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连忙把写了名字的小纸条递了过去,“就怕出事,高考讲得可不就是一个公平吗?”
如果出现作弊的事情,那还谈什么公平呢?
谢蓟生收起了小纸条,“辛苦了。”
许是外面的动静吵着了里面的人,谢蓟生看到阮文冲这边瞧了过来,那眼眸里,透着一丝错愕,然后笑了起来。
巧笑嫣然,显然考生心情愉悦。
同一个考场,有人心情愉悦,有的人则是如丧考妣。
“我哪知道现在的外交部长是谁啊,整天就想着怎么干活挣工分,中央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一道题五分,希望其他的题都能答对呗。”
“党的基本路线那道题我肯定答对了,第三世界的两个国家,不知道我写的印度尼西亚和赞比亚对不对。”
“印尼是东南亚国家,第三世界国家是非洲和拉美,你这肯定不对啊。”
“啊,那完了完了。”
阮文看着脸色惨白的考生,安慰了句,“没关系的,还有其他三门考试,先考完再说。”
高考最忌讳的就是考试后立马对答案,对了还好说,一旦错了很容易影响心情。
不管什么时候,考生们的心理都很脆弱。
那考生努力冲阮文笑,可又是笑不出来。
简单来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阮文拍了拍他肩膀,去找周建明。
这边考场距离二棉厂近,他们去食堂吃午饭,回来后继续准备语文考试。
只不过阮文没想到,她还没找到周建明,倒是先遇到了魏向前。
他脸色并不是很好。
“魏知青你考得不理想吗?”
魏向前不知道为什么,阮文看他的眼神总是透着敌意和提防。尤其是那次借书时直接把他的自尊撕掉丢地上踩,仿佛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一样。
他刚才看到阮文,没打算说话,省得自讨没趣,但没想到阮文关心他。
年轻的女孩脸上透着关切,眼底有些担忧。
魏向前迟疑着点了点头,“紧张胃疼,脑子一下子空白一片,忘了怎么写。”
“哦。”阮文笑了笑,听说你考得不好我可开心了。
懒的多说,阮文直接离开。
拜拜了您嘞。
魏向前看着笑着挥手离开的人,傻眼了。
他原本以为阮文会安慰自己一句,可是……
她问自己考得如何又用意何在呢?
不远处,周建明看到了自家妹子和魏向前有说有笑。
他不乐意,“你怎么又跟他说话。”
“哥你这就不懂了吧。”阮文嘿嘿一笑,“这叫攻心之计。”
先是示好,等到对方露出软肋期待安慰时,泼一盆冷水,让对方措手不及。
要不是怕影响其他考生,阮文还会来个更狠的呢,比如安慰魏向前一句,“没事,说不定其他科目更差呢。”
这不是怕闹出乱子嘛,她止住了这魔鬼的想法,就简单气了气魏向前。
周建明看着开心的像是小黄鹂似的妹子,也没再说什么,“走咱们去吃饭。”
他觉得自己答得不错,说不定真的能考上大学呢。
下午的语文考试作文七十分,阮文看到题目“谈青年时代”,稍作迟疑在试卷上列出了写作要点,然后开始写作文。
第一天的考试并不算很难。
过去十多年,国家政治氛围浓厚,不管是政治还是语文考题的政治性意味都很浓烈,对大部分考生来说,这都不算难。
关键,还是明天的数理化。
也因为数理化难,这次高考大部分人都报了文科,理化知识点太多,远不如地理历史简单。
数学安排在上午。
阮文来到学校时看了眼那边的俩公安,没有谢蓟生。
仿佛昨天上午考政治时,她看花了眼。
数学题目不算是太难,第一道题是初中生都能做的一元二次方程。
求解方程5x2+2x=125。
阮文口算就得到了答案。
剩下的题目,稍稍难度增加,但都不是问题。
她再度提前完成试卷。
十二月的大冷天里,考场里其他考生额头上甚至有密密麻麻的汗珠。
太难了。
他们中学时代几乎没学到什么内容,这么多年早就忘了。
定义域是什么?这个概念都不懂啊。
还有什么叫极坐标方程?
二元二次方程都让人着急上火,极坐标方程又是啥?
阮文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之际,其他考生着急上火到恨不得找到一本数学课本来看,看到底怎么解答这些题目才是。
考试结束铃被敲响时,考场里哀嚎声不断。
监考老师安慰考生们,“同学们,不要被困难打倒,你们能够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一场胜利,胜利就在眼前,把下午的理综考完,大家就赢得了解放战争!”
这乐观的精神鼓舞了很多考生,阮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递交了试卷,她跟着其他考生一块往外去,还没出教室门,就听到砰的一声,走在前面的考生晕倒了!
这突发状况让考生和正在整理试卷的监考老师们都傻了眼。
一个考生是乡下的知青,靠着自学当了两年赤脚医生,摸了摸那考生的脑袋,“中暑了。”
阮文:“……”同志,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大冬天中暑,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那知青考生听到这话愣了下,脸红了起来,“可他面色苍白,呼吸孱弱,大汗淋漓,就是中暑的症状啊。”
阮文不觉得,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知青嘴唇微微发青,“谁有糖块,这个考生低血糖。”
今天天气不错,但是大冬天的异常干冷。
中暑是不可能中暑的,就是紧张过度。
瞧着像是低血糖,阮文也不太敢确定,但是糖有愉悦心情的作用,吃块糖总归是好的。
然而现场的考生哪有糖啊,一群人面面相觑。
而躺在地上的考生呼吸则是急促起来。
阮文觉得自己可能之前判断错误,她犹豫了一下,上手解开了那考生棉袄的扣子。
“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大庭广众的,脱人衣服不太好吧。
阮文没空解释那么多,把扣子解开,棉衣被扒到身体两侧,身上只剩下单薄的秋衣,上面还有补丁。
这年头向来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秋衣穿在里面,谁都看不见,哪怕是补丁叠补丁又有什么关系呢?
阮文看了眼那蹩脚的针脚,正要上手,被拦住了,“要做什么,我来。”
谢蓟生简直神出鬼没。
阮文看着忽然间出现的人,摇了摇头。
心肺复苏,谢蓟生做不来的,他又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阮文会心肺复苏,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同事因为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岗位上。
当时大家就以为那个同事是累了,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罢了,毕竟刚连轴转加了两天班。
直到领导过来催工作进度,去喊人却发现永远也喊不醒。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就这么没了。
明明周围那么多人,可是在最难受的时候,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猝死,这个词此前阮文只见诸于网络之上,如今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她受不了打击,重病了一场。
在医院里,阮文跟着护士学会了心肺复苏的手法,“黄金四分钟,要是第一时间发现,心脏病也能有救。”
不是中暑也不是低血糖,阮文当这人是心脏病发,用心肺复苏来处理。
一下,又一下。
她按压着这个考生的胸口。
十来下之后,阮文被推开了。
谢蓟生按照她之前的节奏,来进行按压。
小谢同志学习能力很强,没几下这考生咳嗽了两声,人醒了。
阮文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偶尔会有眩晕的症状?”
那考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