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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棠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式的瓦房,五十平不大不小,带一个小院子。
  她将门锁打开,带着螣虞和伏天进去,屋里还烧着火炉子,暖烘烘的。
  方棠先请他们坐下,自己拨弄了一下蜂窝煤,本来温吞的火焰没过多久变得炙热起来,烘得人脸热。她沏出两杯茶来,绿色的茶尖漂浮在水面上,一抹茶色使得这大雪天也不是那么单调了。
  虽然伏天对这些都不敢兴趣,粗茶淡饭更不合他的意,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对面那个女人。
  灵楔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了悲哀的命运,在古时不是被人类献祭出去祷告上天,就是替人类消灾解祸奋战至死。
  总之,无一善终。
  距离上一次灵楔出现已经过去六百多年,人类似乎也逐渐遗忘了这一存在。想到这里,伏天不由得轻蔑的笑,人类终究是刻薄而寡恩的生物。
  而他在意的方棠便是天生灵楔,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被螣虞用妖丹复活,既拥有最强大纯洁灵力的同时也被妖力护持着,那么……他眼中有着兴奋的光芒,几千年来,灵楔为了人类和妖魔斗争不休,但方棠却不同,她说不定可以为妖族效力,届时无论是魔族或是神裔,都再不足为惧。
  螣虞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冷声道;“你可以滚了。”
  伏天:……妈的忘了还有这祖宗!
  他轻轻抽了抽眼角,忍住了现在就掀桌子和这货打一架的冲动。
  面上挂起风流倜傥的笑来,对方棠道:“弟妹怎么想起来这里住呢?”
  方棠眨眨眼,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搭话,她本不是什么健谈的人,甚至有些拘谨。
  螣虞本想直接把伏天踹出去,却听到方棠低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里……很安静。”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更加有安静的意味,端坐在椅子上,没有昔日活泼开朗的样子,一派的淡然,甚至让螣虞隐隐不安,他的棠棠仍旧消瘦,眼里的光芒更是几近贫瘠。
  “噢,安静,是挺安静的。”
  伏天暗自翻了个白眼,安静得鸟不拉屎的破穷乡僻壤。
  方棠看了一眼时钟,起身问道:“你们要留下来吃饭吗?”
  众所周知,妖怪是不用吃饭的。
  伏天觉得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傻,明明上次见着还挺聪明的样子。
  “我去。”
  螣虞一把拉住她的手,温柔笑道,却在目光接触到她手背时褪去,只见她雪白的手背上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疤,像是被烫出来的。
  方棠不自然的缩了缩手,道:“不要紧,我去就好了。”
  他当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走了,握紧了她的手,压着声音追问道:“怎么回事?”
  “第一次学生炉子的时候……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就好了,也不怎么疼。”
  螣虞觉得自己有火气从肺腑中蔓延出来,恨她又不爱惜自己,也疼她这习以为常的口气,更不能对她发脾气,只好迁怒一下其他人。
  手中一道灵力猛然发出去,打中了一旁躺在鱼缸里悠哉悠哉的红鱼。
  被电得浑身发抖的红鱼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难的了,他一句话也没说,结果受罪的还是他,认命的从鱼缸里爬出来,变成人形,向这个偏心眼的妖君请安。
  说话都哆嗦着:“属…属下…见…见…见过…妖…妖君。”
  伏天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这老妖怪真不是人,可怜这条鱼快变成烤鱼了。
  “让你跟着照顾小主人,你都在做什么?”
  红鱼欲哭无泪,但好歹方棠还记得他,在他要剖腹谢罪之前赶忙拉住了螣虞的袖子,解释道:“是我让他不要变成人形的。”
  “我更喜欢他是鱼的样子,不说话,很安静。”
  红鱼:……主人你要是不说第二句我就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螣虞无奈,握住她的手用法力治疗那块疤痕,叹道:“就这么任性。”
  方棠低下头,神色不明,歉疚道:“让你担心了。”
  移开手掌,她的肌肤再次柔嫩如初,他将她拥入怀里,哄道:“好了,我哪里怪你,我去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伏天:???哈喽,你们自顾自调情,有没有人管过我的死活?
  最终,伏天还是被螣虞赶出屋子,以及附赠了一条胖头鱼。
  “你别以为本尊不敢对你动手!”伏天怒了,这混蛋敬酒不吃吃罚酒!
  螣虞挑眉,冷笑道:“随时奉陪。”说到,手中便聚起风刃,异常森冷。
  伏天:……差点忘了这货真身留在大荒里保养了两千年。要不怎么说蛇都是狡诈而多智的呢,当初他在濒临被封印的境地下毅然决然将神魂分离肉身,送回大荒蛰伏起来,用着修炼出来的分身被关入镇妖瓶中,一待两千年。
  他心中划过一抹考量,想来他被唤醒也不是偶然,是里面那个身为灵楔的女人将他重新召唤回来,结束了两千年的沉睡。他当初被封印之时就已经是蛟身即将渡劫,醒来后虽用着人类躯壳,但神魂却靠着灵楔不断吃补进益,于是在取回真身那一刻直接飞升成了应龙。
  啧,说不羡慕是假的。
  所以他才那么想把灵楔弄回妖族,奈何……是真的打不过这老妖怪啊。
  咬着牙道:“本尊,不同你计较。”
  螣虞冷哼一声:“那就滚。”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红鱼,皱眉道:“你也一样,等反省够了再回来。”说完无情的关上大门。
  留门外两只妖干瞪眼。
  这一天的光景过去的飞快,方棠还有些不适应,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回来了啊……
  她泡在水里,神色莫辩,等到水温渐渐变凉她才站起来,擦干身子,将所有的思绪都按了下去。
  “他们呢?”
  她走出来,看见只有螣虞一个人在屋子里,正煮着一锅甜汤,看见她便温润如玉的笑了。
  却是满嘴跑火车:“回去了,伏天有要事处理,不能久待,顺便带红鱼一起去帮个手。”
  方棠点头,坐到炉边烘头发。螣虞见她一张素白的小脸安然乖巧的很,更对她喜爱得要命,见她及腰的长发还有水滴下落,取了帕子给她擦拭起来。
  就像一对平凡的小夫妻。
  这个想法出现在方棠脑海里的时候不禁让她面上一红,有几许羞涩之意,可没过多久她又渐渐白了脸色,连同心一起归于静寂。
  螣虞在她身后,自然没看见这一系列的变化。替她擦好头发后盛了一碗甜汤给她,笑道:“喏,你最喜欢的甜酒酿小丸子,小心烫。”
  蒸腾的热气有些模糊视线,她怔怔的,觉得这两年就像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还在身边,依旧对她无微不至。
  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却不是她心底认为的那张面孔,虽他眼底仍旧泛着她习以为常的深重爱意,但到底……觉得陌生。
  螣虞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棠摇首,低下头吃起甜汤来。
  吃了小半碗才小声道:“你的样子,真好看。”
  软软糯糯的,带着女儿家的羞意和一抹忐忑。
  这也是真心话,他的模样俊朗非凡,简直不像人类……不过他也的确不是。一双冷厉的凤目看着她时全是柔情蜜意,叫她不自觉的骨头都有点酥麻。
  螣虞怔了一下才蓦然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道:“你喜欢,那就太好了。”
  被她喜爱,那才不枉费长了一张好皮囊。
  接着便无话了,她专心的吃,他专心的看她,屋外不知何时停下了风雪,苍苍茫茫的一片,周遭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了。
  螣虞勾起唇角,本以为这里太过偏僻寒冷,委屈了他的棠棠,但现在看来,也非一丝优点也无。
  至少在做点什么的时候,不怕被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