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拒绝,让我很难过。”桑原有信又是鞠躬,“如果哪里得罪了阮小姐,那么我对此致以诚挚的歉意,希望阮小姐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与我合作,起码坐下来谈一谈我们之间的合作,也算是为您的同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桑原有信是一个很会说的人,如果阮文是个不会说话的,又或者是个容易被感动的,那么这会儿她已经高戴着桑原有信丢过来的帽子,洋洋自得呢。
但她并不是。
她甚至有些狭隘,狭隘的民族主义。
日本人是她赚钱的对象,至于做贡献?
也没见其他资本家做贡献,把这些流水线的作业产品降价,降低女性的心理负担。
凭什么,就要自己做力所能及的贡献呢?
看来双标这件事,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环境甚至任何人身上。
尤其是,当这利益足够大的时候。
“几十年前,你们的士兵屠戮我们的百姓时,也没见你们手下留情啊。莫非发动战争的人反倒是好的,像我们这些受害者,反倒是十恶不赦?”
桑原有信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阮文的嘴巴一次比一次毒辣。
她仿佛是一枚针,随手一撒就飞来大片,让他防不胜防。
“阮小姐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阮文怼的不亦乐乎,“那桑原先生早些回家享受温柔乡才是,何必浪费时间精力,派人过来不算晚,还亲自过来一趟,这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桑原有信的脸色变得清白,“你,阮小姐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那就去医院神经科检查一下,看自己脑子有没有出问题。”
桑原有信:“……”
陶永安:“……”阮文的功力似乎越发身后了。
荣林:“……”为什么他觉得即便是自己不在,阮文也能把这件事做的很好呢?
……
桑原有信再度铩羽而归。
“你清楚他的底细吗?”
“倒是知道一些,桑原家的小儿子,据说刚出生的时候被抛弃了,前些年桑原家的社长摔了一跤,长子又是惨死在交通事故中,所以桑原社长千辛万苦找回了这个遗落在外面的小儿子。
小小儿子?
“辈分这么高的吗?”
“其实桑原家本身就一团乱麻,虽然长子去世,不过他还有一对儿女,桑原太太的娘家一直都希望桑原太太不要回家,最好是去桑原社长的公司上班。”
丈夫死了,有一双儿女。
回到娘家能带回去什么?
倒不如在桑原家老实呆着,起码这辈子吃穿用度都不用发愁。
如果能把儿子培养好,将来的日子那就格外的舒心了。
桑原太太的娘家打着如意算盘,却独独没想到丧子的桑原社长竟又是不远万里找到了自己遗失在外的小儿子。
小儿子还是孙子?
桑原家的家务事,但是这又涉及到了家族权利的争夺。
家族成员中倒是各有支持。
而桑原有信有心想要在家族里站稳脚跟,所以迫切的需要阮文的技术。
但阮文拒不合作,让桑原有信很是窝火。
只能再去想别的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
阮文一次次的都能看穿他的用意。
即便是从小在中国长大又如何?
她对自己的敌意,丝毫不加掩饰。
“那为什么不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提出彼此的合作要求,进行合作,对你们都好,不是吗?”
合作是双赢局面。
阮文需要钱,而桑原有信需要做出业绩来证明,自己可以做桑原家的继承人。
荣林的话让陶永安摇头,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幼稚”。
“可能我比较小心眼吧,不想跟这种心思多的人合作。”
阮文的自嘲让荣林恍惚了下,“这样么?”
这样个屁!
还不是那个桑原有信,一开始就居心不轨。
这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为什么要跟他合作?
宁愿找别人。
荣林不清楚其中原委,但陶永安清楚。
他简单说了几句,荣林不太能理解,“可是据我所知,你们缺钱。”
“可是我们有技术。”陶永安明白荣林的意思,甚至他也知道荣林的想法,毕竟他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日本,在思维方式方面向本地人靠近。
反倒是和他们这些同胞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们不再是弱小又被人惦记着,任谁都能来欺负抢掠的那会儿了,现在的我们有底气,所以有挑选合作对象的权利,懂吗?”
荣林不太了解阮文他们,但是这一瞬间他明白了阮文下午说的话。
她和陶永安,的确是最好的搭档。
性别的互补,专业的相互成就,更重要的是精神、思维上的统一。
难怪阮文对他是如此的信任。
到底是他自以为是了些,落了俗套。
……
阮文单刀赴会。
陶永安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不过坐在了隔壁。
他父亲是个会享受的人,记得有一次父亲过生日,母亲辛苦弄来了一块牛肉,腌制好了做了牛排。
不过火候掌握的不到位,那牛排有的地方八分熟,有的地方半熟。
永晴吃的很难受,说这跟茹毛饮血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概在于,他们吃的是牛排,而不是牛毛。
陶永安点了份八分熟的牛排,他的晚餐过来时,那个和阮文洽谈合作的欧文这才姗姗来迟。
用男人的眼光来判断,欧文长得还行,黑发黑眼,皮肤也偏黑一些。
比一般日本男人高出了一头半,显然来自父亲的基因很是不错,起码身高基因相当好。
不过良好的印象分被那捧红玫瑰给拉低了。
欧文很是绅士的送上鲜花,“过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外面天气冷让她先回去了,希望阮文小姐不要嫌弃。”
红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在餐厅晕黄的灯光下,收敛起了那些锋芒,显得如此的温柔多情。
“难得您一片善心,希望上帝保佑你。”阮文笑着看那玫瑰,“这么漂亮的玫瑰花应该送给单身的女士才是,只怕我无福消受。”
欧文眉头一挑,“阮文小姐有男朋友?”
“未婚夫。”阮文言简意赅,“他会吃醋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欧文笑着把玫瑰放到一旁。
年轻漂亮的女士谁不喜欢呢?
可惜有了未婚夫。
晚餐颇是丰盛,欧文没怎么谈合作的事情,而是聊起了日本的排球,还有夏威夷的海滩。
“听说下午的时候,桑原君和阮文小姐闹了不愉快?”
阮文眨了眨眼,“您的消息真灵通,我和桑原君似乎上辈子有仇,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
这并不好笑的笑话让欧文笑了起来,“那可真不错,我和他也有不愉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希望我和阮文小姐能合作愉快。”
这个说了半天风花雪月的美日混血儿这会儿终于提到了正事。
陶永安觉得自己咖啡都续杯饱了,他偷偷打了个饱嗝,放松下来。
但阮文却心情严肃。
暗处的眼睛不值一双,这个潜在的合作者,也并不是好与的。
欧文第二天派自己的律师前来,和阮文进行谈判。
只不过带来的合同委实有些霸王条款,阮文对此并不满意。
“如果欧文先生想要洽谈合作,那不妨拿出诚意来,我想合作对象千千万,我也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您说对吗?”
律师下午去而复返,“不知道您有什么条款,可以先跟我说,我带回去和欧文先生协议。”
展台那边交给了陶永安处理,阮文和律师在咖啡厅里交涉,她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我方的合作意向书,您不妨和欧文先生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有意见我们可以磋商。意见若是无法达成一致的话,我想我们可以下次合作愉快。”
这个看似很温和的年轻姑娘,在说出这话时也平和极了。
然而律师听出了潜台词——她并不是非你不可。
想要依靠地主的身份强压阮文合作,那可真是牛不喝水强摁头。
欧文打电话到酒店,约阮文共进晚餐。
但阮文拒绝了。
“不好意思欧文先生,今天和朋友们约会,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明天上午可以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