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问卫太傅与张太宰:“你二人查得如何?”
张太宰求救地看着卫太傅,希望卫太傅能代他发言。他实在没什么政治能力,溜须拍马尚可,要他说些见地,那就是贻笑大方。
卫太傅也没推辞,上前道:“皇上,那豹子被人下了禁药才会狂性大发。而且那笼子上的锁是断的,只是拼在一起看着是好的。臣等已经盘查禁卫军,以及驿馆众人,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皇上突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只觉得身边处处是内鬼。
第223章 诛杀元绍
“查, 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若是元鲁自己动的手脚倒罢了,若不是元鲁, 那就是另有其人要加害于他,他怎能安心!
若真有此人,那就是潜藏在他身边要暗害他!
皇上越想越怕, 只恨不得立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卫太傅和张太宰难得一致道。
“你们现在立刻去给我查,尽早给朕查清!”皇上强行压下恐惧, 冷声道。
“是,臣等告退。”卫太傅与张太宰异口同声。
目送二人离去, 皇上龟息吐纳数次才平复心情。或许一切是他杯弓蛇影,他靠着不光彩的手段上位, 便觉得旁人会以同样的手段加害于他。
稍稍平静下来,他开始想起近日发生之事。
实际上京中因他如此大乱, 他有所预料,却没想到会乱到眼下这地步, 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
赵显之死,是他与胡国二王子元绍联手所为。
赵显知道的太多了,等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西北军必会知道军中不止胡国一股势力。霍平嶂带兵打仗多年,足智多谋, 他,不敢赌。
若让霍平嶂知道得太多,怕是要起兵反了他。
所以赵显要死,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大肆处罚京兆尹的缘由。
因为守着赵显的禁卫军可并没有背叛周国啊,一切都是听皇上的话,按皇上的命令行事。这样忠心于皇上的手下怎么能说是御下不严?
皇上和元绍合谋的又何止这些?
霍骁所中的紫云纱从哪里来的?便是元绍给的。
二者显然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伙伴, 但当时是有同一个目标的。杀霍骁。霍骁死后脏水落在谁头上便是各凭本事,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祝星横插一手,让霍骁死里逃生。
皇上有些庆幸地想着还好霍骁无事,要不然当日在大殿之上他就要丧身豹口。
有了这个想法,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豹子行刺可是元绍所为?他太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平静后想来元绍才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豹子是胡人所带,元绍也是胡人,想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而他若在夜宴上中招,元鲁一定跑不掉。到时候他既铲除了登位的大患,又让周国大乱,可以让胡国趁乱起兵,到时候天下尽归胡。
皇上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冷得后脊发麻。
还好他将一切想通,不然还要上那狡猾胡人的当!
果然胡人竖子,皆不可靠。
他冷冷吩咐禄公公:“叫勾甲进来。”
“是。”禄公公刚出去,便带了内侍模样的暗卫入内。
“皇上。”勾甲行礼。
“传朕密令。”皇上目光冷然,“诛杀元绍。”
勾甲心中一惊,却仍是遵循命令:“是。”
皇上挥挥手让人下去,疲惫地叹了口气。是元绍毁约在先,他只是被迫自保。这道命令一下,他与胡国多年的合作便毁于一旦了。
元绍还不配与他合作,他合作的真正对象是胡王。早在先皇尚在时他与胡国的合作便开始了。
因而赵显绝对不能活下来,他知道一些事情。
还有让卫太傅与张太宰去查此事他亦是有所计较。卫太傅能力强,张太宰是他的人,好监督着,以免卫太傅在此大事上动手脚。
不过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几乎将逻辑盘明,可惜他不能与二人说实话,尤其是卫太傅,若知道他通敌怕是不行。
要不然他也不会叫暗卫去杀元绍。
皇上自以为自己将一切安排妥当,步步为营,却从不曾想过可能是宗豫害他。
宗豫那么弱。
皇上这么想了一通,自以为理顺一切,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多久,太子就被京兆尹带过来了。
此时太子再也没有丈量出来的动作等等,反而叫人看起来顺眼不少。可惜皇上对他再没有什么感情,见了也因着多种事而感到厌恶。
太子倒很想念父皇,见了皇上便不住地哭泣,看样子是怕极了,口中含混不清地叫着:“父皇。”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深以为太子到了此时还在装模作样。
“臣参见皇上。”京兆尹倒没忘记礼数。
太子哭着跟着行礼:“参见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儿臣从未有过不臣之心,是那贼人害我!”
皇上听到“贼人”二字愈发愤怒,深以为太子到了此时还在说谎。他不禁冷笑问道:“贼人?朕倒要问问你,你说的贼人是个什么人?”
太子立刻解释:“就是教鸟儿说话的训鸟师啊父皇!”
皇上冷冷一笑,指出他的疏漏:“你当日在大殿上说你是自己训得这鸟!”
太子面色瞬间惨白,他太过害怕,只想着将自己从事情中摘出,却忘记自己先前在大殿上说了什么,现在被皇上直接指出,顿时又结结巴巴。
欺君之罪还是觊觎皇位?
他这样犹豫,皇上的面色更加难看,一拍桌道:“说啊!你嘴里有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禄公公看得在心中不住摇头,太子如此,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皇上本就不信任他,他又在此粘粘乎乎,只怕皇上更加生气了。
太子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说,开始不断磕头道:“父皇冤枉,父皇冤枉啊!”
皇上从牙缝中挤出话:“朕在问你话!”
太子哪里经历过这事?只觉得天都塌了,欺君和觊觎皇位的双重枷锁之下让他根本没了思索的能力。
“回答朕!”皇上疾言厉色,没有半分心软。
禄公公瞧着这样也不是个事,忍不住出言:“太子殿下,圣上圣明,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您要真是冤枉的,便速速说来冤情,圣上不会错判。您只在这哭,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京兆尹也头疼不已:“正是此理。”他审案时便被太子哭得头昏脑胀,寸步难行。
太子心中明白道理,就是害怕,眼下被鼓励,试着交代:“父皇,太和殿上儿臣骗了你,儿臣想让您对儿臣另眼相看,才说那鸟是儿臣训的。”
皇上听得窒息,太子凭什么以为会训鸟能让他另眼相看?他要的是储君,不是什么能人异士!
“都是那训鸟师,这些鸟儿会说那大逆不道之语必是他所教!儿臣是冤枉的啊!”太子说着说着又要大哭,后悔极了自己非要在皇上的寿辰上弄出些花样出来,若是他老老实实,也不会能有此祸患。
“训鸟师何在?”皇上审慎问道。
“就在儿臣府上!”太子一口咬定。
“京兆尹,告诉他。”皇上冷眼看着太子道。
“太子,臣搜遍东宫,并无您说的训鸟师。”京兆尹低声道,“而且臣问遍东宫侍奉的宫人,除了您的贴身内侍,无人说见过训鸟师。”
“怎么可能!”太子失语。
“臣可传唤宫人上来与太子对峙。”京兆尹不卑不亢。
“那训鸟师怎么可能不见!”太子齿冷,“他,分明是他教我的,一定是他陷害我!”太子深感被人背叛,歇斯底里。
京兆尹便露出很为难的神色,他的的确确翻遍东宫都不曾找到太子口中的训鸟师。
皇上看看京兆尹为难的神色,又看看太子疯魔的模样,瞬间意兴阑珊。
“东宫一众宫人为何说从不曾见过什么训鸟师?”皇上冷冷问道。
“因为……因为儿臣想给您一个惊喜,怕走漏风声,一切都是秘密行事,不曾让旁人知道。”太子说着说着都感到十分艰难,这话听起来简直太像托词。
果然皇上的眉头更皱:“你口口声声说有训鸟师,如今朕连那人影子都没看到,你的宫人们也不知道有此人!你叫朕如何信你?”
太子连连磕头:“儿臣真是冤枉的,真是冤枉的啊,儿臣也不懂什么训鸟之术,若无人教,怎能会这些……”
皇上冷笑:“那人呢?”
“人……儿臣不知啊父皇。”太子也不知道训鸟师跑到哪里去了。
皇上对他失望至极,摆摆手:“拖下去,关着。”
太子陡然高声大哭:“父皇,父皇,我是冤枉的!”
皇上懒得多言,眉头拧紧:“拖下去。”
“是,皇上。”京兆尹唤禁卫军来将哭闹不休的太子带走。
“京兆尹,你以为如何?”皇上发问。
“臣看太子也算真诚,但一切都要讲求证据,所以还是要找到太子口中所说的训鸟人才是。”京兆尹一顿,继续道,“臣会让太子具体说清与那训鸟师之间如何来往,再让他描述而后画出画像,将画像发放到各地,务必查清可有此人。”
皇上不喜不怒:“你看着办吧。”
“是。”京兆尹应道。
“下去吧。”皇上神情淡淡。对他来说此事是不是太子所为已经不重要了。今日太子表现已经证明他无法堪当大任。
“是。”
京兆尹离去。
洗梧宫中,贵妃床前偎着个半大孩子,年纪不过七八岁,却颇有些钟灵毓秀的灵气在。
“母妃,您受苦了。”这便是贵妃的五皇子。
贵妃微微一笑:“为救你父皇如此,倒也值得。”
五皇子摇摇头:“母妃该更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他更喜欢母妃而不是父皇,因为母妃是他一个人的母妃,但父皇却是许许多多人的父皇。
贵妃笑笑:“这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千万不能让你父皇听见了,可知道?”
五皇子人小鬼大:“孩儿明白。”
贵妃无碍的那只手费劲抬起,摸了摸五皇子的脑袋:“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