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一听,立刻拍起了手:“太好了!”
马车停在了城东贺式爆竹坊的门口,一下车,时以锦就敏锐地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上次炸掉的那个爆竹坊,大概是搬空了,才没有这么重。
“好难闻啊。”圆圆年纪小,更是直言不讳。
画眉也接着下了车,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那边也是一家爆竹坊。”
时以锦眉头微拧,这里还真是爆竹坊扎堆。
圆圆还没等小秋和奶娘下车,就一溜烟地跑进了爆竹坊,对外的铺面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急忙地跑出来,要将时以锦和画眉往里面拖:“姐姐,里面没有人。”
“大概是在后院之类的地方,爆竹都是要做的。”时以锦急忙安抚道。
她们一行人,见通向后院的门没有锁,画眉领头带着她们进去。
一进到后院,她们就看到两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咳咳。”时以锦假意咳了两声,这才引起了蹲在地上的人的注意。
杨昼随意地抹了一把脸:“贺大哥,有客人来了。”
等他在看清来的人,也很是惊喜:“画眉,时小姐,你们怎么一起来的?”
时以锦看向杨昼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痕迹,想着这人司刑处好好的大人不当,怎么跑来这爆竹坊来当学徒。
“来这里,自然是快过年了来买爆竹。”时以锦接了口。
“来,这边请,不过这几日也快过年了,这单子也就一下子多了起来,我这里也没个人帮忙,也多亏杨大人自愿过来帮我,也不嫌弃我这等粗人。”贺理这才忙招呼着众人,又是要拿椅子,又是要倒茶。
时以锦只让他给圆圆拿了把椅子,她们几人倒是无所谓,坐了这么久的车,就当是站着松松筋骨。
贺理正在给时以锦介绍各种爆竹、烟花,有百响的,也有千响的。
时以锦边听,边看着吵着要来爆竹坊的那位小祖宗正在围着上次给了她松子糖的杨昼打转。
而画眉则是从怀中抽出了帕子想要给杨昼擦掉脸上的痕迹,都伸手要碰上杨昼的脸了,却还是将帕子直接塞到了杨昼的手里,让他自己擦。
杨昼丝毫没有感受到那一瞬间画眉百转千回的女儿家的心思,反倒是在跟圆圆逗趣。
“哥哥,上次谢谢你的松子糖。”
杨昼以为圆圆已经忘了他,没想到这小女娃倒是记得挺牢。
他边擦着脸,边进了屋,拿出了一小包纸袋递给了圆圆:“这也是点小零嘴,给你吃。”
圆圆眼神刷地一下放亮,欢天喜地地接过纸袋:“谢谢哥哥!”
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立刻抓了一块红豆糕往嘴里塞。
“圆圆!”
听到时以锦喊她,她才想起来姐姐之前跟她说过,吃东西前要洗手,而且零嘴每天都要限制量,不能随便吃。
她抓紧将嘴里的红豆糕嚼了嚼,将红豆糕吞了下去:“姐姐,别人的好意不能推却。”
时以锦听着圆圆言之凿凿,外加也不好意思拂了杨昼的面子,只好对杨昼抱有歉意地说:“家妹贪嘴,每次还都麻烦杨大人破费,给她些零嘴。”
“没事没事,我自己也爱吃,也没多少钱。”杨昼摆摆手,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圆圆站在时以锦身后,发现姐姐没在看她,又偷偷摸摸抓了一块红豆糕往嘴里塞。
“时以绣!”
听到时以锦发现她在偷吃,这才两脚抹油躲到了奶娘身后。
好在有人进了后院,这才打断了时以锦想要开口教训圆圆的话。
她看向来人,不由感慨,这家爆竹坊,是不是他们司刑处的隐秘分部。
来的人正是宋陌竹,手里还抱着一沓的纸张,交给了杨昼:“你在这儿,该做的文书还是要写。”
杨昼翻了翻那些纸张说道:“这是那起爆炸案的文书。”
时以锦听到这里,脑海中却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几个场景,她顿时满脸紧张,对着小秋轻声说了两句。
小秋偷偷应声,对着圆圆说:“这附近有一家茶楼,能把包子做成小兔子形状,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圆圆听到有好吃的,心里立刻动摇了起来,但还记着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是我们爆竹还没买。”
“这里就交给大小姐,小小姐我们先去吃东西不好吗?待会儿再给姐姐也带点回来。”小秋连哄带骗终于将圆圆带出了爆竹坊。
见圆圆顺利离开爆竹坊,时以锦这才对宋陌竹说:“不知道宋大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宋陌竹颔首,他虽然答应了时以锦,但目光始终停留在凑在杨昼身旁的贺理。
“你今日来可是来逮捕贺理的?”时以锦特地将声音压得极低,凑在了宋陌竹的耳边说道。
宋陌竹感受到耳边拂过的风,略有不适地往后退了两步,面对语出惊人的时以锦:“你快去找时小小姐,这里我会处理的。”
时以锦犹豫了半晌,觉得她在这里也只会给其他三人添麻烦,正准备离开,贺理却突然暴起,从袖子里抽出了刀,架在了杨昼脖颈上。
面对的突发变故,时以锦觉得再一走了之,未免显得太无情无义,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你们都知道了是吧?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这才让他天天来监视我,害得我消息都传不出去。”
贺理说得很是激动,手中的刀子还在不停地挥舞。
画眉在一旁安抚道:“贺大哥,你冷静一点,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先把刀放下。”
“呵,还在装,你们不就是查到了我们的事情,这才故意带着这些纸张来试探我。”
宋陌竹想着面前这人倒是不傻,不过就是太急躁,他本想诈上一诈,这人却根本沉不住气,这就自我暴露了。
“贺大哥,你现在乖乖束手就擒还来得及,若是能将你们的计划告诉我们,我们定当为你求情减刑。”杨昼也在劝贺理。
“闭嘴!”贺理又将刀刃往杨昼脖子上紧了紧,顿时就有血珠渗了出来,“你们想要活命,就放我走。”
双方对峙,没有一方愿意让步。
明明是冬日,贺理头上却满是汗珠,他看着面前的几人,突然开了口:“你跟他换。”
时以锦莫名,若是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就刚才和圆圆一起走了。
杨昼也急了:“我不换,你绑架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绑你,我可没什么胜算,你若是想要跑,我就不能妥善脱身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才是最好的选择。”贺理一味想着逃命,根本没有想到换人质中间可能发生的变故。
时以锦求救地看向身边的宋陌竹,宋陌竹将手放在她肩膀上按了一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她知道宋陌竹有能力,但也没把握宋陌竹一定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她救下,说不害怕是假的。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她拖着发软的腿往小院中间走去。
“快点!”贺理朝她吼道。
就在时以锦走到贺理身边的时候,贺理松开了一直架着杨昼脖子上的刀,想要换到时以锦身上。
一道银光闪过,一枚匕首擦着杨昼的脖子扎到了贺理的手上,贺理吃痛,松开了小刀。
一直服软的杨昼也一个回身,一脚踹在了贺理的腹部,贺理却一把拉到了杨昼,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让开!”
听到宋陌竹的喊声,杨昼让出了空位,宋陌竹一剑刺穿了贺理的另一只手掌,顺便挑断了这人两根脚筋,让这人在无处可逃。
杨昼也从衣服上撕下了布条,塞住了贺理的嘴,防止这人咬舌自尽。
外面等着的侍卫一拥而进,将贺理押了下去,并开始搜查爆竹坊各个角落。
鲜血溅在了时以锦的衣裙上,她后知后觉地瘫坐在了地上,她终于意识到了外面所传的宋陌竹可怕的形象究竟从何而来。
画眉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杨昼脖子上的伤口,无暇顾及跌坐在地上的时以锦。
宋陌竹向地上的时以锦伸出了手:“起来吧。”
时以锦看着宋陌竹伸出的宽大手掌,上面的茧已经磨得很厚,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握剑让贺理废了手脚。
她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宋陌竹稍稍用力将时以锦拉了起来。
“待会儿我找人先将你妹妹送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也会吓到你妹妹。”
宋陌竹的听力自高于普通人,从时以锦轻声吩咐身边的丫鬟,他就知道时以锦应该意识到了些什么。
时以锦看看身上的脏污,觉得宋陌竹说得确实有道理:“就劳烦宋大人了。”
“举手之劳。”宋陌竹转身对着属下吩咐了几句,转头对着时以锦说,“我送你回去,正好同时大人有事相商。”
时以锦还有些恍惚,只是点头,顺从地跟在宋陌竹的身后。
第15章 白日焰火(十五) 时以锦看完信上寥寥……
时以锦坐在马车上,还在拿帕子用力擦着裙子上的血迹。
她没有想过会卷进这么复杂的案件中,不过好像似乎哪里有些变化,本该由莫泽明和邱宁侦破的案件,却变成了宋陌竹负责的案件。
事情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剧情走向,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随缘。
宋陌竹掀开车帘进来的时候,时以锦看向他的眼神依旧透露着一片迷茫,看到他上车,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上车吩咐车夫去时府,马车这才缓缓行驶起来。
时以锦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紧地攥着帕子。
“你怎么确定是他的?”
“吓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了口,两人的视线相撞,宋陌竹不让分毫地看着时以锦,时以锦服软将目光移开到了马车的小茶几上。
“看来你也没被吓到,还知道问我怎么锁定这人,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丞相府那天,还有那天见到刘山的尸首,再加上画眉听说他以前是学徒的事情。”时以锦将所有的事情串在了一起。
那天在丞相府爆炸案发生前,她那时见到贺礼行色匆匆一个人从外面往燃放爆竹点走去,她那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却处处透着蹊跷。
贺理那天的打扮与平日并无不同,也正是那副布衣打扮和那显眼的络腮胡,在丞相府中无论是在贵人扎堆的锦绣华服,还是小厮的统一服装中都会显得突兀。
按理来说,身边总应该美曰其名为其引路的小厮,换言之,时以锦觉得贺理因为携带大量的□□,府里总会派人在监视他,但时以锦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却是一个人。
再者,时以锦碰到贺理那天,在没有引路人的情况下,却走得驾轻就熟,仿佛对丞相府了然于心,她也是一路跟着贺理才遇到了杨昼和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