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脑子嗡嗡的,也不知该说什么,钱存着谁都不知道,买庄子,还是那么大一个,怎么藏。
果不其然,沈羲和听顾筱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娘说呢,三郎哥,你说怎么说……”
同气连枝,沈家一大家子供沈羲和读书,每月赚的钱都老老实实交给周氏,陈氏李氏也私下存钱,但最多存顾筱的零头。
虽有她们赚的少这个缘由,但在沈家,私下存钱,还存这么多是大忌。
一家人不能计较太多,可要让顾筱把辛苦赚的钱白白给别人,她也做不到。把庄子给家里可以,欠的债不能她一个人还。
除了庄子,还有襄城价值六百两的宅子,顾筱也没说过。
沈羲和坐了一会儿,按了按眉心,“你别说,我去说,就说是我买的。”
顾筱惊了,“那娘问了怎么办,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沈羲和道:“反正不能说你买的。”
哪来的钱,他怎么知道。沈羲和起身去了正屋,周氏又在做针线活,傍晚时分。天都暗了,灯也没点。
沈羲和把门关上,“娘,您先把手上活放放,我有话跟您说。”
周氏狐疑地看着沈羲和,“啥事儿,还用把门关上……欠钱了?”
沈羲和点了点头。
周氏:“……你是不是学人赌钱了!你可是做官的,咋能干这事,还是被人讹了,咱们说理去!”
沈羲和叹了口气,“不是,儿子买了一个庄子,占地一百六十三亩,银子不够,就从银庄借了。”
周氏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跟人借过钱,一想借钱就浑身不自在,“借了多少,赶紧还了去。”
周氏从炕上下来,去陶罐下翻钱袋。嘴里絮絮叨叨,“钱庄的钱能随便借吗,借十两还十五两的,利滚利滚利。”
沈羲和道:“欠了九百一十二两。”
周氏愣了一下,然后声音猛地拔高,“九百一十二两!啥庄子要这么多钱,咋不抢去,你准是被骗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跟他理论理论。”
“娘,是盛京城郊的庄子,一亩地要二十两银子,总共花了三千二百六十两。钱不是抢的也不是偷的,是小小赚的,她赚了钱就放我这儿,为的就是置办田产。”
沈羲和道:“我看庄子挺好,就给买下来了,盛京的庄子难得,没来得及和您说。”
周氏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她慢慢直起身,小步挪到炕沿坐下,“你别说话,让我缓缓。”
沈老爷子还没到,周氏一个人还真有点琢磨不来,三千多两银子,就买了一百多亩地。
京城的地就金贵了,不也种那么多粮食吗。
沈羲和安静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周氏想了一会儿,盛京的房子比老家贵,田地贵一些也是应该的,买都买了,再说别的也没用。
周氏拍拍胸口,“咋是小小赚的?”
沈羲和道:“她印书,还做手工,勤快肯学,赚的慢慢就多了,家里的生意不也是她想的吗。”
“你可真出息,花媳妇的钱一点都不含糊。还你拿着……”周氏瞅了沈羲和好几眼,“欠了九百多两,娘手里有六百多两,可这些银子是……”
是一起赚的,起早贪黑,数九寒冬,一文钱一文钱赚来的。
给沈羲和办婚事就花了五六十两了。
周氏让沈羲和出去,“你爹过两天就过来了,等他到了再说吧。”
沈羲和点了一下头。
九月初,沈老爷子和沈二郎可算到了盛京,爷俩雇了两辆马车,从老家带了不少东西过来。
家里鸡鸭下的蛋,这几个月攒的钱,红薯干,青菜干,腌肉,足足带了好几袋子。
这下够吃许久了。
沈二郎把家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食肆请了两个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他怕出事,又请沈春华沈秋华帮忙。
食肆总共四个人,能忙活开。
周氏听了没说什么,家里日子过好了她也没贴补过两个女儿,去食肆帮忙挺好,有靠谱营生。
自家人用着也放心。
周氏把菜干啥的都放好,“你俩赶了十几天的路,回屋好好睡一觉。”
沈老爷子累的不行,一觉睡到天黑,醒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
周氏看他醒了,出屋让陈氏把饭烧上,吃过晚饭,周氏把一家老少喊到正屋。
“十月初九三郎小小的婚期,就还有一个多月了,等婚事办了,就给大娃大丫相看。”周氏看看这群小辈,“从前日子不好过,老大老二婚事办的简单。”
这话算是说到陈氏李氏心里去了,她们成亲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日子一苦就是十几年,等大娃都十五了,日子还那样。
也是这两年日子好过了。
陈氏笑道:“娘,从前不好过也过来了,现在日子好了不就成了。”
周氏:“是这么个理,以后咱们家日子总会越来越好,我老婆子尽量一碗水端平。以后的婚事操办只会更好,不会差了。”
也就是说几个孙子辈的,嫁妆聘礼都按照沈羲和他们的来。
那可是大好事,陈氏李氏自然看得出周氏偏心顾筱,可家里生意是顾筱想的,她们也没话说。
周氏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陈氏忙道:“多谢娘!”
周氏点了点头,“除了这事,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这两年家里攒下不少钱,每天起早贪黑,都辛苦。尤其是小小,给家里买肉,陪三郎去襄城读书,又陪三郎赶考。”
顾筱抬起头,意识到周氏还有话要说。
她看了眼沈羲和,他没说怎么和周氏说的,只说说好了。
“在外用钱的地方多,所以小小赚的钱我没要,我也没想小小能赚多少钱。”周氏话音一转,“我是没想到小小能赚这么多,她这两年赚了两千多两银子,自己舍不得花,全存着。”
一屋人目瞪口呆,两千多两,那得多少银锭子,多少铜板。
周氏咳了一声,继续道:“这两千多两银子被三郎置了田地,在盛京城郊买了一百六十亩良田,还欠银庄九百多两。”
陈氏她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赚钱的冲击大,还是欠钱的冲击大。
“一家人就该拧成一股绳儿,不过钱确实是小小赚的多,这没得说。”周氏看着面色各异的儿媳和一脸呆滞的儿子,道:“如果庄子是沈家的,那欠的债也得是沈家的,不能让三郎他俩还。”
陈氏看向李氏,然后飞快收回目光,九百多两,不是小数目,瞧老太太这意思,欠的钱得大房二房还。
多大能耐说多大话,陈氏自己没赚钱的本事,沈大郎一个月赚几两,食肆一月能赚百八十两,这和着白干一年。
以后倒也不是挣不回来,可……他们大房未见得留在盛京啊。
以后分家了,几百两银子能在老家买一百多亩地。
李氏也这样想的,可心底又舍不得,三房出了两千多两,他们只需出几百两就行了。
周氏拍拍大腿,“行了,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你爹跟老二刚到盛京,好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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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郎哪儿睡得着,李氏更睡不着,她把三丫哄着了,也没空跟沈二郎说体己话。
“你咋想的?”
沈二郎道:“三郎这是吃亏了。”
那意思是还钱庄子就平分,那么多钱买的,平分可不是亏了吗。
李氏低着头,“可他们有赚钱的法子,咱们没有。几千两小小一年就能赚到,咱们得赚好几个年头。”
李氏不傻,赚的钱哪儿能都往上交,顾筱两年赚的绝对不止两千。
李氏:“咱们能一直留在盛京吗。”
以后回老家,地就没用了。
沈二郎道:“回老家了三郎肯定会给咱们银子。”
李氏怔怔地看着沈二郎,“那你的意思是,娘是为了咱们好?”
“那肯定啊,我看三弟他们也是为了咱们好,不然存着钱买啥不行,”沈二郎拍拍李氏的手,“甭管咱们以后在不在盛京,听娘的。”
这话倒也没错,顾筱对三丫也好,衣裳娃娃,给了不少东西。
李氏点点头,“听娘的。”
另一边陈氏忍不住叹气,“三千多两银子,能在老家买一千多亩地。”
沈大郎:“三郎在盛京做官,回老家买地干啥。”
陈氏道:“我就这么一说,我难道不知道三郎在京城当官?”
沈大郎讪讪道:“你啥都知道。”
陈氏白了他一眼,“欠的钱还就还,不能总占便宜,这是好事,小小愿意拉一把咱们。”
“啥叫小小,庄子是三郎买的……”
“真着笑,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们老沈家,就你那个弟弟,成天围着小小转,他敢要小小银子?”陈氏看着沈大郎心里来气,什么三郎买的宅子,十有八九是小小买的。
沈大郎:“……”
陈氏估计周氏也知道,心里知道就知道,谁赚的银子多谁当家。
再说周氏本来就偏心小小,遮掩一番也没啥。
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一家人不能计较太多。
次日一早,陈氏和李氏就到周氏跟前说,愿意一起还债。
周氏点点头,“咱们还没分家,眼看大娃大丫都要议亲了,我这当婆婆的也不能太严苛了,以后赚钱交一半,你们这样,小小也这样。”
这就是能正大光明地存钱了,陈氏虽然想过这是周氏偏心顾筱,但顾筱赚得多,交的也多,想多存就得多赚。
大娃成亲了她都当婆婆了,总不能赚的钱都给自己婆婆。
李氏也高兴,别人赚得多那是别人的,她能攒钱了,“谢谢娘。”
周氏道:“这些年你们俩操持家务不容易,就供三郎一个,现在三郎做官了,咱们好好过日子。”
两人点了点头,陈氏道:“娘说得对,好日子在后头。”
这事一了,顾筱等着沈羲和回来,追着他问到底怎么和周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