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那么多血,你就没怀疑她受了重伤?”季修睿问。
案发时他也在场,当时的情形记得很清楚。只不过当时四皇子认罪认得干脆,季修睿没想到其中还有内情。
四皇子一怔,仔细想了下,不是很确定地说:“我推她的时候,好像没血。我心里烦得很,这点没注意。”
与翡翠争执过后,四皇子便想按原路返回云来殿。但才走出后殿没多久,他就遇上了正好想出来走走的帝后与百官。
四皇子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队伍中,但就在这时小太监惊恐地从后殿跑出来,不断喊着“杀人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时也让众人发现了四皇子的存在。
随行的宗含立刻带人前去查看,发现了死去的翡翠,翡翠手中还捏着四皇子的玉佩。
就这样,四皇子成为了头号嫌疑人。
皇帝盛怒之下,翡翠的姐妹说出她怀孕之事。
四皇子辩解之时承认自己的确推过她,翡翠手中玉佩可能是两人刚刚争执时被她拽掉的。
那个时候,四皇子真的以为自己杀人了。
如今被关在这里,这件事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四皇子已经从一开始的厌恶到逐渐习惯,甚至仔细推敲过其中的关窍。
“我当时推她的力度不轻,她也的确撞墙了,这是导致我最开始认罪的原因。但现在想想,我走后,或许还有别人进过那间屋子,趁机杀了她。”四皇子说。
“当时你被定罪的另一原因就是你和发现尸体的小太监是面对面擦肩而过,在你出来、小太监进去前,没人进过屋子。这是你们俩自己的口供。”季修睿说。
“可后殿有窗,我们走的是正门,万一有人翻窗呢?”四皇子反问。
季修睿不置可否。
唐晓慕打量着四皇子的神色,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
“我说了,你们信吗?”四皇子问。
“你先说来听听。”唐晓慕说。
四皇子迟疑片刻,沉声道:“我怀疑是太子。七弟,我出事的时候,正好是朝中在议储君人选之时。案发时,你、三哥、六弟都父皇身边,就太子不在场,他有作案时机和动机。而且,一开始也是他把我喊出会场的。”
如果是别的人喊他出去,哪怕知道是翡翠要闹,四皇子也不一定会管,觉得可能是翡翠骗他。
但太子与他是亲兄弟,总得卖太子一个面子。
“太子是千秋宴的负责人,他得到处巡查。但据他所说,他没遇上过翡翠,更没帮你们传过话。”季修睿说。
四皇子嘁了一声:“他说没见过,你们就都信了?我说没杀人,你们怎么不信?”
“你当时就认罪了,没说没杀人。”季修睿冷冷道。
四皇子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是我嘴贱!我就不该心软,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我这三年越想越觉得是太子的手笔。我被关后,你也出事了。咱们俩都不行了,自然他最厉害。这不他成了太子?”
季修睿抿唇不语。
唐晓慕问:“那翡翠有跟你提过什么毒-药吗?”
第91章 她也勾引过你? 唐晓慕超级紧张……
四皇子摇头, 不解地问:“你们问这干什么?难道七弟的毒与翡翠有关?”
唐晓慕没法跟他说实话,敷衍道:“我们也不清楚,具体还在查。”
看他们不想说, 四皇子也不追问, 重新懒洋洋地靠在木柱上:“反正能说的我都说了, 你们要是真能证明我的清白,我感激不尽。”
唐晓慕与季修睿对视一眼, 确定双方的问题都问完了,与四皇子告辞后离开。
回府的马车上,唐晓慕小声问季修睿:“当时都说是四皇子强-暴宫女, 导致宫女怀孕, 但他却说是对方自愿的。这点你信吗?”
季修睿略有些吞吐:“或许这点上他说的是实话。”
唐晓慕觉得奇怪:“你不确定就不确定,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一幅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做了坏事的是他一样。
季修睿欲言又止。
唐晓慕追问:“你说呗,我们战场一起上过、杀头死罪一起犯过,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用瞒我什么。”
季修睿迟疑片刻,很委婉地说:“翡翠的确是个势利的人, 也曾有过攀龙附凤的心思。”
唐晓慕以为他是看见过翡翠勾引别的皇子, 正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忽然觉得不对劲。
翡翠是谢贵妃的贴身宫女, 季修睿是谢贵妃的亲生儿子, 明显她去勾引季修睿更合理, 为什么会退而求其次, 和并不相熟的四皇子苟-合?
唐晓慕水灵灵的桃花眼瞪得老大, 不可思议地问:“她该不会以前勾引过你吧?”
季修睿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吞了块抹布。
他没有否认,唐晓慕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莫名紧张:“那你怎么做的?”连声音都轻了。
季修睿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似乎是把吞下去的抹布又给吐出来了。
唐晓慕心中打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季修睿只能吐出四个字:“严词拒绝。”
唐晓慕相当怀疑:“你四哥都没挣扎一下就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你真的能拒绝?”
季修睿:“……”
今天就不该带唐晓慕一起去莲华宫。
“我发誓。”他无比坚决地说。
唐晓慕半信半疑:“怎么拒绝的?”
说实话,季修睿都不大记得当时的情形了。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有段时间翡翠对他过分殷勤,甚至有次他去拜见谢贵妃,在外等候谢贵妃上妆时,翡翠给他上茶,想去拉他的手。
季修睿一贯反感别人碰自己,翡翠还没碰到他,就被季修睿躲开了。
“让她滚。”季修睿说。
唐晓慕忽然觉得浑身舒畅,好像自己也吐出了一大块抹布。
她美滋滋地重新靠回到软枕上,继续刚刚的推测:“那翡翠很有可能是在你这里碰钉子后,将目标放在四皇子身上?”
季修睿微微颔首:“这点我还是比较信四哥。翡翠是揽月楼的掌事大宫女,不是宫中没名没姓的小宫女,她如果不愿意,搬出揽月楼的名头也能吓住人。四哥不缺女人,他宫中自己的宫女也讲究个你情我愿。有几个不愿意跟他,二十五岁出宫时,他还给了笔银子。”
唐晓慕也觉得这点还算可信,毕竟当初四皇子连死罪都认了,没必要抵死不认奸-污之罪。
但裴霜做的毒-药究竟是怎么流出去的呢?
会是因为翡翠吗?
唐晓慕想不明白。
说话间,两人回到王府。
秋梨激动无比:“您二位终于回来了。”
“回来啦,我们没事,府中怎么样?”唐晓慕笑着问。
“府中一切也都好。奴婢给您和殿下准备了银耳羹,两位用一些吧。”秋梨道。
唐晓慕连连点头,觉得还是回家的感觉最好。
诶,她怎么这么快就把宣王府当家了?
瞧着身旁的季修睿,唐晓慕的脸颊莫名有些烫。
季修睿喝了半碗银耳羹,懒懒躺下睡了。
唐晓慕换了身衣服,悄悄问铃兰:“裴大夫安排下没有?”
铃兰点头:“安排在前院,保证不让王爷看见他。神医说您昨晚送去的东西他验出来了,让您回来就去一趟。”
唐晓慕立马去了。
裴霜住在前院西南角的院子里,才来没两天,院子里就被他摆满了草药与不知名的器具。
唐晓慕过去时,裴霜在捣药。屋内残留着一股刺鼻的气息,虽然很淡,但仍旧是熏得唐晓慕才进屋就连打两个喷嚏。
裴霜一脸嫌弃:“怎么这点味道就受不了了?”
唐晓慕揉了揉鼻子,乖巧地喊了声:“师父。”
裴霜哼了一声,但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此刻不错的心情。
让青竹送出的血样就在桌上,被裴霜剪成了好几份,如今只剩下一半。另外几分不知道被裴霜加了什么东西,成了紫色。
唐晓慕问:“陛下不会真的中毒了吧?”
裴霜笑着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你笑得这么开心,一看就是仇人倒霉。是和殿下一样的毒吗?”唐晓慕问。
她一来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裴霜也不装了,放声大笑:“没错,阿漾果然动手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她恨狗皇帝!哈哈哈……”
唐晓慕忙示意他收敛些:“您含蓄点,我好不容易才逃了砍脑袋的大罪,不想再被定死罪。”
裴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高兴劲,他没再骂出声,但咧嘴笑得像个傻子。
唐晓慕从未见他这么高兴过:“陛下中-毒深吗?”
裴霜的笑意淡了几分:“不深,阿漾最多只下了半旬的量,便宜他了。”
半旬就是七天左右。
“这么浅的毒还能诊出来?”唐晓慕不可思议地问。
“这毒特殊,除非是像我现在这样慢慢解,否则就是喝下一滴,十年后我也一样能诊出来。”裴霜面色骄傲,但想起这事又感到遗憾,“可惜狗皇帝中-毒太浅,最多觉得胸闷,情绪激动时吐个血而已,没大用处。这瓶药在阿漾手里那么久,她为什么只下了几天的毒?”
“或许是下-毒下到一半,毒-药被人偷了?”唐晓慕觉得总是说毒-药容易引人怀疑,“师父,你给这毒起个名字吧。”
“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它报应!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狗皇帝中毒了哈哈哈……”
唐晓慕:“……您觉得‘声声慢’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药在悄无声息中,就能慢慢把人-毒-死。
裴霜毫不在意:“随你。师父现在高兴,叫什么都成。”
唐晓慕算是看出来裴霜到底多恨皇帝了,从前当太医的时候他能忍住没弄死皇帝,靠得都是对谢贵妃的真爱。
“毒-药——就是你取名声声慢的这个,若是被盗,阿漾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再做一份。但我没有收到她的讯息,肯定不是被偷。”裴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