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国际专利,就像是神兵天降,忽然间就出现了。
这太不科学。
“当然。”阮文露出得体的笑容,“贵司催的急,我倒是想要晚点交货,可拿了钱总是要办事的,没有契约精神,往后还怎么在生意场上混?您说对吧武田先生。”
他们说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武田幸江一点都不怀疑,阮文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还故意曲解。
“我请阮文小姐吃饭。”
“不用了,我中午约了我们的大使,要跟他一起共进午餐,麻烦武田先生把我放在大使馆门口就好。”
武田幸江觉得这是在警告自己。
不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否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贵国大使看来不算特别忙啊。”
“倒也不是,凡事总有例外嘛,而我刚巧就是那个例外。”
武田幸江:“……”
车上的气氛并不是很好,但阮文心情相当愉悦。
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她的时间差打得刚刚好,不要太漂亮。
日本人如今再生气又有什么办法?
先款后货,国际专利保护。
除了接受,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甚至于,阮文在下车的时候还故意挑衅了一把,“今天见到武田先生挺让我意外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武田先生能否答应?”
阮文希望去尼康的总部参观一番。
“当然我也知道这可能有点无理,要是武田先生没这个权限的话,就当是我冒昧了。”
武田幸江:“……”这是在嘲讽他,没有话语权吗?
车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飞快的蹿走了。
阮文轻轻摇头,“真不好玩,这么沉不住气。”
大使馆门口的工作人员瞧到阮文有些奇怪,但很快就请阮文进了去。
这年头来日本的国人不少,国营工厂的参观代表团多得是,但阮文和那些人不一样。
其他人是来让日本人赚钱的,而阮文则是在赚日本人的钱。
异国他乡的大使馆,对于中日之间的贸易往来格外关注。
从打扫卫生的到大使,哪个不为阮文那笔一千万美元的订单欣喜的拍大腿呢!
大使先生并不在,大概中午饭的时候才能回来。
不过大使馆里还有其他人嘛。
阮文在这里吃到了地道的中餐。
酸辣土豆丝,番茄炒鸡蛋,京酱肉丝,永远的神!
“阮文,我不是工科生不太懂,可是你把这机器卖给了日本人,不怕他们会拆掉机器进行研究,把我们的技术都吃透吗?”
今天的主食是面条,阮文觉得掌勺的肯定是北方人,做的面条可真是劲道。
说不定还是山西人呢。
“不怕啊。我们有自己的技术,举个例子说,我们进口了那么多的小轿车,可不一样没办法完美复刻人家的发动机吗?这其中涉及到了很多参数,甚至于这一块小小的钢板的用材,纯度、锻炼手艺,都是有讲究的。内行看门道,能够看出结构设计,但想要完美复刻,那得把这机器拆个七零八落的。一千万美元,你舍得拆吗?”
提问的大使馆参赞倒吸了一口气,连连摆手,“我可没那么胆子。”
“尼康财大气粗,可能人家压根不在乎这一千万美元,不过他们不敢,也没这技术。”
“这技术很难?”
阮文笑了笑,“不算特别难,不过他们的确没这方面的人才。”
413所的研究成果,和阮文的牵连可不止欧洲的图纸日本的芯片这么简单,阮文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家小表哥还跟着掺和了一腿。
国内唯一一个研究材料疲劳损伤研究领域的专家,甚至在国际上都数得着的人。
阮文骄傲的想,小表哥这算是对得起她当年的那番话——学成归来,报效祖国。
……
田岛喜江没有再度发出邀约,倒是研究所那边的人和货来到了日本。
研究所负责送货。
而这次走的是空运。
毕竟这是一笔价值一千多万美元的订单,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空运的运费虽然高了些,但它值得。
和机器一起来东京的人正是彭书燕。
“我还在想,说不定就能在这里遇到你。”彭书燕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连轴转整个人瘦了一圈,但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似乎有群星闪烁。
“往美国那边的货也都安排好了吗?”
“可不是,到底是我们所长厉害,从军用机场出发直接飞往美国,按照你说的还特意买了保险呢。”
一想到那保险就要三十万美元,彭书燕觉得一阵牙疼。
真贵啊。
可谁让他们派不出上百名工程师指导安装,只能在这种事情上吃亏了。
“没事,等新厂区建成,到时候把组织架构给落实了,回头咱们再卖产品,就是对方支付运费,他们自己买保险了。”
彭书燕笑了笑,“我知道。”
她抓着阮文的手,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到最后只是抓着阮文的手。
阮文救了研究所两次。
说是再造之恩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研究所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比阮文年长。
可谁不真心实意的敬重阮文呢?
这种情绪让彭书燕眼眶都有些湿润,阮文怕极了她会抱着自己哭,当初彭老太自杀用性命来要挟彭书燕时,她都没有哭。
现在哭什么?明明是好事。
“说起来书燕姐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前天还见到了当初跟我谈判的武田先生,可惜人家压根不让我去尼康参观,我这次能跟着你光明正大的去参观了。”
彭书燕戳了戳阮文的脑袋瓜,“就你机灵。”
其实参观也看不出什么,这和阮文去美国造访的那些机械厂不同,光刻机太过于精密,单纯的用肉眼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阮文做事总有她的小九九,彭书燕也没多问。
反倒是聊起了阮文这次的东京之行,“你不是要跟那个岛田家的人见面吗,怎么样?”
“是田岛喜江啦。”阮文纠正她,“没怎么样,他快不行了,想着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对他那个不太喜欢我的孙女手下留情。”
彭书燕微微张大了嘴,“啊,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您疼爱您孙女,真是个好爷爷啊。我也想要有这么一个好祖父,可惜我祖父被你们日本人灭了满门。”
彭书燕的嘴大的能塞进去一颗芒果。
这还真是阮文会说的话。
错愕之后,彭书燕拍了拍阮文的手,“别太难过。”
“其实还好啦,就是想刺他两句而已,我估计最迟后天他还要再跟我聊一次,到时候再看情况。”
彭书燕不知道阮文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只是瞧着那志在必得的小脸,忽的想起了陶永安说过的话,“阮文啊,为什么要怀疑她?她说了就肯定能做到啊,我跟着她做就是了。”
尽管一次次的见证了阮文所带来的奇迹,直到现在,彭书燕领会到了陶永安当时的心情。
阮文很自信,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这么自信笃定。
但信她就够了。
……
荣林再度来找阮文的时候,胸口别着一朵小白花。
“他今天早晨去世了。”
田岛喜江走的突然,但又不那么突然。
他的身体早就从里面开始腐烂,只依靠意志力活着。
不管什么时候走,那都再正常不过。
“节哀。”
荣林脸上带着哀色,“原本他打算今天再见你一面的。”
不远处的彭书燕听到这话惊呆了。
这可不就是阮文说的最迟后天吗?
只是那老头身体没撑住。
阮文脸上倒是没什么错愕,沉默了许久,“我就不去灵堂祭拜了,怕是会惹您太太不开心。”
荣林很快就离开了。
田岛喜江骤然离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彭书燕有些诧异,“你真不打算去祭拜下?”
虽说带着国仇家恨,不过生意上有往来,于情于理的确是该过去一趟的。
“我跟他太太真不和睦,去了怕是会惹得人生气,干嘛招惹这一身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