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分钟,西屋里鼾声起,谢蓟生安然入眠。
……
阮文最近很忙。
虽然中央还没做决定,但恢复高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时间紧任务重,她得带着周建明这个青铜去上大学。
老三届多吃香啊,各行各业都需要。
即便不进单位走仕途,选择性也多得很,人生关键选择就那么几个,周建明不明白,阮文不能装糊涂。
二棉厂终究不是她要待一辈子的地方,离开这里之前,阮文想着把日后会用到的会计做账留给二棉厂,希望能尽微薄之力,让这个养活了上千人的国营厂子在即将到来的市场经济时代也能有一线生机。
看账本,研究账目,整合会计科目。
阮文抱着去年的账本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着一边在小本本上做记录,口渴了就顺手端起水杯喝水润嗓子。
对面的刘春红笑出声来,惹得邱爱梅看过来,“怎么了?”
刘春红指了指阮文桌上的水杯,“小阮可真是用功,水没了都不知道。”
她就那么看着阮文端起了个空杯子,像是真有水似的喝了一口放下。
“红姐你喊我?”阮文迷迷瞪瞪抬起头来,看账本时间久了,她眼睛有点酸涩,用力眨了好几下这才舒服些。
“没事。”刘春红努了努嘴,“小阮我可是听说了,你和建明前段时间救了个当兵的,现在还住你家里,这当兵的长得咋样,是不是侦察兵?”
正在看报的郭安娜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真的假的?
“不知道。”
病号同志话不算多,到现在阮文就知道他姓谢。两人说话最多的一次,还是病号找她借书,阮文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了毛选送了过去。
要时时刻刻武装思想,丰富精神世界。
至于病号同志是不是侦察兵阮文还真不知道,再说了这跟她也没关系。
刘春红着急了,“你说你这小同志,你咋一点都不上心呢?你知道那个谢同志什么身份不?”
反正不是小说男主,阮文记得小说里的男主,祝福福的官配出现的比较晚,虽说也是个当兵的,但人家姓杜,不姓谢。
“莫非是天王老子?”
刘春红被这玩笑气得哭笑不得,“傻姑娘,咱们县公安局的局长还空缺着呢,听说新局长五月份上任,是个退伍的连长,姓谢!”
郭安娜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你是说阮文救了新局长?”
这怎么可能!
第11章 011赔本的买卖
郭安娜的声音都走了样,一脸的不能置信。
阮文也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咱们新局长能这么弱……”鸡。
行吧,人多嘴杂她还是别说病号同志的坏话了。
“怎么不可能?我男人就在公安局上班。”
她男人也就是嘟囔了一句新来的局长还没上任就受了伤,在乡下养病。
刘春红是会计,心细。
结合着阮文说的,估摸着那个谢同志就是未来的局长同志了。
“局里是不是送了营养品去你家?”
“是啊。”阮文想到那堆成了小山的营养品,是有点不对劲。
退伍兵回到地方安排工作是常态,这没问题。
但那个邹队长当时的确有些不对劲。
刘春红嗑瓜子闲聊起来,“小阮你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年纪轻轻的就是公安局长,你高中学历长得好看又是棉厂会计,关键是还有救命之恩,配上小谢局长也够了,要抓住机会,懂吗?”
她之前还合计着想把娘家侄子介绍给阮文。
不过现在阮文有了更好的选择,刘春红自然而然的把自家侄子丢到一边去,毕竟小谢可是未来的公安局局长。
会计室里热闹起来,就连郭安娜都问了好些关于小谢同志的问题。
阮文是真不清楚,她最近不是忙着搞账本就是带着周建明学习,时间都不够用的,哪有空八卦小谢同志的事。
然而她这一问三不知,到了郭安娜眼里就变了味。
一个院子里住了半个月,哪能不知道?
分明是阮文藏私不肯说,想要把小谢局长内部消化掉。
存了私心偏生还一副左右为难模样,装给谁看呢?
郭安娜转过头去,撇着嘴,耳朵支棱着,听刘春红在那里给阮文出谋划策。
陈主任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正热闹着。
“说什么呢?”
郭安娜嘴快,“刘姐说,阮文救了个当兵的,听说是咱们县公安局长的新局长。”
刘春红剜了她一眼,就你嘴快。
“我估摸着是,也不敢确定。”
陈主任放下手里的书,“是吗?那说不定阮文还能记个功。账本看的怎么样了,问题解决了吗?”她话锋猛地一转,让郭安娜想要继续借题发挥都不能。
“差不多了,我估摸着下月初能先出一部分,到时候还得麻烦主任帮我掌掌眼。”
陈主任对这件事还挺感兴趣的,检查作业似的看阮文做的笔记。
看到她罗列出的科目,觉得虽然麻烦,但整体思路很有意思。
是一种自己见所未见的思路。
她很是期待。
“那我等着你的研究成果。”
阮文郑重点头,继续埋头看账本。
这让一旁的郭安娜气得哼哼,她就知道陈主任偏向阮文。
现在阮文要攀上高枝了,这偏向的就越来越明显了!
下班回到家,郭安娜都还在生闷气。
郭母看到女儿沉着脸,担心她在工作上遇到事,忍不住问了两句,“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除了阮文还能有谁!听说她救了个人,那个人是咱们县公安局的局长。”一想到阮文很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成为未来的局长夫人,郭安娜气得直跺脚。
“她就一土包子,凭什么?”
郭母知道女儿一向视阮文为竞争对手,想处处压她一头。
这会儿阮文很可能在婚姻上压她一头,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
偏生她又知道女儿听不进去她的话,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要是让小谢局长见到我,他肯定会喜欢我的。”郭安娜嘀咕了一句,她比阮文学习好,比阮文洋气时髦,小谢局长是见过世面的人,肯定喜欢自己这种拿得出手的城市姑娘啊。
“怎么见到小谢……”郭安娜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妈,我爸那个朋友的女儿,是不是在王家沟当知青?”
前两年郭母收到一封信,是郭安娜父亲的老友寄来的,说自己的女儿来安平县当知青,如果老友力所能及,帮忙照顾一二。
那会儿郭安娜的父亲得了急症去世了,郭母当时正伤心,哪有空去照顾丈夫朋友的女儿?
随手把信丢到了抽屉里,郭安娜后来无意中看到了。
这会儿她忽然间想起来,“就是在北京工作的那个祝伯伯,我没记错吧?我这周末要去王家沟看望祝家妹妹。”
郭安娜坐直了身体,她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助她。不然怎么爸爸老友的女儿就刚巧不巧在王家沟下乡呢?
到时候她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小谢局长对自己一见钟情!
……
那边阮文到家稍微迟了一点,她回到家就看到谢同志正帮忙端碗。
当兵的身体就是好,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没一星期就结痂,看着好得差不多了。
也是从那天起,阮文就不用去西屋送晚饭了,她家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小谢你多吃点。”阮秀芝往谢蓟生碗里放了俩鸡蛋,她跟儿子侄女解释,“今天小谢帮着我下地挣工分了。”
周建明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了句,“那你多在我家住段时间,多给我妈挣点工分,不枉费她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阮秀芝:“……”你个混小子会不会说话!
阮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碗里的汤都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原本还想着趁机问问,不求小谢局长报恩,只要别记恨自己恩将仇报就好。
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
……
星期六的时候,阮文跟着阮姑姑去干农活,主要是给麦田除草松土。
三月底天气终于有转暖的样子,猫了一冬天的农民也开始了忙碌,除草松土,技术含量不高,把这活做好了,没有杂草跟麦苗抢养分,今年小麦收成也能指望住七八分。
尽管是工人身份,不过周末的时候阮文和周建明还是会去地里干活,给阮秀芝挣工分。
这会儿又加上了一个小谢同志,这让记分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厢郭安娜一大早就特意去供销社买东西,毕竟是打着来看望爸爸老友女儿的旗号过来的,自然少不了礼物。
她骑着自行车出了一身汗来到王家沟,却发现知青点里没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打听,这才知道知青们都去干农活了。
郭安娜骑着自行车,拎着两斤肉和一包糖果去农田那边。
刚停下车子,就有人往田间小路上倒草,扬起一阵黄土,呛了郭安娜一嘴。
“对不住,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