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有的时候很有野心,可她的目的是什么?石磊想了又想,没想明白,倒是最开始有些觉得阮文红颜祸水的老爷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想要的,不就是富国强民?”
他家老爷子对阮文的看法有点复杂,问题在于谢蓟生的退伍转业。
即便是有祖辈的恩怨,但谢蓟生也有大大小小的功劳,这几年可能会稍微不如意,熬一下就好了,他还不到三十岁,年轻着呢。
可谢蓟生没有按照老爷子的设想来走人生路,而是选择了另一条。
他家老爷子气得摔拐杖,“不就是为了那个小丫头!”
后来也不知道谢蓟生说了什么,老爷子没那么生气,后来去杭州的时候还准备了各色零食。
男人家吃什么零食小吃,还不都是给阮文准备的?
石磊不知道这转变究竟为了什么,那次谢蓟生来上海后来又去他祖母坟前拜祭时,自己没有听他和老爷子的对话,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
不过能够和谐相处到底是好的。
石磊没想到的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最后被自家老头一语道破。
他思来想去,又觉得阮文竟然有些像是谢蓟生的祖母。
远处的农田还有些荒芜,除了一片小麦地露出深厚的绿,其他都是大地沉重的黄褐色。
石磊看向阮文,“你有从政的意图吗?”
阮文是有这个条件的,她的出身,她这些年的经历,甚至她所结交的人,都可以成为她从政路上的助力。
即将毕业的女学生指了指不远处的荒地,“之前我就是在这里种黄麻,其实种地很辛苦,我培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磨破了。”
阮文忽然间提到种地让石磊有些不明所以,提这个做什么?
“陶永安笑我娇气,明明是在农村长大的,结果铁锹都拿不稳。我想了想大概是我姑我哥他们疼我,我没太干过重活,所以这才经验不足。”
石磊倒是知道,包括去世多年的周家姑父在内,他们一家三口对阮文都很不错。
“我是幸运的,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能去读大学,有志同道合的战友一起打拼,还有我喜欢喜欢我的人组成了家庭。我的人生是不是挺圆满的?”
石磊看着那纯粹的笑,情不自禁地点头。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从政呢?”阮文的反问让石磊哑巴了几秒钟。
是啊,阮文为什么要去从政?
谢蓟生之前不就是走的这条路,然后选择退出了吗?
他两人夫妻一体,若真要走从政的路,何必再这么曲折呢。
“我没那个脑子,倒不如安安稳稳的做我的企业,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那条路,适合阮文的路就这么一条,她早已经选好,并且在坚定的走着。
石磊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不是没那个脑子,你是懒得去做。”
阮文这样的人,但凡是她有心做什么都会取得成功,但她似乎无意从政。
于石磊而言,他觉得有些可惜,阮文若是身居高位,说不定能做更多的事情。
“回去看看吧,我想知道陶永安出的难题,有多少人解了出来。”阮文把机械系的人才选拔交给陶永安来做,她没有干预。
从这边回到实验室,又得二十分钟,时间刚好。
石磊看着转身离开的人,忽的喊了声,“阮文。”
阮文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不定呢。”
阮文怔住,好一会儿笑了起来,“那我跟你打赌,我不会。”
从政路漫漫,阮文一点不觉得自己会走上这条路。
第172章 172安心集团
陶永安在那里看交上来的图纸。
他给出的是自己之前铸造的一个零部件。
三分钟的观察时间,观察结束后零部件拿走,前来应聘的研究员们开始画图纸。
当然也不局限于画图。
就看这些人能够想多少了。
不管是按图索骥还是有了原型再反推设计图,这对于资深研究员而言都不是什么难题。
既然如此,那这道题目到底难在哪里?
有的研究员回到位置上已经开始绘图,有的则是在那里陷入沉思,并没有着急作图。
一个小时后,图纸纷纷上交。
阮文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这一波,她低声问谢蓟生,“怎么样?”
小谢同志莞尔,“应该能留下几个。”
这声音落入石磊耳中,他有些惊诧。
但是参与机械系考核的就有将近三十个研究员,最终只能留下几个?
陶永安这是出了什么题目,坑人的吗?
不过阮文不至于啊。
这一来一回的车票、住宿再加上她还要给每个来省城的研究员五百块的辛苦费,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虽说不差钱,倒也不至于这般挥金如土吧?
他有些想不明白。
其他的研究员交上图纸后倒也没闲着,已经自来熟地和现场的教授、老技术工人们交流起来。
产学研三位一体,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这些研究员们和高校、工厂联系密切,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倒是聊了起来。
只可惜如今他们所在的研究所风雨飘摇,和前些年的光景大为不同,没了几年前的意气风发。
“魏教授这道题目是您出的吗?”
魏教授哈哈一笑,“还真不是,就是那个小陶出的题目,你怎么回答的?”
说话的研究员万长明来自上海某机械研究所,言语间多了几分谨慎,“我没能琢磨出那个零部件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且我总觉得这零部件又是缺了点什么,就自作主张填补了那缺失的,填补上之后,我这才发现这个零件的作用所在,就又是画了配套的设备,可惜没能画完。”
一旁的梁晓听到这话不由多看了万长明一眼,如果不是和陶永安打交道的时间长,梁晓也捉摸不透陶永安的用意。
这个来自上海的研究员,倒是挺有心思的。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的很是整齐,尽管蓝色的外套已经洗得褪了颜色,但足够的整洁。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打量,万长明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略显得拘谨的笑容。
梁晓这才注意到,这人的食指和中指泛着黄色,在车间里待了好些年的梁晓一眼就分辨出,这是个老烟枪。
有点可惜了,阮文似乎不太喜欢吸烟的人,尽管她在人情世故上很通透,可有些小情绪还是很容易泄露。
魏教授仔细听了万长明的想法点了点头,“做研究要学会发散,但是又要懂得收放自如。”
他的点评带着几分褒扬,这让万长明又是拘谨的笑了起来。
他还挺想要留在这边,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这个机会。
陶永安在那里一个个检查图纸,右手边的那些是被他舍弃了的。
“这个不行?”
“倒是细心,还提出了用什么材料锻造更合适些,不过不懂得压缩成本。”
陶永安看了眼阮文,“你不是说这个归我管吗?你要留下他?”
“我只是问一句而已。”阮文看着那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注解,“他的这个理念倒是跟梁晓有些臭味相投。”
“什么意思?”陶永安凑过去看,“无尘车间?我刚才看得快没太注意到这里,不过这个想法倒是不错,留下待观察。”
他脸皮厚,又把右手边的图纸丢给阮文,“你再看看呗,说不定我哪个看走眼了呢。”
“我又不是专业的。”阮文嘴上说着,但还是看了起来。
阮文的确不是专业的,但是谢蓟生是,周建明是,她这个非专业的也没少在机械设备上出主意,比不上车间的老技工有经验,却也不比一般的机械系学生差到哪里去。
当然,比自己这个机械系的天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阮文最后又选出来了一个,“这个彻底跑题了,不过你有没有看出来他的这个图纸画的是什么。”
“发动机呗。”陶永安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咱们又不造这玩意儿。”
阮文看了眼左上角的名字,认出了这个图纸的所有者,“这个是南京过来的,原本是研究飞机发动机的。”
听着阮文声音低了下去,陶永安抽空看了眼,“我倒是对他有印象,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怎么说话,姓靳对吧?”
靳一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个名字起的倒是大气的很。
“你想把他留下?”
阮文看向陶永安,“那你先跟我说,为什么不选他。”
他们还真不是那种被框架束缚的人,即便是跑题了,如果这人画的有点东西,也值得进入下一轮。
陶永安本就有一颗天马行空不受拘束的灵魂,他可不是什么规矩的人,怎么就舍弃了靳一鸣?
这个问题很尖锐,自从阮文知道自己怀孕后,她就温和了许多,这种尖锐还是头一次。
“你打算养着他?这个发动机是飞机用的,咱们能做的东西有很多,但是阮文你就算是有再多的人脉,军工咱们是不能碰的。”
这是涉及到国家根本的问题,不是民营企业可以涉足的所在。
陶永安再怎么灵魂不羁,他也是在规则的范围内跳舞,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起码在他还没有这个决定权时,他是不会主动招惹这些的。
阮文看着那不能再严肃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