丝马迹。
外头响起了许多脚步声,敬则则真想冲出去抡祝新惠一巴掌,她有什么权利搜她的明光宫啊?
”贵妃,你这是做什么?”淑妃的声音也在明光宫内响起。
敬则则立即朝皇帝瞪去,他可是厉害了,嫔妃一个二个都把她明光宫当菜市场了?
外头祝新惠没想到傅青素来得这么快,“淑妃,本宫是听得有人密报说明光宫似乎藏了人,想着敬昭仪不在,不知是谁那么大胆敢躲到明光宫来,这才赶来的。”
“不管怎样,没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旨意,咱们谁都没有搜宫的权利。”傅青素道。
”淑妃怎么来得这么快?是不是明光宫的宫人跑去给你通风报信的?她们心里要是没鬼,怎么会这么快就跑去找你?”祝新惠走到傅青素跟前低声道,“你知道本宫听到的密报是什么吗?有人说敬氏根本就藏在明光宫没去皇陵。”
祝新惠满以为傅青素此刻会跟她联手的,谁知傅青素朗声道:“不管密报是什么,我们都没有资格搜宫,这样的风气也不可长,贵妃若一定要搜明光宫就先去请太后的手谕吧。”
祝新惠笑道:“本宫要是不走呢?”
“那我就只能去乾元殿面告皇上了。”傅青素道。
“你就这么点儿本事么?动不动就找皇上告状。”祝新惠说完,看到她带来的宫人对她摇了摇头,显见是没找到人,她这才又道,“走就走,不过淑妃你也得好好管管这内宫了,都说空穴不来风,怎么会有人密报明光宫内有人躲着呢?”
过了一阵子,外间好容易恢复了平静,敬则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手都是汗,她压低嗓子道:“皇上,是谁给贵妃的密报啊?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在宫里的?”
“没事,放心吧,一切都有朕。”沈沉道,“不过得辛苦你了,朕派人连夜送你回皇陵,放心,最多两日你就能正大光明地回来了。”
敬则则闻言偏头看向皇帝,上下打量地道:“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事儿是你捣的鬼呢?”
沈沉挑了挑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