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宫甘露殿!
李渊正在安抚宇文士及,他与宇文士及相交多年,私交甚笃,而且宇文士及的妹妹宇文昭仪甚得李渊宠爱,私交加亲家,使李渊对他青睐有加,宇文士及归顺以后便官拜上仪同、晋王府骠骑将军!
但今日,宇文士及却是来辞职的,一是妻子与他恩断情绝,二是儿子宇文禅师不愿背负弑君的沉重耻辱,不仅更名为杨禅师,还趁父亲忙碌之际逃入大隋延安郡,留书一封,说是去邺城与母亲团聚,这使得宇文士及愈加颓废!
圣上的安抚使妻离子散的宇文士及再也抑制心中的悲苦,忍不住潸然泪下,恸哭道:“臣已家破人亡,再也无心仕途,只愿寻一偏僻无人之处结庐而居,终老此生,请圣上恩准臣请辞!”
李渊心知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夫妻懒觉,怎奈君父死于其兄之手,哪怕两人感情再深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对宇文士及也很是同情,但却不愿舍弃这一个胸怀雄才的大才,安慰道:“士及,破镜已难圆,你也要想开一些,其实相忘于江湖对你们都好。”
“臣明白!只是臣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心中的的痛苦让臣夜不能眠,恳请圣上放臣为民。”
由以前的夫妻幸福时光,再想到现在的妻离子散,此生不能再相见,使宇文士及心痛如割,泪水从眼中滚落出来。
“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隋朝公主与你恩断义绝,朕就让我大唐公主嫁你,你只管安心为官,不必再自寻烦恼了。”
“臣无……”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无须再说,朕会尽快安排!”
虽然宇文士及并不想再婚,但李渊的态度坚决,他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万般无奈的谢恩告辞。
宇文士及刚刚离开,李渊问欲说又止的宦官道:“有何事?”
“圣上!晋王有紧急事情禀报……”
李渊道:“宣他觐见。”
“宣晋王觐见…宣晋王觐见!”
随着一声声高喝传下,李世民跟着一名宦官快步而入,他走进甘露殿,躬身施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免礼!”
李世民固然迟迟无法拿下薛举,但李渊对李世民十分满意,他知道这并非是李世民无能,因为李世民已经两次拿下了天水、陇西、金城、安定四郡,但每一次都因为杨侗而不得不退守关中。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本打算让李世民兼任关内道总管,但李世民却极力推荐新娶长沙公主的新姐夫柴绍,这大出李渊意料。
但是李世民这种不贪军权的谦让、大度使李渊大感欣慰,李世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因此加重了几分,李渊笑问道:“皇儿有何事?”
李世民拱手道:“启禀父皇,今天收到邺城谍者急报,冀州汲郡、武阳各出一万隋军,前往渤海郡,杨侗的下一步极有可能与窦建德的夺青州。除此以外,段德操领四万精兵入驻武威郡,显然也是想打李轨。”
李渊脸上的笑容顿时冰消雾散,神色十分严肃,隋军要攻青州窦建德?但尽管如此,身在关中的他也鞭长莫及。而且大隋在关内道屯军十五万、河东郡有五万大军,所以哪怕隋军两面作战,他也没勇气趁机攻打大隋,这边合约刚刚签订,不仅损失了十万大军,赔偿了大量的珍宝钱财、粮食,还赔了一个嫡女,虽说如今关中兵士已恢复到了三十万,但绝多是新兵,他实在不想再兴波澜。
良久,李渊才叹了一口气道:“皇儿怎么看?”
“父皇,儿臣认为不管隋朝是打窦建德,还是打李轨,都是我们扩张的机会。”
“不行!”李渊断然否决李世民的想法,“我们付出天大的代价,还换来一年的休养时间,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练精兵、治百姓,朕不想和隋朝开战,更不想被人打到京兆!”
李世民拱手道:“父皇,儿臣不是要和隋朝开战,儿臣的意思是趁着隋军无暇西顾,我们加大南扩力度,趁早拿下巴蜀,从而让其成为我们的粮仓和大后方。”
李渊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捊须道:“皇儿的意思是说不仅给孝恭增兵,还闪电般的打中原王世充?”
“不是!”李世民摇头道:“中原现在就是一潭烂泥,我们暂时不宜插手!儿臣的意思打萧铣!萧铣连个林士弘都迟迟拿不来,除了挂着南朝贵族的名号,一无所长不说,为人且猜忌、不识兵!儿臣想率领五万精兵开往荆襄,一举歼灭萧铣。”
李渊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摇头道:“关陇贵族多以军事起家,哪怕是那些中小世家也文武兼修,因此关陇贵族子弟个个勇武善战,就算贵族的女子,好多也能骑快马射箭。不过这些年,关陇贵族子弟也是文多武少,一个个关陇贵族都在奢华中堕落了,以前是闻战则喜,现在是闻战则惧…一个个都利字当头…现在人心惶惶,对北方的隋军畏之若虎,一个个家主都以关中为重,他们是不会同意我们贸然开战的!”
百多家权贵联名施压的事情历历在目,李渊委实不敢破坏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人心!
“父皇,萧铣这个时候后背空虚,我们完全可以趁机夺取房陵、夷陵、襄阳、竞陵和南郡!哪怕给儿臣三万精兵也行。”李世民也知道关陇权贵害怕打仗只是借口,主要还是父皇怕了、不想打了!但是他不想就此放弃天赐良机!
李渊见李世民尤不死心,索性道:“南征乃是重中之重,而且必须大胜才能振奋士气,朕也不能一言而决,这样吧。朕和政事堂商议一二,而二郎你先把兵练好。”
李世民对于李渊这种和稀泥的态度非常不满,铁青着脸,怒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没有谁敢说自己包赢不输,我大唐要一统天下,就要有接受失败的决心。政事堂看似群策群力,实则只会贻误战机,这政事堂对我大唐毫无利处,只会拖我大唐后腿。”
李世民终究是李世民,性子刚烈,一遇到这种不如意之事,就如蛮牛一样拉不回来。
李渊登时下不台来,大怒道:“你以为朕不想打吗?但是现在关中还没有从战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人心惶惶,个个畏隋如虎!而你像个莽夫只知道打打打的!怎知朕的压力?怎知反战的关陇贵族的力量是何等强大,如果再一次惨败,关陇贵族就会推出另外一个人把我们取而代之!此事就这样定了……朕还要接见突厥使者,退下吧。”
“喏!”李世民绷着脸,愤愤地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