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忙叫住他:“将汤喝完再走。”
卫湛便端起碗一口将汤闷了,急匆匆地离开。
卫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不免笑着摇摇头。
卫太傅不免插嘴:“你作弄他做什么?”
卫夫人睁大眼睛:“我哪有作弄湛儿,只是问问湛儿的心里话。你也是的,直接怀疑起祝姑娘来了!祝姑娘那样好的人,若不是她,湛儿的眼睛哪里能好?”
卫太傅无奈:“夫人教训的是。”
卫夫人哼了一声:“湛儿说的不错,都是别人来招惹祝姑娘的!祝姑娘怎么会有错?”
卫太傅讨好地笑:“夫人说的是。”
而祝家此时此刻也非常热闹。
祝夫人十分畅快:“老爷,听说那张太宰死了?”
祝严钏板脸:“你倒是消息灵通。”
祝夫人一合掌:“啊呀,那竟然是真的啦!阿弥陀佛,不知道是哪条好狗做得好事。如今朝堂上没有他捣乱,老爷也可高枕无忧了。”
祝严钏顿了顿道:“我觉得你不必感谢那狗。”
祝夫人诧异:“老爷此话怎讲?”
祝严钏正经道:“我觉得,是星姐儿做的。”
祝夫人失声:“星姐儿如何能做得这样大的事?那张太宰我听说了,明明是得恐水症死的,与星姐儿哪有半分干系?”
祝严钏沉默一下,低声道:“你莫忘了,按时间来算,张太宰被狗咬那日,星姐儿在哪?”
祝夫人不解。
祝严钏叹气:“那日星姐儿被张太宰强请去了狗场,你也在的,你带着她们姐几个刚刚从相国寺祈福下来。”
祝夫人掩唇掩住惊呼:“竟然是那日!照你这么说……”她神情瞬间复杂起来,那其中是庆幸与畏惧。
她庆幸自己是与祝星交好的,庆幸自己在雨夜将祝星迎下来。
他们若是对祝星不好,别说今日的成就,焉知在广阳时祝家会不会如李家张家一样。
还好他们那时存了善心。
第267章 大约是绿了
转眼便快到了年尾, 今年便要这么过去了。
京中的冬日比广阳要暖和许多,但到了年尾也是冷的。与广阳的体表冷不同,京中的冷却仿佛冷进了骨子里。
一到冬日, 来妙手馆拿药的人便多了不少。
祝星怜惜老弱冬日难捱,每月又在月末多加一次坐堂。如此称颂她的人愈发多,几乎每个底层的京中百姓都多多少少受过她的恩惠。
而“祝姑娘”三个字如今在京中贵族中又重新响亮起来。
原因无它, 吏部尚书杜准的夫人杜夫人有孕了。
杜夫人多年无孕是京中贵族们众所周知的事,不少人在背地里暗中指指点点她, 说的内容难听极了。
然而如今杜夫人一朝有孕。
这叫人不得不生出些心思出来。既然杜夫人能行,旁的一直无孕的女子又何尝不行呢?
今日正好是祝星坐堂。
天越发冷, 祝星便越懒得动。
妙手馆中倒是生起暖和的炉子。一道帘子之隔,却是冬春之分。妙手馆中暖融融的, 叫人犯懒。外面一片冰寒,呵出口气都能结出雾。
“你很健康, 无后不是你的问题。”祝星执笔认真对着对面的妇人道。
妇人惊诧:“可这么多年我一无所出。”
祝星含笑:“孩子又不是你一人便能生的。”她这话可算委婉,因而妇人反应了好一瞬才羞红了脸。
“祝姑娘这意思是……“妇人不免哑然, “是我家那位不行?”妇人倒是泼辣,将话坦坦荡荡说了。
祝星颔首,也没半分害羞, 很有身为医者的涵养。
“……怎么可能?”那妇人喃喃,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那夫君养了个外室,却是有身孕的。”
祝星沉吟,更加委婉:“大约是绿了。”
第268章 吃好的
“绿了?”妇人一愣, 品这字品了好久,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亮着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祝星,不免压低嗓音问:“祝姑娘, 你可确定么?”
“确定的,你身上并无隐疾。既然问题不在你,那在谁应当是不必我多说的。”祝星微微翘起唇角, 眼儿弯弯,完全没有看人笑话之感。
妇人吃吃地笑起来, 快乐得不得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还请祝姑娘先为我保密。”
祝星颔首:“医者不泄露患者病情乃根本,夫人放心。”
妇人感激地看向祝星:“多谢你, 祝姑娘。我这病看了许多年,我不知灌了多少药在肚子里, 你是头一个说问题不在我的。”
祝星抿唇微笑,只听她说话。
“多谢你。”她向着祝星盈盈行了一礼,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谢谢。
这是今日馆中最后一位客人。
青椒送走这位,祝星才抱着暖炉懒惰地往桌子上一趴。
屏风后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便到了祝星跟前,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来,对着桌上趴伏的少女似笑非笑:“什么绿不绿的, 你小姑娘家家好似很懂。”
祝星有气无力:“外室一支红杏出墙去了,那老爷便绿了。”她今日给人瞧了一天病, 冬日身子又犯懒,此时仿佛没了骨头一般。
宗豫拉过她对面椅子坐下,听她什么都懂, 不免哭笑不得:“纸上谈兵。”他说着将抱着炒栗子的纸包抖开,糖炒栗子香便弥漫开来。
祝星翕动鼻翼:“好香!”但人却动也不动,只眼巴巴地瞧着他。
宗豫无奈, 认命地为她剥起栗子:“你知道方才那妇人是谁么?”
祝星摇头,带着桌子一起晃动:“不知道。”看起来老实极了。
宗豫将剥好的栗子送到她唇边,又为她解惑:“那位夫人是陈响的夫人。”
祝星眨眨眼:“那位陈太医?”
“正是。”宗豫颔首补充,“给我看病那个。”
祝星哼哼着吃下他送到唇边的栗子,慢条斯理地吐出俩字:“庸医。”宗豫根本没病,陈响却一直胡乱治他,可不是庸医么?
宗豫听她口齿清晰地斥人,不由软了眉眼:“不错,你最厉害。”
祝星换了一边趴,难得古灵精怪地瞪他一眼:“你拿我与他比,不是寒碜我么。”
宗豫带笑:“我错了,他怎么配与你比。”
祝星这才重新用起他送过来的板栗,又纳闷起来:“他是医者,竟都不了解自己有无生育能力么?”
宗豫语气中带着些不屑:“他算哪门子医者,沽名钓誉。”
“那他知道自己绿了会如何?”祝星好奇地眨眨眼问,满脸好奇,完全没有刚刚对着陈夫人时的稳重。
宗豫沉吟,实在不大想得出陈响知道自己绿了后会是什么模样,倒也有些好奇。
“不晓得,我不是他。”宗豫认真答。
“换作你呢?”祝星好奇地问,要求对方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宗豫看着她白皙水嫩的脸如嫩豆腐一般,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
手感很好。
祝星当即眼尾上挑,猫似的瞥他一眼,眼中警告意味分明。
奈何宗豫此次并不撒手:“星星,话不能乱问,触及男人尊严。”
祝星品了一品,对他话中意思目瞪口呆。她不过是假设,又没真要绿他,他竟然如此敏感,甚至隐隐有翻身做主人的前兆,实在是很……
见了鬼的触及男人尊严。
看到她难得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宗豫笑弯了眼,点到为止地又捏了两下,方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祝星敏锐地捕捉到他继续剥起板栗,立刻兴师问罪:“你刚刚捏我脸时没洗手。”
宗豫僵住,他忘记了。
祝星立刻抓住他把柄,直起身来,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我错了。”宗豫往往认错认得极快,认错态度良好。
祝星无奈地看他一眼。
“不过你应当又帮我大忙了。“他将剥好的栗子送给她,一面认真道。
“嗯?”她抬手顺着因刚刚趴在桌子上而有些凌乱地发,发出鼻音问他。
“上次张太宰将死,我提前从你这知晓,已经先一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皇叔如今正在费尽心机地寻找那物,一无所获。”宗豫温和地笑。
“恭喜你啊。”祝星含糊不清地嚼着栗子道。
“上次张太宰出事,这次又是陈太医落在你手中。”宗豫一本正经地道,“你真是我的福星。”
祝星偏头看他:“陈太医那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么?”
“嗯,我想从他那里知道些事情。”宗豫正色道,有什么都同她说,没有任何遮掩。
祝星点点头:“你可以威胁他,如果他不告诉你,你就把他不行的事告诉天下人!”她理直气壮地出馊主意。
宗豫被她逗笑:“也可以。”
祝星笑笑:“不吃了,嚼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