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个屁!”
“我是认真的。”阮文站起身来,“若是有一天我和谢蓟生有什么意外,孩子还有我姑他们,就麻烦你照顾了。”
罗嘉鸣觉得她越来越胡说八道,“你简直有病,你们能有什么意外?”
“谁知道呢。”阮文低眉顺眼时收敛了一身的锋芒,让罗嘉鸣忽的觉得,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阮文……”
“总之这件事你别插手,我不指望你帮我一把,但是别背后捅我一刀就行,不然你真的会失去谢蓟生这个兄弟。”
这一瞬间,罗嘉鸣意识到适才的温柔仿佛梦幻泡影,如今才是真正的阮文。
他正了正嗓音,“我不会。”
他又怎么可能去帮祝福福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只是这般承诺阮文并不相信。
人世间又哪来的那么多绝对呢。
说不定祝福福的一滴眼泪就会让罗嘉鸣缴械投降,又或者一句情书里的话足以让罗嘉鸣回忆起一切。
当然,她也不指望罗嘉鸣能帮她一把。
至于“托孤”之事,不过是为了让罗嘉鸣内疚罢了。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没斗过祝福福,留下这孩子,或许阮文会把这孩子交给薛梅来抚养,又或者让春红大姐带这孩子出国。
又怎么可能交给罗嘉鸣?
养成一个暴躁狂吗?
阮文没那么狠的心。
罗嘉鸣来去匆匆,阮文对他的去留没放在心上。
不过他的到来倒是让阮文留意到一件事,祝福福想要开办工厂?
八十年代,正是“倒爷”横行之际。
倒爷由来已久,往七十年代追溯那就是二道贩子,推到五六十年代是所谓的投机倒把。再往前数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找到类似的例子。
而将其愈演愈烈的,莫过于八十年代,尤其还有不少的官.倒……
祝福福若真要开办工厂,凭借背后的林家,那几乎可以全方面的对她形成包围。
即便不这么做,祝福福可以靠着林家的关系压低材料进价,到时候只需要售价比她的便宜,一样可以置她于死地。
站在祝福福的角度,阮文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办法。
明明该担心才是,她反倒是越发的冷静起来,仿佛被针对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放在桌上的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啃了起来。
会客室里是清脆的咔嚓声,好一会儿桃核被丢到垃圾桶里。
脚步声响起,阮文打开会客室的门。
外面的热浪一下子涌了进来,背后是凉飕飕的空调间。
弱化版的冰火两重天。
阮文看着远处,脸上神色悠远淡然。
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是……
你死我活罢了。
……
这是安东尼奥第二次来中国,当然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只不过达米安先生让他先下飞机,等回头在酒店再汇合。
安东尼奥只好照做,一如之前他误闯入那家公司似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听人吩咐罢了。
祝福福一眼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意大利人。
她的这位生意伙伴来自那不勒斯,听说那里的西装很是有名。意大利人轮廓深邃,身高腿长,再加上量体裁衣十分的熨帖。
下飞机的人那么多,他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祝福福亲自来接人,表达自己对安东尼奥的重视,“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一趟。”
意大利人对此早有预料,“我听说在你们这里开设工厂会有优惠,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这里的工人比较便宜,我想顺带着考察在这里办厂。”
“真的吗?”祝福福露出惊诧,眼底难掩惊喜。
她当然再乐意不过。
原本以为自己做成这么一个大单,林嵘的父亲应该会高兴,但那位老人只是冷冷瞧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林大姐冷嘲热讽了句,“这偷鸡摸狗弄来的就别糊弄了,小心回头阮家那个小妮子去告你。”
偷鸡摸狗怎么了?
阮文就算是去告,祝福福也不怕。
有林家给她托底,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家呢?
舍得眼下的这荣华富贵吗?
如今安东尼奥到来,她很快就能收到尾款。
到时候一千五百万的支票丢在桌上,不信林家人还会对她各种横眉冷眼。
收回思绪,祝福福笑着看向了安东尼奥,“那你选好了地方吗?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帮助。”
意大利人笑了起来,他身材好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张足够英俊的面孔,笑起来时又格外的真诚,哪怕是祝福福都有瞬息间的陶醉其中。
“这是个秘密,不过我想到时候会给你惊喜的。”
车子离开机场没多久后,一辆红色捷达接到安德烈,缓缓离开机场这边。
“你还挺会找,竟然找了个小帅哥。”
安德烈嘿嘿一笑,“安东尼奥是富二代,破产了的富二代,一向游走在那些贵妇之中讨生活。这次我给了他足够的钱,他当然乐意办这事。”
在这件事上,安德烈颇是上心。
“你说咱们合资办厂,认真的?”
请人办事当然要给一些甜头,对于现在的安德烈而言他已经获得了自己曾经梦想的东西——地位。
在阶级固化的意大利,一个出身那不勒斯贫民窟的穷小子如今成为了新贵,黑白两道通吃。
他现在缺什么?
钱。
多少钱都填不满安德烈的需求。
阮文当时也没那么多钱,索性拿合作来与安德烈协商。
“我想要开设新的工厂,你作为外商投资有优惠政策,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找你麻烦,技术我有,设备嘛……先把新工厂办起来,生产线这边我来提供,你出个名头,我给你一成的利。”
阮文等于白送钱给安德烈,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中外合资办厂的噱头而已。
这点,安德烈当然明白。
白送的钱还能不要?
“意大利有句谚语说‘谁有了一个合伙人,谁就有了一个主人’,但是我很乐意成为你的奴仆,我的女士。”
阮文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是在车子里,安德烈会对她屈膝下跪,亲吻她的手。
然而意大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听听就好了。
“那或许你还会多一个小主人?”阮文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让安德烈惊诧,“我完全没有看出来,你和我上次见到时一样的年轻美貌。”
“我觉得我更漂亮了些呢。”
安德烈从善如流,“当然,上帝钟爱于你。”尽管,他并不是什么虔诚的教徒,也很少去做礼拜。
但需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把撒旦请出来。
阮文又跟安德烈说了自己的一些计划安排。
安德烈一直在点头,到最后他有些不确定,“亲爱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还希望你能给出解答。”
“你说。”
意大利人很纳闷,“我曾经在工厂里做工,知道每条生产线运行时,都要先检查一遍,而在这些生产线出厂前,生产厂家更是要进行多次调试。你难道安排了人,在调试结束后又更换了一些零件?可即便是如此,如果安东尼奥收到的机器不能用,生产厂家也可以提出维修,你怎么能够拿到定金的双倍赔偿呢?”
他明白阮文刻意在合同上做文章,甚至支付了五百万的定金而不是订金,就是为了拿到双倍的违约赔偿。
可她怎么敢保证呢?
保证届时那个对外贸易公司交不出货来。
阮文笑了起来,“安德烈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合作开厂吗?”
安德烈下意识地回答,“你说的有政策上的优惠。”
“是啊,有政策上的优惠,而且不止如此。”阮文前天就来了首都,陶永安一路开车过瘾,倒是把她颠簸了个够呛,好在她现在还算灵活,自己开车完全没问题。
“我们一直奉行外交无小事的政策,又是牵扯到赚取外汇的大事。”阮文笑了笑,“当然,我还有别的安排。至于你担心的生产线的问题……”阮文往车窗外扫了眼,“安德烈,汽车和人都有寿命,不同的是人要是没病没灾的能活个七老八十,车子嘛……也就一二十年的寿命,生产线也不例外。”
安德烈不太懂,他觉得阮文像是在讲故事,一个他听得似懂非懂的故事。
“希望能够你能够如愿。”
“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