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看高瑨,高瑨也在看她,等谢郬察觉到,顿时心虚避开目光,加快手头动作,把碗盘收拾好,准备离开。
谁知刚要撤退,就被高瑨扣住手腕,谢郬不明所以,试探问:
“陛下还有吩咐?”
灯光昏暗的光线越发衬得高瑨双眸深邃幽暗,仿佛闪动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朕要沐浴。”高瑨说。
谢郬愣住,反应片刻后才说:“是,奴才这就去跟李总管说。”
高瑨放开谢郬,起身入内,留下一句:
“你来伺候。”
谢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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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空食盒打开殿门平安无事的走出,可谓跌破了殿外所有人的眼镜。
在远处等候的张谦和李总管对望一眼,疑惑上前,张谦打量着这小太监,难以置信问:
“你没受伤?”
谢郬摇头。
李总管将谢郬手里提的食盒接过,问:
“让你进去送御膳,劝着陛下进食,你怎么直接出……”
李总管话说一半,就觉得手中食盒的重量不对,他将盖子揭开,看到的是吃得一点不剩的碗盘,惊讶的问谢郬:
“陛下……全吃了?”
谢郬点头:“嗯,吃了。”
李总管觉得有问题:“先前陛下不还要杀你吗?怎的这就吃了?”
谢郬早就想好解释:
“开始陛下是不吃的,还要杀了奴才,后来奴才把贵妃娘娘搬出来,陛下就不杀奴才了。”
李总管疑惑不已:“贵妃……娘娘?”
只见他在那自己脑补了半天,忽然就以拳击掌,恍然大悟:
“哦哦哦,怪不得!陛下这些天的反常,只怕正是为了贵妃娘娘吧,毕竟……”
毕竟贵妃娘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陛下手中的。李总管暗暗想着,只怕这些天陛下状若疯魔,就跟贵妃娘娘的死有关吧。
谢郬不解:“毕竟什么?”
李总管瞪了她一眼,尖声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谢郬暗自在小本本上再记他一笔。
“是。奴才记下了。”谢郬垂眸说,将高瑨的吩咐传达给他们:
“对了,李总管,陛下说想要沐浴。”
李总管惊讶过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啧,你怎么不早说!来人,快来人,备热汤。”
那边李总管好一番忙活,谢郬站在殿门口等待,李总管见她还不走,问道:
“捡了条命还不走?等着过年呐?”
谢郬再次在她的小本本上为这位李总管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表面上却诚惶诚恐的回道:
“回李总管,陛下说……让奴才进去伺候沐浴。”
“什么?”李总管正打算安排自己的人进殿伺候,闻言吃惊:“要你伺候?”
谢郬煞有其事的点头:“是。陛下还说,让拿些金疮药什么的进去,再送些瓜果点心。”
李总管满脸狐疑盯着谢郬,似乎很难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很快,殿中传出的声音把李总管的怀疑彻底打破:
“送饭的小太监呢?让他进来!”
谢郬对李总管无奈苦笑,那表情像是在说:
看吧,我没说谎!
李总管只觉丈二摸不着头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脸上有胎记和麻子的小太监,怎么忽然就得了陛下的青眼。
第93章
高瑨在明泽宫召见了个小太监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太后宫中。
自从高瑨神智不清后, 从前铁桶一般的明泽宫就如一盘散沙,有点风吹草动都有人来禀告。
“小太监?”太后有点惊讶:“哪里的?”
回禀的人说:“听说是御膳房的,不过也有人说其实是凝辉宫的。”
太后听得糊涂:
“到底是哪里的?”
“应该是凝辉宫的小太监, 不知怎的被御膳房推到明泽宫送御膳。”回禀之人说。
太后狐疑:
“他送, 陛下就用了?”
“用了。”回禀之人还说:“陛下不仅用了饭,还要了热汤沐浴, 并且点名让那个送饭的小太监伺候。”
太后起身踱步,眉头紧锁, 因为实在搞不懂这变数是怎么来的。
“就没什么原因?”太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
自从谢苒被发疯的高瑨失手刺死, 谢远臣大闹宫廷, 强势将谢苒的尸体带出宫以后, 太后就一直等着后续,她等着高瑨更疯, 等着谢远臣和高瑨翻脸,等着……
这些天,她派去好几个送饭的宫女太监试探高瑨, 无一不被他直接杀了,丝毫不留转圜余地, 照理说, 高瑨现在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宫里任何一个人才对, 为何独独对那小太监另眼相看呢。
“太后, 奴才听李总管说, 陛下开始的时候也是有要杀人的意思的, 不过后来那小太监灵机一动, 搬出了贵妃娘娘救命,没想到误打误撞,陛下竟然真的不杀他了。”
太后闻言, 便如李总管那般恍然大悟:
“是了,哀家就说,定是有什么原因的。贵妃……哼,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还真动了情,可惜啊。”
再动情又如何呢?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再后悔,谢苒也不可能再活过来,而他和谢远臣的君臣关系也定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彻底破裂。
“来人。”太后对外唤人,内侍进殿后听她吩咐:“速速派人出宫将宫内情况告知沈太师知晓。”
内侍领命:“是。”
太后又说:“再派人到储秀宫传个话,告诉沈小姐,陛下略有清醒,她可以去探望了。”
“是,奴才这便去传话。”
那传话内侍离开后,太后让明泽宫的探子继续回去盯着,一有风吹草动都要来向她禀告。
待所有人离殿后,太后对贴身伺候的房嬷嬷长叹一声,房嬷嬷关切问:“太后怎的了?”
扶着太后从凤座上离开,太后想去花园里转转,房嬷嬷伺候左右。
花园里,太后看着满园芬芳,对房嬷嬷问:
“恒王那边有消息了吗?”
房嬷嬷回道:“娘娘,昨日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恒王的军队约莫半个月就能集结于大兴府外。”
太后却面带忧愁:“非得如此吗?”
房嬷嬷不解:“太后,觉得不该如此?”
太后语塞。
她倒不是觉得不该如此,相反的,这个江山由高家哪个皇帝当她都无所谓,反正她都是太后。
只不过这回信国公府选择与恒王、沈天峰等站在一面,她若不支持的话,那整个信国公府岂非都要赔在里面?
她只是担心事情不会像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也很害怕。
因为她不知道沈天峰到底对高瑨做了什么手脚,让一个那般强悍精明的少年人好端端的就神志不清了,继而想到他可以对高瑨下手,那会不会也能对其他人下手。
种种这般顾虑之下,潘氏不得不屈从,要不然她都已经太太平平当了这么多年太后,做什么非得跟在这帮人后头谋朝篡位呢?
毕竟高瑨虽然并不对她言听计从,却也算周到尊重,换个人来当皇帝对潘氏而言又能如何?
这些感慨压在心头,潘氏才不免感慨,如今已经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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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郬被高瑨唤入烟雾氤氲的浴房中伺候,以为就是伺候伺候更衣什么的,没想到高瑨这不上道的王八羔子,居然想让她接下脱衣、搓背、按摩等一条龙服务。
“还愣着作甚?”
高瑨将所有人屏退后,在浴池前等了片刻,没等到谢郬进来,高声唤道:
“进来!”
谢郬没办法,硬着头皮入内。
看着高瑨大爷似的站在那里等伺候的背影,暗自骂了一通,把自己骂痛快了之后才心平气和的上前伺候。
高瑨还算配合,让谢郬把他的外衫除下,露出他内衫上的血迹,那殷红的血刺痛着谢郬的眼,暗叹道:
“陛下,先清洗伤口吧。”
高瑨没有做声,谢郬当他答应,用琉璃盆盛了一些温水来,将高瑨扶着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谢郬发现,高瑨的伤基本都聚集在两条胳膊上,就觉得很疑惑,在清洗的时候细看才发现,这些伤口不像是受攻击形成,刀口前深后浅,不像别人砍的,倒像是自己用刀割的。
【这些伤不会是他为了保持清醒,故意割的吧?】
【若真这样,他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