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底子好,不怕。”荣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等你什么时候不想死了,我自然会用养正经继承人的方式养你。我知道你想去天都是为了什么,免谈!”
“我没有想死,我只是想去天都拜祭一下祖师,顺便开开眼界。”
荣华深深地望她一眼:“如果修真界太平无事,我倒是可以考虑陪你一起去。可惜,最近异魔频出,我得留在太上谷镇守。”
“不用师尊陪,有我这个少谷主就够了!我们不去,天道皇朝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太上谷怕了他们!你要是怕我作死自己,可以让兰歌陪我一起去。难不成,你觉得曾经的披香殿主还护不住我区区一个炼气期?”
“区区天道皇朝,没必要放在眼里。”许是看穿了她的打算,荣华态度坚决,一口否决。
赵姒扑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师尊,让我去嘛!让我去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天都呢!我好想看看天都的风物,想吃天都的炸鸡烤串熏鱼烤全羊,也想去龙骧卫衙署门口看看祖师立下的镇邪石……”
她是疯了才对喜欢清静的人使用冷暴力,对付这种人,死缠烂打才是王道啊!
“师尊,好吗?好吗?好吗?”
于是,那段时间,太上谷上下最常见到的一幕便是他们的少谷主赵姒如挂件般挂在谷主荣华的身上,撒娇卖萌,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连赵姒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心理年龄是不是跟着生理年龄一起缩回去了。
荣华开始开始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后来终于在赵姒的饱和式攻击下举手投降。
“好吧,你赢了。你可以去天都,但必须带上兰歌!”
终于取得了来之不易的胜利,赵姒顿时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姒爷砍得了人,卖得了萌,撒得了娇,果然是能屈能伸一条好汉!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等她死回家去,依然是冷艳高贵的顶流姒爷,有谁会知道她在修真界的这些丢人往事?
既然要去,自然要盛装前往,绝不能堕了太上谷的威名。
天道皇朝那边,给太上谷谷主定下的品级是秩比亲王。然而有趣的是,谷里给赵姒准备的礼服却是皇太子朝服。
“让我女扮男装吗?”
“不是!当初祖师琳琅公主跟天道皇朝世祖争位的时候特意设计了女款。”
听到荣华的解释,赵姒这才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试穿。
朝服金红二色,绣着精致的龙纹,霸气又张扬,发冠既不失储君的张扬霸气,又兼顾了女性的柔美。
这分明就是打脸专用套装!果然不愧是太上谷,够嚣张,她喜欢!
照了照镜子,赵姒把眉心的白玉莲花眉心坠摘了下来,露出底下鲜红的血魔印。如此霸气的盛装,还是跟血魔印更配。
储君规格的盛装就已经够霸气了,加上代表着死亡与强大的血魔印,再添上赵姒两辈子都身居食物链顶端养出的那股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自信,哪怕她此刻顶着一张未长成的稚嫩脸庞,镜子里的人依然有了股逼人的锐气与锋芒,仿佛一把出鞘的剑,令人望而生畏。
从穿越到现在,赵姒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合她心意的装扮,穿上之后就再也不肯把衣服脱下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作此打扮。
哪怕只是为了这套衣服,入太上谷也不亏了!
赵姒一套衣服就已心满意足,没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荣华上下打量她一眼后,忽然道:“既然要去天都,不能堕了太上谷的威名,坐飞舟去,带上谷内所有侍女,反正我平时也不怎么用得到人。”
别被他口中那句带上所有侍女吓到,荣华喜静,也不爱奢华,太上谷所有侍女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号人,还没有人家大户人家一个院子里的人多。真正令赵姒激动的是飞舟。
当荣华挥袖将飞舟从储物戒中拿出来的那一刻,饶是赵姒自诩见多识广,依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舟的形态虽跟普通舟船类似,但材质却非金非玉,阳光下闪着旖旎的光芒,与其说是修真造物,反而让赵姒不由自主联想到外星飞船,有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极致超然脱俗,漂亮到仿佛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驾着这样一艘飞舟降临天都,可以想像得到对于天都的百姓来说将是怎样一种震撼。哪怕从小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修真界,修真者本就该遍地走,突然面对如此造物说不恐惧战栗也是不可能的。
身为一个以普通人的信仰为修炼源泉的门派,太上谷在其他方面可以不行,唯独装逼方面,绝对冠绝整个修真界。当侍女们绾起飞仙髻,换上一尘不染的太上谷侍女出行专用白衣,披上同款白色披帛,往飞舟上一站,赵姒顿时产生了一种耳畔仙音袅袅的幻觉。
跟这排场比起来,赵姒觉得自己当初在娱乐圈走红毯的那点准备根本不值一提。
太上谷的传人去天都,按惯例会先去西郊皇陵祭拜祖师琳琅公主。赵姒虽然天生反骨,却也没特立独行到要打破传统,更何况,早在仙网上看过这位祖师的不少事迹,赵姒对这位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整个修真界生态的奇女子钦佩不已,一套流程走得心甘情愿。
飞舟的动静实在太大,一路上所过之处凡人无不以为神仙下凡,纷纷焚香祷告,跪地叩拜。天都那边自然也已早早得到了消息,等到赵姒这边祭拜完毕,皇帝派来迎接的队伍刚好来到她面前。
赵姒无意为难眼前冷汗直冒,明显是被大佬们推出来顶缸的小喽啰,特意放慢了飞舟的速度,跟着队伍缓缓飞入了天都上空。
虽说是修真界,但凡人都城的街市景象却跟普通的古代世界没什么不同。街上人流如织,街边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摊贩,卖小吃的,卖饰品的,卖玩具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如果不是身在飞舟,赵姒很有冲动下去逛一逛。
不愧是都城百姓,同样是看到飞舟,天都的凡人明显要镇定得多,虽然也有人会恭恭敬敬跪下,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其他地方的百姓那样歇斯底里。
按例,飞舟会停在皇宫午门外,然而,行至午门,赵姒却并未下令停船,反而命令掌舵的侍女全速前进。
“从午门到栖梧宫,路太远,我懒得走。把飞舟开进皇宫,就停在御花园上空吧,那里离栖梧宫近。”
栖梧宫是曾经琳琅公主的居所,历来都是天道皇朝用来招待太上谷使者的地方,一来二去,太上谷也就自然而然地把那里当成了自家地盘。
“不可以!不能啊!仙长您不能驾飞舟直入宫禁!”那个自从上了飞舟,就一直不停在擦冷汗的礼部官员倒是有几分气节,目睹此情此景,竟然有勇气出言阻止。
赵姒冷冷扫他一眼:“为什么不能?”
那礼部官员再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因为……因为……不符祖制,天道皇朝祖制,凡入宫拜谒者,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策马入宫禁者死!”
赵姒笑着歪了歪脑袋:“可我没有策马啊,我驾的是飞舟!你们天道皇朝有哪条祖制说不能开飞舟入宫禁了吗?”
那礼部官员表情一僵,竟愣在了当场。
不过说话间的工夫,飞舟已经顺利驶入御花园上空,刚想停泊,忽听底下传来“咔——”的一声。
那礼部官员也不管自己的官帽已在刚刚飞舟的一个神龙摆尾下被吹飞,猛扑到飞舟船沿,急急地往下看,一眼之后,果然如丧考妣般哀嚎起来:“啊啊啊啊啊……那可是当初睿祖天康帝为乞求国运而种下的福运树啊!”
赵姒低头扫了一眼,这才发现御花园中央那棵老松竟被飞舟砍了头,站在飞舟上都能闻到松树折断后散发出来的阵阵松木香。
“啊哦,那可真是对不起了!”赵姒尴尬地挠了挠头,“需要我赔偿吗?开个价吧!”
那礼部官员早已泪流满面,此刻正抓着船沿抖如筛糠:“这不是钱的问题啊……福运树……福运树……”
看他此刻浑身颤抖的频率,赵姒真担心他会不会一个留神,把他自己给抖下飞舟。
赵姒不得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只是折断了主枝,那棵树看起来枝繁叶茂,没那么容易死。”
没想到,那礼部官员闻言,竟开始嚎啕大哭。
不知是被这段不和谐的小插曲影响了心情,还是历来如此,接风宴现场,天道皇朝从皇帝到大臣,一个个哭丧着脸,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这不是什么接风宴,而是葬礼现场。
如果说赵姒之前对荣华的身世还只是猜测的话,此刻看到坐在上首的天圣帝的脸,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事实了。
因为,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竟长着一张跟荣华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虽然没有荣华帅,也没有荣华仙,还因为沉迷酒色有种被掏空了似的萎靡感。但单看五官就能判断得出,二人绝对有着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
原来师尊真的是白雪公主啊……
因为是穿正常后第一次从正常人的角度看故事,赵姒直到现在依然记得看到那个故事时的感觉,愤懑,憋屈,心疼……
天命在野,恶人却高坐明堂。
目光望向端坐首席的天圣帝,赵姒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眼前的男人放在皇帝里绝对算得上好看,哪怕是低配版的荣华,放到娱乐圈,也能勉强演一下偶像剧。
但赵姒只要一想到,正是因为眼前的男子,自家师尊才会遭受那样残忍的对待,她就怎么看眼前的男人怎么不顺眼。
想到那天看到的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她恍惚中又感受到了第一次看到那个故事时那种胸中仿佛有团火在熊熊燃烧的感觉。
赵姒一直都是护短的,她身边的人,她欺负可以,旁人要是胆敢动一根手指,她不介意剁掉对方伸过来的爪子。
眼前这位到底是天道皇朝的皇帝,无论是直接一把掐死还是打一顿都不太妥当。不过,稍稍欺负一下,却是无所谓的。
想到这里,赵姒霍然起身离席,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迈向了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圣帝。
看到她起身,原本正死气沉沉盯着案上的菜肴,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们不约而同抬起了头。
只见,身着明显违制的皇太子制式冠服的少女犹如登基的女皇般,踩着只有御驾才能踏足的丹陛,一步步走到了天圣帝的面前。一袭绣着繁复金龙纹样的红衣灼灼如火,竟将龙椅上的天圣帝衬得有些黯然失色。
就在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太上谷的少谷主突然走到陛下面前所为何事之时,殿上的少女却忽然一把揪起了龙椅上的天圣帝,嘴角一勾,笑容邪魅而放肆。
“龙椅不错,你下来,让我坐坐!”
少女清亮的嗓音忽然幽幽响起,在空旷的大殿内激起阵阵回响。
所有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41章 41嚣张了 大好头颅在此,就看谁有胆……
大概是有生以来头一回看到有人胆敢直上御殿, 让皇帝让座。现场一时鸦雀无声,真真是安静到落针可闻。
“陛下是没听清吗?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龙椅不错, 你下来,让我坐坐!”因为是坐姿, 虽然天圣帝是个成年男人,赵姒不过是个未成年少女, 但她依旧轻松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此刻,这位皇帝陛下的眼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竟似被吓到了一般,只是瞪大了眼睛, 愣愣地盯着赵姒, 却毫无反应。
赵姒等得有些不耐烦, 终于忍不住直接把人扯下御座, 一甩袖,大大方方坐上了龙椅。
“啊!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可真不错, 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当皇帝!”成功坐上了龙椅, 赵姒兴奋地四下张望了一阵,笑着发出一声赞叹。
“大胆!”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人回过了神来,愤而离席, 指着御座上的赵姒浑身颤抖。
“你没说错,我的确从小胆子就大。胆子不大,也不敢把你们陛下从龙椅上拉下来了。”赵姒翘起二郎腿, 笑着理了理头发,“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太上谷历来对凡间权势不太热衷, 我就是借把椅子坐坐罢了,没别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才终于低头扫了一眼刚刚被她拉下龙椅的天圣帝。
此刻,天圣帝依然保持着刚刚被她丢下御座时的姿势,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嘴唇还屈辱地抿着,那羞愤欲死的样子,真真是有趣至极。
赵姒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师尊被她欺负时的样子,会哭笑不得,会无可奈何,却从来不会露出哪怕一丁点委屈。
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女孩欺负了,竟然还好意思委屈。
“真难看啊……”
天圣帝直到此时才终于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起身,闻言,顿时一个趔趄。
刚刚出言呵斥她的年轻官员顿时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厉声怒骂:“少谷主如此作为,难道就不怕引起天道皇朝与太上谷之间的战争吗?”
赵姒悠闲地龙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啊!要战便战,我倒是想看看是我家师尊厉害,还是你们家的皇帝陛下厉害。巅峰对决哦,如果你们天道皇朝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求之不得!”
年轻官员气到浑身发抖:“一个区区炼气期的小丫头,好大的口气!我天道皇朝能人辈出,对付不了太上谷其他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你?”
“哦,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见识一下。那什么飞鱼卫,不是以维护皇室尊严为己任吗?我如今都已经欺到你们家皇帝陛下头上了,是时候该出来尽忠了!”赵姒笑着仰起头,露出纤细漂亮的脖子,“我不过区区一个炼气期,大好头颅在此,就看谁有胆量来取了。”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有能人志士为国尽忠,最好忽然有人越众而出,高呼一声“妖女看剑”,当场将她斩于剑下。可惜的是,她高估了金銮殿上这帮人的爱国情怀,等半天也没等来哪怕一丁点反抗。
那位正站在殿中对着她目眦欲裂的年轻官员倒是想反抗,可惜有心无力,不过一修习儒道的普通书生而已,那点修为,赵姒一只手就能摆平。
眼见着殿下众臣不准备反抗,赵姒再度将目光落到了面前的皇帝身上:“遭遇如此奇耻大辱,陛下难道就不准备反抗吗?被个小姑娘欺到头上,此刻你要是忍气吞声,以后该怎样面对众臣,怎样面对天下百姓?”
“你!”原本已经羞愤欲死的皇帝陛下闻言,脸上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赵姒继续挑衅他:“来啊!动手啊!如果我的消息没错,陛下你如今的皇道修为应该已经类似修真者化神期,打不过我师尊,杀我却易如反掌!真的不试一下吗?哪怕不杀我,在我身上捅个窟窿也好啊!”
赵姒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体贴地替天圣帝拔出了他腰间装饰用的配剑,将剑柄塞到他手里,剑尖指向自己。
可惜的是,天圣帝虽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却并没有半点要伤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