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买卖,皇甫晟和徐良奇就走了,何金忠会和他们进行粮食交接,叶慕兮和鬼面人都不会再出面。
而就在此时,叶慕兮他们包厢的隔壁,两个人趴在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大哥,皇甫……”年纪稍小的男子正要说话。
符离冲着他摆摆手,“先走。”
他们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那隔壁房间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本来潜伏在江州,无意间发现了徐良奇和一个疑似皇甫晟的人鬼鬼祟祟进了这家客栈,就跟着一路追踪。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无意,其实是被人故意引的发现皇甫晟的行踪。
皇甫晟很小心,要不是有人推波助澜,他们还不可能发现。
一路出了四海客栈,年轻人说道,“大哥,虽然那个声音伪装过了,但一看就是皇甫晟。皇甫晟怎么会伪装成徐家的人去买粮?难道他嫌六十万担粮食还少了,要赈灾一百二十万担?”
“皇甫晟从不吃亏的性格,肯出高价买这笔粮食,说明这六十万担粮他势在必得。”符离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江州城如此戒备森严,说不准不仅仅是在找我们,也许,皇甫晟那批粮出事了……今夜我们探一探江州粮仓。”
“是。”
包厢里,叶慕兮和鬼面人都没说话,一个淡然自若,一个喝茶吃点心。
直到何金忠再次进来,说道,“叶公子,叶夫人,徐家两位走了,隔壁房间的两位公子也走了。”
“嗯,你下去吧。”叶慕兮说道。
何金忠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叶慕兮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双臂,半靠在榻上,“太子虽然草包,但是手下的鼻子倒是灵,他们能这么顺利追踪皇甫晟,你在背后帮了他们一把对吧?”
鬼面人嗯了一声。
“现在好了,粮食卖给皇甫晟,消息也透露给太子了,接下来就看太子怎么对付皇甫晟。程启明案,太子损失严重,一定会百倍报复皇甫晟。”叶慕兮随手端起茶盏,浅浅斟了一口:“这一出戏,肯定精彩。”
棋局已经下好了,皇甫晟以为能够解决赈灾粮的麻烦,却不知道已经落入了叶慕兮为他安排好的陷阱。
鬼面人沉稳点头,“夫人说的对。”
“你还夫人呢!”叶慕兮黛眉一挑,凤眸瞪着鬼面人,“刚才有外人在,我才没跟你计较,现在该跟你算算账了。”
鬼面人望向叶慕兮,“说顺口了,夫人息怒。”
“你!”叶慕兮恼羞,抬手就拎起面前玉盘里的一块绿豆糕向着鬼面人砸去。
嗖的一声,鬼面人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绿豆糕。
“武功好是吧?”叶慕兮黛眉一挑,双手各抓了一大把糕点,一齐向着鬼面人砸去,就像是雨点一般,铺头盖面的红的白的香的酸的各色糕点砸了过来,颇为解气说道:“让你乱喊,还乱说话,谁让你跟何金忠说我是你夫人的?”
鬼面人抬手拿起桌面上两个空碟,双手鬼魅一般的快速划动,不过眨眼功夫,那被叶慕兮扔过来的糕点,就全部稳稳当当落在了两个碟子里,还摆出了一个很好看的花型。
鬼面人将两碟糕点摆在叶慕兮面前,嘶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别生气,我没跟何金忠说你是我夫人,他只是太有眼力见,这也不能怪他。”
“什么叫他有眼力见啊。”叶慕兮瞪了他一眼,低头看了一眼糕点,倒也不浪费扔他了,反正这家伙能接住,拈起一个默默地吃了起来。
“以免太子的人太蠢,不知道皇甫晟是挪用户部的银子买粮,这事后续你再跟着一下,拉他们一把。”
鬼面人嗯了一声。
“今儿真是高兴,痛快。”叶慕兮站起身,“我先回去了。等皇甫晟倒霉了,我再约你喝庆功酒。”
叶慕兮出了四海客栈,她一袭金色长裙,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撩起车帘上了马车,马车哒哒驶出城,不知道去哪了。
暗处一个街角里,坐在马车里的皇甫晟看着金裙女子,眉峰皱起。这女人,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这富贵的气质和陌生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见过,更无法判定出自哪个家族。
但能有这样的气势,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家。
“王爷?”徐良奇喊道。
出了四海客栈,堂堂睿亲王竟然不回府,而是转了两圈之后,又偷偷地回来在隐蔽处守着。
刚回来就看见跟他们谈生意的叶夫人出门。
也幸亏叶慕兮机智,虽然知道和皇甫晟见面会隔着三四层帘幕,依旧小心谨慎地换了一身气质浑然不同的衣裙,让看见她的人绝对不会把这个贵气十足的女子,跟之前惊艳如仙的叶慕兮联系在一起。
“嗯,走吧。”皇甫晟收回视线,“一定要万分小心的把粮食运回江州粮仓,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徐良奇说道,“是,王爷放心吧,小人一定谨慎。”
……
是夜,六十万担粮食悄悄地从四海商行转移到了江州粮仓,而正准备探一探江州粮仓的符离,正好亲眼目睹。
“大哥,看这样子,睿王运往九郡的粮食,竟然被人偷了,睿王不得不花大价钱购买补上这个亏空。”符泽震惊说道,“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消息捅破,让皇上知道睿王的粮食丢了?”
符离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现在粮食已经被他补上,我们口说无凭。想要用丢粮这个罪名将他一军不可能。不过,以四两银子一石米的高价,一下子买了六十万担粮食,睿王这一笔钱,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户部?朝中六部,户部一向和睿王穿一条裤子,如果真的是户部,如果能查到关键性证据……”
符离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立即汇报皇后娘娘,让京城那边一起查。如果我没料错,这一次,睿王会栽一个大跟头。”
太子党刚刚被皇甫晟狠咬了一口,现在,就狠狠地咬回去。
……
买下粮食之后,皇甫晟要赶在半个月之内抵达九郡,匆匆地走了。符离等人虽然暂时按兵不动,但只是在找准时机查证据,更有鬼面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怕他们查不到。
一旦这个盖子揭开,就是皇甫晟倒霉的时候了。
不过此时朝中倒霉的却是太子。从程家搜到的程启明和多名官员结党营私、行贿受贿的书信账簿,证据确凿,拉下了大批太子党官员落马。
谁都不知道搅动朝中风云的幕后黑手,就是千里之外远在江州的两位腹黑的妖孽。
朝凰书院选秀终于落下了帷幕。在叶慕兮和凌萱儿之后,其他闺秀也纷纷参加最后一轮的考核,一周后,所有考核结束。能够位列中品闺秀,有进入朝凰书院资格的闺秀,合共一百零二人。
景华行宫,太和殿,朝凰册封大典。
叶慕兮一袭神女霓裳仙裙,站在众闺秀之首。她对面就是凌萱儿,被气病躺了好些天才恢复过来,又端上了大家闺秀的架子,因她身份之尊贵,倒是围拢了一大批闺秀们簇拥着她。
靠拢叶慕兮的也有一些,不过大多是一些出身比较底的女子,官宦女子大多和凌萱儿一路。毕竟她们的父辈都在江南做官,除非她们变成凤凰,不然就得给江南布政使面子。
叶清瑶也在其中。她在第三轮,笛艺又获得了一枚上牌,加上之前获得的两枚,可封为正六品。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册封贵女叶慕兮为从三品闺秀,位列上品。”魏夫子举着一张皇榜,宣判道。
叶慕兮出列一步福身,“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上品闺秀,一般人都不敢惹她,不然就等于惹上朝凰书院。这一层身份,就是她的护身符。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进京了。
旁边的佐官立即将一块紫晶玉雕刻的令牌,递给叶慕兮。令牌正面是朝凰二字,反面是叶慕兮三个字,是叶慕兮的身份凭证,就和当官的官印一样。
不能丢,丢了就是大不敬之罪,不能进入朝凰书院了。
“奉皇后娘娘懿旨,今册封贵女凌萱儿为正四品闺秀,位列中品。”魏夫子又继续读道。
凌萱儿眼神暗恨地看着叶慕兮,出列福身,“臣女接旨。”
这么庄严的时刻,冷不丁大殿下方却传来一个女子愤怒的嘶吼声:“凌萱儿!你这个卑鄙无耻、心思狭窄的小人!你下注赌叶慕兮不能过第一轮输了一万两,我不就是议论了两句吗?你就让你爹滥用职权,对我爹出手,害的我爹丢官,害的我不能继续参加朝凰书院的选秀,枉我一直当你是一个温柔大度的大家闺秀,原来你心眼比针尖还小!”
凌萱儿脸色一变,转身冷冷地向着下边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高台之下,孙清佳正愤怒地想要冲上来,但是被底下的侍卫拦着进不来,只能在那大喊大叫。
这一幕,也是令台上的众女齐齐向着孙清佳看去。
叶慕兮也略有些诧异。咦?孙清佳来了?
“凌萱儿,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是你下注,这才议论了几句,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没想到你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害得我爹丢官,害得我孙家完了,也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前途!我爹是贪官?哈哈哈,说的像你们凌家干净一样,要不是每年往你们凌家送了这么多银子,我爹能有机会当这个官吗?把我爹贪污下罪?呵呵,你们收了银子不干事,还倒打一耙,就没见过像你们凌家这么霸道无耻的。有本事抓我爹问罪,有本事你不收贿赂啊!”孙清佳冲不上来,豁出去了大骂:“凌萱儿你个假清高的小人!”
孙清佳在被凌萱儿轰出去之后,又求救其他千金无果,这才从一个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闺秀口中得知,对孙家出手是凌萱儿她爹亲自下令,江南没哪个官敢保他们家。
又几番打探得知原来押注那一万两白银的竟然是凌萱儿,自己就是得罪了凌萱儿,孙家才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