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你应该听的乱七八糟吧。不用想了,我说的那个地方,不是中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大海的另一边还要远。那个地方,才是我的家。这里,我只是一个过客。”
“所以,我必须要跟你解释。我不是要去其他诸侯国,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实意。我想帮你成就千古霸业,想让你富有天下,想把这世上的好东西,都给你。”白凤凰望着赫连烬,那水灵灵的眼眸亮晶晶的,两颊酒晕红红醉人:
“但你得到天下那一日,我就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赫连烬的心,很疼很疼。
你要给我这世上最好的。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世上,最好的。
我要天下做什么?我只想要你啊,凤凰。
赫连烬攥着白凤凰的手,狭长眼眸蕴含着深深的难过,“可以不走吗?”
“不行。”白凤凰想要抽出手,但是赫连烬攥的太紧,她抽不出,反而是晕乎乎的便栽在了他的怀中。
“凤凰,你对我,未曾有一丝心动吗?”赫连烬看着她,一字一句。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轻易的离开。
如此轻易的一辈子也不再见他。
白凤凰醉眼朦胧,怔怔看着他,她已经醉了,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只是做梦。
“若是没有,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一次次救我,为了我出生入死,为了秦国散尽家财,为什么?”赫连烬坚定地语气,掷地有声,“我相信,你也喜欢我。”
他说的那么坚决,但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只是强撑着,假装自己胜券在握。
“是我害你在先,一切只是补偿。我没有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白凤凰否认了。
赫连烬的心,被她一点点碾成了碎片。
“我不想在这里留下什么感情的羁绊。所以,我不会喜欢你。”白凤凰的语气同样坚决,就像是在告诉赫连烬,又像是在告诉她自己。
赫连烬拳头捏的咯吱响,“我不信。”
“我从没想过,一直留在这里。五年了……我每一天都想回家。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待到你一统天下,要帮我找一个地方,那就是我回家的路。我帮你的初衷,除了补偿,就是回家。”
话音刚落,赫连烬的吻就封住了她的唇。他不想再听见这些话。
白凤凰一遍遍拒绝。
可是他的心,明明就感觉到了她的靠近。
白凤凰努力挣扎,但无济于事。赫连烬吻的很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吃下去一般。
雪花簌簌。
她最终醉倒在了他的怀中。
赫连烬抱着她回到朝凰宫。她紧紧攥着朝凰戒,他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帮她收起来,也没能掰开。
“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就会紧紧抓住。不重要的东西,可以随手放下。”赫连烬站在床边看着她,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回家重要,复仇重要,你师父最重要,而只有我,不重要。是吗?”
昏睡过去的白凤凰,没有给他回答。
只是醉话呢喃,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
“师父,我好想你……”
赫连烬怔怔看着她,将握着她的手,放入被窝,松开了。
“我想回家。”那已经熟睡的人,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过去,紧闭的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赫连烬薄唇紧抿。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她留下来。但是看见她的眼泪,他的心,变得更难过了。
人前杀伐果断不可一世的白教主,醉酒后会哭着想家。
他舍不得,让她掉泪。
罢了,放她走吧。
赫连烬站在她的床前,看了许久许久,转身,走出了朝凰宫。
……
白凤凰做梦了。
她梦到了无阵子,一袭白衣的俊逸青年,如仙如圣。
梦到了他们初见,那尸横遍野的乱葬岗,她抓住他的脚,他低眸看她,将她抱在怀中,捡了回去。梦到了他教她布阵,她的天赋确实糟糕,可是他却永远那么耐心。梦到了她弹琴给他听,他听的沉醉,笑言她天赋惊人。
“凤凰,你在哪里?凤凰!你在何方。凤凰!”
梦里的最后,她看见他一个人在无尽之海,一遍遍寻找。对着那潮起潮落的碧波,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师父我在这里。师父!师父!”
白凤凰猛地睁开眼睛,腾地一下坐直身体,这才发现……
是梦。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做梦,很久没有梦到九州往昔。这五年过的像是一生那么漫长,以前的事,都好像是上辈子了。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梦到师父。
白凤凰低下头,看着掌心攥着的锦囊和朝凰戒,将那戒指戴在了食指上,轻轻摩挲。
“师父,我消失五年,但你肯定一直在寻找我吧。”白凤凰抱着双膝,下颔枕在膝盖上,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
惊醒之后,酒倒是也醒了。
对赫连烬说过的话,也慢慢回归到了脑海里。
“师父,我一定会回来的。”白凤凰看着朝凰戒,语气坚定。只是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却狠狠的疼了一下。
她没有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
怎么会没有心动。
他孤身入燕国,千里救她,他替她挡过一次次明枪暗箭,他只是看她一眼,就怦然心动了。
可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放不下师父,放不下仇人,她想要回去,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
秦王属于这里,可是她属于九州。
他们陌路殊途,终究不是一路人。
有些人,注定了只能同行一程。
白凤凰轻叹了一口气,重新躺下。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掌心的锦囊。这是秦王的贴身之物,忘记还给他了。
想到这,白凤凰立即起身,披起大氅就出门。
假装自己不是因为担心他现在的情况,才想要去看一看……
……
送白凤凰回宫之后,赫连烬又回到梅园继续饮酒。
他酒量惊人,刚才和白凤凰对酌几杯,根本没有醉意。接着灌了一坛又一坛,却还是清醒。
“但求一醉,都这么难?”赫连烬抱着酒坛,懒懒地靠在桌上,唇边勾起一抹自嘲,“凤凰,我若是在你心中,但凡有一丁点重要,你在说离开二字之时,眼神里也会多出一丝犹豫吧。”
她凭什么就能这么绝情,毫不留恋的离开。
回家重要。
可是我呢?一点都不重要吗?
你选择回家,我明白。可是为什么,你连一点不舍和犹豫也没有?相识一场,同生共死,这一切,就是梦一场吗?
赫连烬越想越心痛,越来越难过,而那久未发作的血瞳,在他情绪失控之下,渐渐地泛起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