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应付别人,只应付孙婶子。
话似乎都是和李婶子说,但认真论起来,还是说给孙婶子听的。
他们一家三口人离开,李真凤心里倒是门清,她的包子馒头就算不是芬芳给的,也是儿子见了芬芳要给家人带包子馒头,托李家人带给她一份。
她自己儿子说的好听,但没有一次回村子带了包子馒头回来,倒是会带萝卜干和菜肉回来,菜肉像是回来路上买的,萝卜干是她明确叫儿子带些回来,安忻腌的萝卜干,夏天天热,就好这口了,儿子不光带给她,还带给他大妈和陈家。
安忻端水一向端“平”,对婆婆看起来比对爸妈好很多。
“还是安忻孝顺,都知道给你这个婆婆拿包子馒头。”
“谁知道这会儿我没看见的话,最大袋的会不会被昧下来,也许就是给她亲爸妈的。”
孙桂元总是能挑到刺。
“上头有字,写着给公婆,馒头二十个,肉包子十个,素包子二十个。”几个妇女里,大多是文盲,目不识丁,孙桂元就不识字,但是其中有个人识字,看到贴在上面的纸条了。
“我的也有,我看看,意思是不是馒头十个,肉包子五个,素包子十个?”被点出来袋子上还有纸条后,李真凤也去看了自己的纸条。
她同样不识字,但是认识数字,凭感觉能猜出来。
识字的那个妇女点头应是。
李真凤:“红霞和爱国夫妻两个还是挺老实的,不管他们有没有过把你这袋调换的想法,也改不了上头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见者有份,一人一个就没剩了,我给你们馒头素包子,你们自己分着吃。”
她抓了两个馒头和两个素包子分给妇女们,孙桂元见状,拿了五个馒头和两个素包子,专递给和自己关系好的,让她们自己分。
陈安忻做的包子馒头不是自己家里做的家常包子馒头,是要拿出去卖给客人的,包子做得精巧好看,白胖的一个,瞧着非常引人食欲。
李真凤和孙桂元分好后就带着各自的回家了,剩下的妇女还在掰扯着馒头包子分法。
...
这头陈安忻带着方嵘和弟弟走开,等弟弟往学校的方向走了,陈安忻才把手往下,改抓着方嵘的手臂为五指相扣。
“安忻,爸妈回家了,店里今天还继续开门营业吗?”没到下午三点的关门时间。
“没心情开门了,关着吧,我们俩提早回家休息睡觉,晚饭也不专门做了,吃馒头吧。”
见妻子一脸疲惫,方嵘问道:“要不要我背你回家?”
“动不动要背我,力气太大没处使给我揉面去……我爸妈过来,我就觉得我之前忙得和陀螺似的,不停打转,都没好好休息,我现在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九月不干活了,回村里忙完堂哥和秋天的喜酒,再忙个秋收,忙完回县城家里待着,等十月开门。”
身体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心境已经三四十了。
已经有点想念在村里的悠闲日子了。
放假的话方嵘早想说了:“以前不敢和你提,现在你都开口了,我也觉得我们太忙,需要放久点的假。”
他很早的时候想象过婚后日子,他干完活回家,安忻在家里等他,对他说些温柔熨帖的话,后来安忻说了早饭店计划,他对婚后生活的想象也发生变化,但想象还是美好的,等实际经历了,才发现现实和想象有出入,不如想象美好。
倒不是说现实有多痛苦,美好还是有的,很短暂,一天到头都在干活,在早饭店里没有多少时间闲话,有客人的时候在干活,没客人的时候还是在干活。
一天能休息的时间只有在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回到家里夫妻两人也是尽早洗澡睡觉,恩爱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陈安忻故意道:“你想放长假可以给你放啊,不过前提是你忍心看我在店里忙活,累成皮包骨头也不心疼。”
“安忻。”
“你又委屈上了?”
“没有。”
“你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放长假的,家具厂那边你不好完全做主,早饭店我能完全做主,想关就关了,我男人那么会赚钱,我又不愁钱过日子,把我男人累坏了,最心疼的不还是我自己,所以得劳逸结合。”
方嵘很快被哄开心,已经开始期待九月的假期了。
堂哥九月回村里结婚,会给家具厂放假,他能和安忻在村里散步了。
县城太过拥挤,还是村子地广,更随心。
“我和安志说了暑假打工的事,安志也应下来了,他在的话,你也能轻省些,你什么苦什么累都不和我说,就会委屈,你不能光委屈啊,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才能疼你,你不说,我粗心得很,发现不了,不让你更加委屈了。”
方嵘一个大男人,完全不喜欢委屈这个词,安忻又老是把委屈挂在他身上,和他划等号,他哪能接受,回去路上就一直在替自己辩解。
他说他的,陈安忻只管敷衍地点头。
第53章 婆婆来了
陈安志七月份高考结束就在姐姐家住下, 给姐姐早饭店打工。
在听到方威说她婆婆要和李婶子一起来县城的时候,陈安忻心里不大乐意,但表面样子还要做,问了方威她婆婆和李婶子要来县城几天。
现在客房给安志住着, 如果她婆婆和李婶子两个人过来, 少不得要重新安排住处。
客间给婆婆和李婶子住, 单间杂物挪动,空出地方, 把客间外间的小床搬到单间,暂时由弟弟住着。
想来婆婆和李婶子不会待很久。
方威说待一天,就来早饭店和家具厂看看, 坐客车,早上来下午就走。
听到这里陈安忻才放心下来, 幸亏不是住上几天, 住几天, 对她来说是煎熬。
就算整天在店里忙, 不用陪着婆婆说话聊天,她也怕被婆婆指手画脚。
方嵘听到当天来当天走, 也放心下来。
特别怕安忻又要几天不理睬他了。
他清楚安忻不太喜欢他妈, 不会和他妈多聊几句话,但是安忻和他二妈关系好, 如果二妈来了,安忻眼里岂不是又没有他了。
夫妻两人虽然各怀心思, 但都为了只有一天感到高兴。
转眼到了李真凤和孙桂元过来的日子。
“我就不想来县城, 你偏要来看看,看就看呗,让威捎你进县城就好了。”李真凤下车晕乎乎的, 等缓过来就在说自己这个大嫂。
“阿威的车又不是早上到,去县城都是下午时间,早饭店已经关门了。”孙桂元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实在不想坐侄子的车来县城。
她也没想过在儿子儿媳家过夜,就想先看看早饭店和家具厂,心里有个数。
别的说话姐妹不好带上,孙桂元怕她们看到早饭店后,回村里把她牛皮戳破了,弟妹知根知底,加上有人陪着,有个伴也好。
李真凤不爱来县城,除了年轻的时候来过一趟,后来再没去过,硬是被大嫂拖过来了。
今天本来想躲过去,奈何大嫂清早就来敲院子门,一直敲不停,她再不出来,要被老伴埋怨上了。
她和陈家人说以后也要去县城是玩笑话,陈家人要去县城,提前一天和她说一声,她好把菜收割来交予他们一家,让他们带县城去。
她就不凑热闹去县城了,去县城一趟简直活受罪。
她赚点小钱就满足了,对于看早饭店和家具厂,一点好奇也无。
早听儿子形容过家具厂,陈家小女儿安萍也仔细说过早饭店的样子,连装了几个电风扇,装在哪都说了,她自己已经能想象。
“来都来了,你就不要抱怨了,等嵘过来接我们。”
今天还是方嵘过来带路接人,方嵘在她们下车后没多久就过来了,一路上孙桂元问儿子早饭店的状况,方嵘说自己讲不清楚,妈待会儿去早饭店看就好了。
“姐,你不会是在惦记早饭店收入吧?”李真凤明知故问。
孙桂元:“我惦记什么劲,陈家小丫头不是说了早饭店花销大,什么东西都买好的,还没回本,我就是一直没见着早饭店样子,惦记这个。”
不大想说话的方嵘此时不得不说一句:“是还没赚回本,早饭店店铺租钱,碗盘,电风扇,电费,自来水水费……哪样都要钱,要真的赚到钱,还得等一两年,有余钱了还要把店面买下来,交租钱感觉不好。”
仿佛早饭店是别人家的,他们家只是在替人打工。
“是的,赚够钱要尽早买,谁知道房东看你们店生意好,会不会故意抬高租钱。”李真凤想的是早饭店虽然本钱没赚回来,但有很多客人光顾,客人多了没准会被讹,还是自己买下来安心。
安萍还说姐姐早饭店一天有几百个客人,李真凤是不相信几百个客人的说法,小孩子在大人面前瞎咧咧不好,在她面前瞎咧咧就算了,别到外头瞎说。
姐姐早饭店客人多,陈安萍就和李真凤细说了,财不外露她懂,在外面她只说姐姐早饭店生意好,细说不可能。
可她又是个有倾诉欲的人,爸妈已经知道了,她只能和大哥大嫂讲一遍,时时悦悦讲一遍,大哥家全讲了,又和李婶子讲一遍,讲了三遍她才浑身舒坦。
方嵘:“故意抬高的话就不租了,我们俩就算欠钱也要买更大的店面。”
现在的房东人看起来很好,最开始是堂哥去接触的,等他们早饭店正式开起来,才换成安忻接触,他就当个石像,在旁边听安忻和房东说话。
房东也买他们家早饭吃,房租算房租的,早饭算早饭的,没像堂哥家另外做账本。
说起来房东也算早饭店里的大客人,时不时就携家带口过来吃饭,俨然把早饭店当休息日打牙祭的地方。
孙桂元听到欠钱,马上就道:“欠钱也别借高利息的,利滚利,找可靠的人借。”
她话中的意思是去找方威借,但是方威妈就在身边,不能说太直白。
方威妈李真凤在边上道:“姐,你不是有钱吗?家里儿子女儿,娶媳妇的娶媳妇,嫁人的嫁人,你又没花大钱的地方了。”
孙桂元:“是没花大钱的地方,但我也没大钱了唉,给嵘办喜酒娶媳妇,掏空了家底。”
“妈,你别骗人了,家底没空。”
如果掏空家底的话,他妈当时都不可能是那种舍不得的表情,非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李真凤笑话孙桂元:“你看吧,嵘都知道你骗人。”
傻小子都知道自己妈骗人了。
孙桂元也不能说小儿子,只辩解自己的确没什么钱,生怕儿子借钱买店借到她头上。
家里给儿子办喜酒是花了很多钱,大出血,家底虽没掏空,但再不愿拿出去一分。
儿子娶媳妇,心向着儿媳妇,在她看来,已经是半个外人了。
方嵘也没打算让爸妈割肉,买新店面靠自己就够了,他每个月工钱稳定,攒钱加上找堂哥借钱,总能买更好的店面。
等到了早饭店,方嵘径自走进店里,留李真凤和孙桂元在门口。
不是他留的,是她们两个自己走不动道留在门口了。
她们两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早饭店里坐满客人,一张桌子坐几个人,似乎都不相识,单纯坐下来吃早饭。
“妈,二妈,快进来,早饭还没吃吧,我给你们留了位置,。”见婆婆和李婶子还在外头,陈安忻招呼他们进来。
方嵘接了陈安志打工干的活,收钱。
陈安志暂时换到送早饭岗位去了。
平时如果超过两分钟没有新客人,陈安志都会去端早饭,起初还有点忙不过来的感觉,现在已经慢慢适应。
读书读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在姐姐店里干了些许日子活,筋骨倒是活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