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得加把劲了,小读者等着呢。”
“……”
他今天就不该来!
江无妄气得脑壳疼,自觉哪哪都不顺眼,坐也坐不下去了,直接起身离开。
-
他们两人虽然在远处的小亭子里,但还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一个草包,一个纨绔,倒是挺配的。”
“闭上嘴吧,这是你能说的两个人?”
“我说说怎么了,这附近就咱们这几人,还能传出去了?”
“哎,不说草包不草包的,她出的科举书真有那么神?”
“听着挺厉害的,那咱们几个谁也没用过啊。这区区府试、院试的,还不是闭着眼就能考过?”
“别说,我曾看了一眼,真有那么点儿东西。”
“有那么点儿又如何,还不是明年会试见真赵儿,投机取巧要不得。”
“我听人说,君如钰说那个书不怎么样的……”
“真的啊,那肯定不能看了。我还听说,印经院出的书更好,要不是她仗着时间早,指不定怎么样呢!”
“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那些投机取巧的,没什么好下场。”
……
君如钰恰好路过,听见了那句他说的不怎么样,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
他何时说过这种话了?
等等,好像是有次同僚间说起,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是说“好像没关注这个事”,现在就成了他说不怎么样?
但看着那一群叽叽喳喳的人,宛如一群吵闹不休的小鸟,他一时便歇了过去说话的心思。然后,一转头就看见远处凉亭里,两个人对茶谈笑,关系亲昵自然。
眉头蓦地皱成几道浅川。
-
温知著又带着宝枝去逛了逛,发现她和那些贵女们融不进去。他们不是谈首饰衣裳,就是谈哪家公子不错,她这个退了亲的过去总觉得格格不入。最关键的是,她一去,本来人兴致冲冲的,也变得小心翼翼。
那挺没劲的。
她也就歇了心思。
更有甚者,总有人过来旁敲侧击,试探问她的看法,话里话外贬低他们的“破卷”,好像这是多上不了台面似的。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明里暗里,说着什么“大家闺秀自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总是抛头露面,搞坏了自己又带坏了旁人的名声”。
林林总总,温知著念着这是温知琴办的宴席,只和她交代了声有这种事,随她去处理,而后便提出告辞。
这盛会,真的是没意思。
-
离开后,温知著本想着直接回办公室,转念一想,今日难得出来,不妨在上青山附近赏玩一番,也算不虚此行。
结果,她遇到了萧兴运。
“好巧,萧老板。”
“好巧,温老板。”
两人日常生意打交道,关系熟稔,也不觉突兀。温知著怕打扰萧兴运,结果对方也是闲来无事散散心,颇感意外。
“萧老板会出来散心,还挺意外的。”
温知著望着漫漫青山,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其实,我今日遇见温老板,也觉得很意外。”
萧兴运浅笑,望着青山,又看向身边的人,金芒撒下,好似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温知著问:“为何?”
萧兴运道:“在我眼中,温老板总是在认真做事,好似没闲着的时候。便是吃个饭,温老板也能想到工作上相关的事。”
温知著闻言一想,不禁笑起来。
她好像确实是这样。
一个妥妥的工作脑。
“萧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否认了。”
温知著大大方方承认。
萧兴运又道:“那我能问问,为何温老板见我游玩,会觉着意外惊讶呢?”
温知著歪着头细想,而后道:“这好像与萧老板无关了。”
萧兴运:“哦?”
温知著解释:“可能是我的固有印象,总觉得技术工是沉闷、呆板、无趣的,他们沉迷钻研于自己的技术,而不关注外界。萧老板在我心里是个技术工嘛,我就……”
“原来,我在温老板心里,是一个沉闷、呆板又无趣的人。这样啊……”
温知著不好意思道:“萧老板,这是我的固有印象,不代表您是这样。”
萧兴运朗声笑:“温老板别紧张。既然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那我得给合作伙伴证明一下。”
“证明一下,我不是这种人。那她以后才能对我有信心,不是吗?”
第43章 生气 桃子李子。
温知著纳闷, 对方会如何证明。
却不想,萧兴运找了根树枝,取出随身的小刀, 将其外皮削干净。刚才还不起眼、泛着泥污的树枝,在褪去外皮之后变得干净光洁,萧兴运手掌覆在其上, 寸寸滑过,确认上面没有树刺或是别的, 然后把它递给温知著。
温知著疑惑中,就听他温声解释:“温老板, 你我二人皆未带有仆从,前路怕有坎坷, 为防意外,你握着树枝的这头, 我拉着那头,我们二人慢着些走, 你也好省些力气。如何?”
温知著恍然:“原来,这是给我用的啊?萧老板,这是随身带着工具刀吗?”
萧兴运不好意思笑笑:“习惯了, 倒是让温老板见笑了。”
温知著笑:“无妨,我也常随身带着印鉴。”
萧兴运愣了一秒, 而后恍然一笑:“谢温老板宽慰。我们走吧。”
温知著:“好。”
这时,温知著有点后悔,今日为参加这个劳什子宴会, 穿得有点不方便。说是不方便吧,走这山间小道倒也无妨,宝枝在下头等她, 她自上来看看,结果遇见了萧兴运。
两人顺着小路慢悠悠往上走,萧兴运走在前头,温知著拉着树枝一头跟在后头。
因着树叶密集,虽是接近晌午,山间一点不热,反而沁着几分清爽和凉意,偶有清风袭来,挟着意外的芬芳入鼻,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两人行在山间小路,各看各的风景,彼此间的呼吸交错,落入静谧祥和的山林中,渐渐与之相融,不突兀不违和,也不觉得局促难捱,有种难言的自在闲适。
“温老板,等等。这儿有个好东西。”
突然,萧兴运站定,请她拿着树枝,而他自去了一旁。温知著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旁边的枝子上挂着一串串果子,萧兴运便是去摘那果子的。
果子长得很好,一个个圆润饱满,外皮是深深的紫红色,再有绿叶相衬,有的外面似还覆了层类似的霜白。萧兴运摘了一串果子,取出帕子将它们一个个擦干净,随手递了一个给温知著。
“温老板,尝尝吗?这是山上常有的野李子,我还道如今时候过了不得吃,没想便遇着了。”
“野李子?”
温知著有些稀罕。
这种山中野果子,她还是头回见。她摩挲着那颗李子,其外皮光滑细腻,似能感觉到其内里肉质的弹润。
“嗯,我得闲的时候,总爱在山里逛逛。从春天到冬天,几乎每季都来。”
萧兴运说道。
“像这时候,我们来得已算晚了。春天的时候,白色、粉色小蔷薇花开了遍地,不光花好看,它们那刚抽出的嫩芽最好吃。折上几枝,去刺剥皮,一口一段,是真甜!”
温知著若有所思:“我好像小时候也这样吃过,不过不是在山里。”
“原来温老板也吃过啊。你先尝尝李子,看合不合口味,这会儿应是长熟了,少酸多甜。”
“好。”
牙齿一咬,似能听见果皮应声而裂。丰润而酸甜的汁水瞬时迸溅,口中立时盈满果香与馨甜滋味。几乎没怎么费力,温知著吃完一个李子,旁边的萧兴运见她不嫌弃,又多擦了几个递过去。
“谢谢萧老板。”
温知著接过果子,一手拿着,一手慢悠悠吃着,偶尔动两步,四处看看。
“可否请萧老板再讲讲山里,老实说我还头回这般,着实有些新奇。”
温知著只记得前世小时候在农村住在一段时间,去地里捡过麦子玉米,也去挖过花生红薯,但家乡没有山,无缘去山中淘宝。
这一听,就觉得很有趣。
萧兴运笑道:“温老板喜欢听,我就多讲讲。”
“像在春天,除了吃野蔷薇,还有开了满山的映山红,随处可见,自可摘了直接吃,清清甜甜的;还有那种毛毛尖儿,也是从草上摘掉的,把最嫩的那头摘下来,拨开是细而密的白色小绒尖,吃到嘴里嚼一嚼,甜甜的;小时候还会去挖甜甜根儿,那根儿一节节的,洗干净了吃,又脆又甜。”
“不过,山上最常见的,还是各种苺果,有大红的、有白色的,不同时间熟儿,就这方唱罢那方登场似的,吃不尽,酸酸甜甜的。除了苺果,就是各种桑葚,从红桑葚到马桑果再到紫桑葚,四五月份的时候最多。”
萧兴运转过头,笑看着温知著:“温老板知道鸢尾花吧?”
看着温知著点头,他方道:“鸢尾花的叶子能做酱,和大黄豆在一起就是种豉味。”
温知著:“豆豉?”
“好像这么叫,也挺合适。”
萧兴运指着不远的一棵树,“温老板你看,这就是构皮树。”
“构皮树春天结果,是浆子果,红彤彤的一个酸甜可口;它的叶子能用来做酱,树皮可以搓绳用。再看这个是桦树。桦树开的花花,能凉拌了吃,一条一条的,软韧又香甜。”
“温老板等等,这有几个野桃子,我摘了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