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是太匆忙了些?”
阮文看着他,“有吗?我看了下学院的规定,只要完成课业,拿到实习证明,以及发表文章,教授推荐提前毕业答辩,就可以提前拿到毕业证,不是吗?”
是这么个制度没错。
德里克想了想,“那说不定咱们俩明年能一块毕业,只不过不能一起过圣诞节了。”
阮文很是认真的纠正大师兄的错误之处,“我是要在明年夏天来临前毕业。”
博士大师兄手有些抖,险些把手里大块头的书给丢掉。
“你认真的?”
“我干嘛要跟你开这个玩笑?”
阮文很是认真,她多少也算是熟悉这边的游戏规则,不管是《读者》还是《青年文摘》里的小文章,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实际上在名校也有懒学生。
而学校的规章制度阮文也研究的很透彻。
她不打算在美国呆那么久,总不至于再连带着读个博士吧?
那才真是要疯呢。
德里克试图从这位师妹的脸上找到一些说笑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乔伊,你是想要证明什么吗?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证明什么?
阮文笑了起来,“我无须证明什么,只不过我想能早些时候回家应该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德里克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位同学脑子里到底都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那么直肠子,并没有直接追问阮文。
乔伊想的很美好,但在杰拉德教授的实验室有个规矩,提前毕业简直难于登天。
她不是提前一学期,而是整整一学年,这怎么可能呢?
教授也不会答应的。
……
暑假的最后一天,阮文接到了国内的电话。
事实上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有和国内通话,和谢蓟生说话的时间少,更多的时候是跟程部长聊。
聊日汇聊日股。
从三月份广场协议对外公布至今,日元升值了将近百分之四十。
与之同时,西德的马克,法国的法郎与英国的英镑都有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升值。
不过这点升值区间,对比日股而言可谓毛毛雨。
日本股市已经翻倍,有些股票甚至翻了数倍之高。
不过程部长到底还是慎重,觉得股票风险性太高,他还是选择比较稳重的炒外汇。
毕竟如今日本的股市、楼市火热,外汇市场的这点升值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你说日元能升值到哪里?”
程部长其实有些拿不准。
日元的升值对于国内外贸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最近半年,国内的出口贸易额增幅明显,尤其是数控机床,去年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几个外国订单,而在今年四月份,这些订单翻了何止三五倍?
日本的数控机床曾经占据了海外市场的半壁江山,而伴随着日元的升值,日本数控机床在出口上再没有价格优势,这让东三省得到了机会。
阮文去年一手督办的协会如今再度发展壮大,几乎囊括了整个东北地区的机床厂,就连华北和华东的一些厂家都要加入其中。
和外国人谈生意很麻烦,固然可以绕过协会去自己谈,但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反倒是协会有对外贸易部和电子工业部的同志专门负责,起码在合同上不会出现问题。
而且加入协会后还有那些研究所给进行升级改造,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见到甜头谁不想插一脚呢?
程部长这大半年忙得厉害。
外汇得盯着,这边的对外出口又得拿主意,他像是个陀螺似的滴溜溜的转,就没有能歇下来的时候。
不过忙好啊,就他这个岗位,忙着挣钱总比忙着想辙去挣钱要好。
阮文刚刷了牙,觉得嘴里十分清凉,“您要是着急用钱倒是可以先卖出,不过大批量卖出势必引起市场波动,操作的时候得小心点才是。”
程部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你还看好继续升值吗?”
“看好啊,为什么不看好?我在东京买的那个大厦如今已经翻倍了。”
曾经的二百多亿元买下来的大厦,有人报价五百亿日元想要买下。
财大气粗的很。
程部长倒是知道这事,毕竟东京那边也有他们的同志嘛。
“你不打算出手?”
阮文还真没这个打算,“日本那边的法规还挺麻烦的,短期内出手要缴纳将近百分之五十的增值税,我干嘛把这钱交给日本政府?再等等吧,不着急。”
怎么说这种疯狂势头也得维持个两三年,到那时候她再出手就行了。
不过这到底是自己的私事,阮文觉得还是不要跟那些巨额外汇搅和到一起好,“您可以请信得过的专家评估一下,我这就是个人想法,可称不上什么权威。”
阮文的确不是什么权威人士,奈何程部长十分信赖。
“阮文啊,你从美国回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阮文还真有,“我想陪我先生和我女儿一段时间。”
她这段时间在国外混的很吃得开,但对不起谢蓟生和谢元元父女俩也是事实。
不管曾经再怎么单身主义,现在的阮文是一个母亲,她没担负起母亲的职责就是失职。
程部长苦笑了声,“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有没有打算到部里来?”
尽管这不符合章程,可是阮文有实打实的功绩,到了对外贸易部怎么也能做一个司长,说不定等自己退下去后,她还能成为那个最年轻的部长呢。
她的经济眼光好,对外贸易部交到她手中,程部长一万个放心。
阮文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那些生意就不能要了。”
程部长一愣,“这个是规定嘛。”
担任政府高职,再做生意很容易以权谋私,这是对人民不负责。
“那还是算了。”
阮文推脱的十分爽快,“我这样往后都不敢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开个私家车怕都会被人指着鼻子说贪污腐败。”
程部长:“……”虽说想的未免太长远了些,但这么说倒也没错。
阮文家大业大财产多得是,舍不得也正常。
“你现在挣的钱,也够你下半辈子花的了吧?”
阮文很认真的说,“下下半辈子也够了,可是还不够多。”
程部长:“……”小同志你给我滚开!
把人气了一通,阮文觉得对方肯定是神清气爽了个够。
某种程度上,阮文能明白那些富豪们铤而走险的行径了,有了钱很容易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干啥啥成,即便是指点江山也不在话下。
好在她从来没有指点江山的心思,政治太熬人,不适合她。
阮文的目标从来都是挣钱,挣更多的钱。
“我真没这个心思,你就别问我了,不然当初我就考到首都读大学,何必留在我们这小省城呢?”
程部长一阵唏嘘,“我只是怕,自己退了之后,这部里的人脑子犯糊涂。”
既然看到一个合适的,自然是要把人抓到手里才是。
如今对外贸易部多好的势头啊,程部长不敢想日后他不在了,还有没有人能挑得起大梁。
阮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其实吧江山代有才人出,你这两年仔细培养着,说不定就能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了呢?”
程部长叹了口气,“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呢?”
他现在找不到比阮文更合适的接班人,有了这金镶玉,又怎么会把其他人看在眼中呢?
阮文对这般高看一眼没什么压力,你爱怎么看怎么看,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不会被你所左右。
她挂断了电话,跟谢蓟生打电话聊天。
几乎每天早晨,阮文都会跟谢蓟生通话。
这让公寓里的电话费惊人。
阮文一早就说自己支付电话费,起初珍妮和科勒还有些不好意思,等看到账单时俩人再没有任何意见。
阮文这电话费开支,比一个月的房租都要高,他们的确没办法再分担什么。
不过今天,接到电话的并不是谢蓟生,而是陶永安。
小陶同学语气里带着怨念,“阮文,你出的馊主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能生了。”
阮文下意识地开口,“你又不是女人,本来就不能生。”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陶永安觉得阮文这是在故意跟自己抬杠呢!
“你还狡辩,不是你跟陈主任说的吗?”
这一句委屈巴拉的控诉让阮文反应过来,“你这人,决定权不还在你手里吗?”
她只是提了一嘴,原本也没觉得陈主任真会说给陶永安听,不过既然她那个老好人都转达了这建议,想来是陶伯母那边逼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