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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福尔海姆和瓦尔哈拉的天空仍闪烁着可怖的光辉,衰草左摇右摆,成片摇曳的黑色影子,人群高声呐喊,刀剑铮铮,炮火轰鸣。
  黑色的天空裂开一条缝,明晃晃得如刀口,随后黑夜合拢。紧接着,雷光闪烁,一声巨响,天地为之变色。明晃晃的雷电,凝聚在狼牙棒周遭,打亮了这黑夜。
  附着着霸王色的雷鸣八卦极速挥动,面对如此恐怖的招式,香克斯惊叹了一声,摁着草帽笑着举起手中之剑。
  狂风。
  吹不动香克斯的斗篷。
  月圆。
  灰色的雪地上,蒙着一层惨白的光。血落在雪中,红色的血水流到海里。
  狂风,月圆,红雪——都是他们的背景。
  香克斯的刀还没碰到凯多的狼牙棒,忽然如同极相斥一般,谁都再也近不了一分,黑紫的闪电在武器之间迸发,霸王色霸道地撕扯着空气。
  凯多更像野兽般的眼睛冷冷扫了一眼香克斯手中之剑,认出来:“格里芬。还有那个草帽——小子,你和罗杰雷利什么关系?”
  香克斯嘻嘻一笑,道:“罗杰是我的船长。”
  凯多仔细看了看他,笑了一声:“你是奥尔·杰克斯森号那个实习生!哈!”
  “没错。”香克斯从草帽下抬起眼睛,笑道,“我现在也是船长了!”
  “怪不得那个女人一招手,你就乖乖地来了。你们在罗杰船上的时候可是有一段好时光吧?”
  “我们现在的时光也很好。”香克斯纠正道。
  凯多冷笑道,“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对已经过去的女人牵肠挂肚,言听计从。”
  “阿拉啦,虽然我和芙蕾雅不是那种关系。”香克斯有点无奈地说。他的笑容扩大,仍是不太正经的样子,却显出几分认真:“不过她就是有这种魅力对吧?”
  “没错。”凯多也笑,“好女人像水,没意思;坏女人像酒,才有这种魅力。芙蕾雅是坏女人中的坏女人,又烈又辣无福消受又忍不住想喝的美酒。”
  香克斯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错了!芙蕾雅就是芙蕾雅,不是好女人,不是坏女人,更不是酒。”
  “哈——情种!”凯多嗤笑一声,手上加大力度。
  他直戳痛点,讥嘲道:“把你叫来的芙蕾雅,现在估计可是在和多弗朗明哥滚床单呢。”
  “所以都说了……”香克斯叹了口气,“我和芙蕾雅真的都不是那种关系啦。”
  “你是非要替她卖命不可了?把福尔海姆岛还给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福尔海姆的酒和风景我都很喜欢,而且还是芙蕾雅送给我的岛,所以对不起了——”香克斯道,“这座岛不能还给你。”
  凯多冷哼,“没出息的男人!”忽然化为龙人,高高跳到空中。香克斯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横刀准备抵挡。
  贝克曼从战斗中回过头看了香克斯一眼,杰克一镰刀横砍,贝克曼歪歪脑袋躲过去。
  “喂喂喂——在战场上分神可不好。”杰克道。
  “我只是在想……”贝克曼叹了口气,端起枪,“所谓最强的生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亏得我们在乐园徘徊这么久。”
  “什么——!!”杰克瞬间暴怒,镰刀急冲冲地挥下来。贝克曼唇上卷起一个笑容,立刻朝露出破绽的杰克开了一枪。
  杰克捂着脸后退好几步,贝克曼一下跳开,往后退到了拉基身边,道:“拉基!带几个人去色斯灵尼尔!”
  “哈?!”
  “色斯灵尼尔人手不够,去给芙蕾雅他们帮帮忙,顺便休息一下。香克斯和凯多还不知道要打几天才够。在芙蕾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可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拉基一脸懵逼。他下午从电话虫里听见芙蕾雅的声音还好一阵惊讶呢。
  “说起来,她为什么不来帮忙啊?”
  贝克曼一巴掌糊到他后脑勺上:“你傻吗!那个不是芙蕾雅啊!”
  “啊?!!”
  色斯灵尼尔还真的很需要人手,虽然下午的叛乱算是彻底止住了,但各地还是乱糟糟的,基恩需要重新部署各地的成员,稳定秩序。基恩没什么犹豫地就直接指挥上了这群刚从凯多手下跑出来的红发海贼团成员们。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拉基刚从凯多的战场上跑下来,又跑到了瓦尔哈拉去抢救伤员。
  他站在救援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胡子。拉基这才明白色斯灵尼尔不是在和一个海上皇帝开仗,而是同时在和两个皇帝在开仗。而且,那个正在和白胡子打的是海军的人吧……为什么基恩会对他说,跟白胡子打的是他们自己人。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对哦,芙蕾雅可是王下七武海,海军不止不抓她,还得保护她。
  他臭着脸,套上一件海军的外套,把那群断胳膊断腿的海军从熔岩飞石之间拖下来。看见他身上的红十字,海军和白胡子对他都还挺客气的,绕着他走。拉基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心情微妙。
  那群海军一边痛得满地打滚还一边抓住土地,非要回战场。拉基无语地一巴掌把他们全部打晕,扔到后面给芙蕾雅家的那个奶牛帽小鬼。
  乔斯说机会难得,让这小鬼积累积累经验,反正海军治死了也不心疼,就把罗扔过来了。正好拉基来了,能保护保护罗,基恩就把他们打包卷吧卷吧扔过来了。罗抓着那群人,脸色也很不好看,飞快地用room抢救。
  拖着拖着海军,忽然,他灵机一动,四周看了看,看没人注意他,他飞快抓住一个受了伤的白胡子海贼团成员,往奶牛帽小鬼身前一扔。罗看也不看,一套room下来飞快地把断腿接上。
  白胡子海贼团的那个海贼刚想在这个海军手下挣扎两下,就发现自己的腿好了。
  那个海贼:???
  再一看,那个身形差超大的医疗海军组合已经飞快地钻入了战场最深处,积极地抢救着每一个白胡子海贼团的伤员。
  白胡子海贼团:???
  他们跑来跑去去救那些被这次大战波及的人,从各个角度看到了这场大战。罗摁着一个海军被刀划开的胸口,盯着血肉模糊的内脏,room不停,终于,他把所有内脏归位,合上他的身体。手术完成,罗抹了把汗,剧烈地喘息着。那个海军爬起来,还淌着泪,用颤抖的手抱了一下罗。罗刚想说一句让他再休息一会,观察一下情况,那个海军已经放开了他,用颤抖的手从地上拿起帽子和枪(他的手太抖了,抓了两次才抓起来),又冲回前线。
  “等——”罗朝那人转过脸,大喊。
  第一个音节都还没完全发出来。一把刀忽然从后面冲出来,一下刺进那海军的身体。
  罗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大了。
  海贼抽出刀,海军刚刚缝合好的身体摔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不动了。
  罗愣愣地坐在地上。
  海贼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他厮杀了一阵,忽然大喊一声,朝谁冲过去,替一个朋友挡了一枪。他倒在地上,那个朋友瞬间冲向海军。拉基从地上把受伤的海贼拉过来,扔到罗面前。
  罗盯着他的脸,第一次没有动手。那海贼看着他,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小医生,你到底是海军还是海贼?”他咬着后槽牙问。
  “我也不知道……”罗听见自己回答。
  那海贼笑了一下,认命地闭上眼。
  罗伸出手,撕开他的衣服,露出伤口。
  他用没有音调的声音念出:“room。”
  手术完成。海贼站起来,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刚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过身,拉着罗的领子把他拉远。
  一把刀从罗身上猛地刺下,没有刺到罗,端着刀的海军瞬间改变刀路,横砍向上。海贼把罗扔到一边,自己冲了上去。
  罗掉在地上,看见那海贼两下就被那个海军分成叁段。
  他的瞳孔无意识地晃动。
  “为什么……”他失声道。
  沾血的海军转过头来,盯着罗,一步一步走过来:“叛徒!你为什么要救海贼!”
  罗不停地往后退,但海军还是不停地逼近。
  他举起了刀。
  寒光一闪,血溅到了罗的脸上。
  拉基推开海军的尸体,冲过来,把罗从地上拎起来,看了看,问了句:“你没事吧?”
  罗伸出手,把脸上的血摸匀了,轻轻地说:“我没事。”
  ——
  狂风震撼着大地,呼呼的狂啸中。白胡子伫立在瓦尔哈拉焦黑的土地上,如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蓝色的不死鸟在他头顶盘旋,巡视着整个战场,白胡子的儿子们手持武器,在白胡子面前严阵以待。穿着白蓝衣服的海军们也肃穆以待,在火山灰和泥土海浪中端起枪,萨卡斯基已经半元素化,半个身体变成冒着热气的猩红熔岩。但诡异地,他身上仍然好好地穿戴整齐,领口系到了最高的扣子。
  他们已经打了一整天,海军在白胡子这个大海上最强的男人面前根本捞不到好处,但同样,白胡子海贼团在萨卡斯基这个攻击性和破坏力最强的海军大将面前想要全身而退也是妄想。马尔科受了伤,他必须保持着不死鸟的形态,一旦他落地化为人形,他肚子上的灼伤就会要了他的命。但就算他一直飞,也会因为伤口拖延过长时间而死亡。如果他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在现在立刻找到一个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在化为人身的超短时间内为他动手术。马尔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布莱恩·乔斯,而他知道老爹也想到了。
  白胡子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白胡子垂下眼,直直地望着萨卡斯基,“喂,海军的小子。”
  萨卡斯基阴鸷地盯着他。
  “差不多就得了。”白胡子嗡嗡的声音在地面上引起轻微的震动,“我们都是被芙蕾雅那个小丫头骗过来的,这一仗根本没有必要。”
  他一般不会这样求和,但马尔科已经等不下去了。
  但跟萨卡斯基商量纯属白搭,他绝对的正义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海贼。
  “就算是没有她,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萨卡斯基说,“海军和海贼本就是敌人。”
  白胡子还是第一次跟萨卡斯基这个新任海军大将交手,如此极端之人,在历任海军中也是罕见。
  他回想历代自己交手过的海军,从温和空和他率领的维稳一派,到喜欢搞平衡的智将战国和从民间吸收的卡普他们几个豪迈得不输于海贼的一代,再到新时代这个叫萨卡斯基的小子——白胡子隐约觉得海军的风向大概是要彻底变了。
  不过,海贼这边何尝不是呢。
  白胡子眯了眯眼睛,对萨卡斯基道:“你倒是很听芙蕾雅一个海贼的话。”
  萨卡斯基的脸色比这深沉的夜色还要黑暗,炙热钻心的疼痛顺着那行屈辱的伤疤蔓延,身体中的黑色吮吸着他的心脏。
  “她是王下七武海。”萨卡斯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白胡子冷笑道:“政府还真是找了一只自己控制不住的老虎来养。”
  “少废话!”萨卡斯基再次出拳。
  熔岩如流星般坠落。白胡子握住两个拳头,猛地一震,天地为之撼动,山崩地裂,巨木摧折,落入滚烫的熔岩中。
  既然萨卡斯基不愿意停,白胡子就只好速战速决。
  漫山遍野的雪已经不见,炙热的岩浆把这座岛变成了地狱一样的景象。红色的光照亮了黑色的天空,今晚的夜色染上了血与火的颜色。
  夏洛特·阿曼德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摁着自己的帽子,手握刀剑,阴郁地小心看着远处的战况。她咬着烟头,心情烦躁:为什么海军大将和白胡子会在这里?她急着要把消息报告给卡塔库栗,但她的船刚一靠近就被赤犬的大范围攻击所波及沉没了,电话虫也丢了,现在,最后一根烟也抽完了。她烦躁地反复咬着烟蒂,从中榨取一点尼古丁的味道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一定要想出办法,把消息传给卡塔库栗二哥才行。
  忽然,一个穿着海军制服身体浑圆的男人从她面前跑了过去。两秒钟后,那个男人倒着跑步退了回来,看向洞穴里的阿曼德。
  “……你应该不是白胡子的人吧?”他犹豫地问。
  阿曼德眯了眯眼睛,看见他胳膊上的红十字,露出了一个笑容。
  “啊……我不是……”她轻轻地说,手中剑出鞘。“放心好了,海军的小哥,我会用最痛苦的速度砍下去的。”
  胖海军挠挠头,嘀嘀咕咕:“其实我也不是海军来着……”
  ……
  “谁?!”
  “夏洛特·阿曼德。”拉基一边躲着落下的熔浆,一边对着电话虫喊,“我认出了她的剑。”
  他一边腋下夹着罗,一边腋下夹着昏迷的阿曼德,手里还端着电话虫,非常地别扭:“bigmom的人也来凑热闹了。”
  他本来以为基恩会表现出震惊的表情,但那个电话虫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这个我们知道。”
  “哈?”
  “实际上夏洛特·卡塔库栗的船队就在瓦尔哈拉不远的地方。”
  “哈?!!!”
  “你那边要是忙完了,就带着罗去瓦西找波利,他那边可能还需要帮手对付bigmom的二儿子。”
  拉基骂一句,“凯多、海军大将、白胡子、夏洛特,老子今晚还真是长见识了。”
  “还有一件事。”拉基抬头,看了看天上盘旋的不死鸟,“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队长马尔科受了重伤,需要紧急治疗,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
  基恩冷漠地问:“所以呢?”
  “你们真的疯了吗?!”拉基大声嚷嚷,“跟白胡子开战是一回事,杀了他的儿子是另一码事!”
  “别给我嚷嚷!如果白胡子不是想要趁机偷袭,他儿子也不会撞上赤犬。”
  “你们——!!!怪不得贝克曼看你们老大不顺眼!”
  “哈!”基恩冷笑,“他到底是看芙蕾雅不顺眼还是太顺眼,他自己知道!”
  拉基咬牙切齿,还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又不傻,他看得出来贝克曼不对劲。
  “基恩!”罗猛地抬起小身板,抓住电话虫,对着基恩喊:“我想救他!”
  “罗!你捣什么乱啊?!”
  “我想救他!!!”罗大喊,“你和乔斯把我送到这,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是让你去练手的!”
  “那我现在要用马尔科练手!”
  “罗!!!”
  “我无法理解啊!为什么要让我治好这些人,又让我看着这群人去死!如果一开始就是为了死,又为什么要让我治好?”
  “罗!你心态不对,先回来再说!”
  “芙蕾雅在的话,她绝对会同意的!!!”
  电话虫那边忽然没了声音,只有剧烈的喘息,半晌,基恩低低的声音传来:“去做吧。但是记住,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罗。”
  罗把电话虫一扔,对拉基道:“送我去见白胡子!”
  拉基大笑,“哈哈——芙蕾雅这也就你这个小子还有点意思!坐稳了!”
  拉基加速,朝着战场最中心奔去。
  “什么情况?!”远远看见一个圆球飞过来,萨奇都愣了。等他看清楚这是一个海军,举起了手里的刀,但又看见他腋下夹着一个小孩一个女人,剑又放下。但转念一想,这刀又抬起,再又放下。抬起放下十分纠结。
  拉基看出来这是个有点分量的角色,直接冲到他面前:“把你们的马尔科叫下来!”
  “哈?!!”
  “医生来了!不想让他死就快点!”
  “哈?!!搞什么,你是海军吧你小子!”
  “不是啊!!!”
  “骗鬼呢,你还穿着海军的衣服呢!!”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你到底哪来的啊?!”
  “我们老大是香克斯!”
  “香克斯又是哪里冒——”萨奇一顿,紧接着叫起来,“香克斯?!!!罗杰船上那个实习生?!”
  “就是他!”
  “那就更不能信了啊!!!他和马尔科可是情敌啊!!!”
  拉基一巴掌糊到罗头顶,怒吼:“你们老大怎么这么多姘头啊!!!”
  “关我屁事,打我干什么?!!”罗怒吼,“快把他叫下来啊!!!”
  “可医生在哪啊?!”
  “老子就是医生!!!”罗喊。
  ——
  “隔壁好吵啊……”
  波利叹了口气,半躺在城墙上,对着红光闪烁的浓雾摇晃着酒杯。
  卡塔库栗的船队消失了。但波利不觉得他会撤退。他让军队分出几波,轮流守岗,小心夜里袭击。
  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电话虫又响了,波利叹了口气,接起来。
  “摩西摩西~”
  “波利!”基恩口吻里的怒气未消,“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
  “嗯哼……”
  “叛乱分子很多人都上了船,离开了色斯灵尼尔,船走的方向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是霍达兰。”
  “霍达兰啊……”波利闭上眼睛,摇晃着手中酒杯。
  “波利?”
  “嘘……我在思考。”
  “你想快点!”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
  “还不是罗那个小鬼!都是你太宠他了!他现在都无法无天了!”
  波利轻笑:“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芙蕾雅也不打算要孩子,罗又是罗西南迪带来的孩子。看这样,估计罗就是她的继承人了吧。”
  “谁知道!万一她突然想开了呢。”基恩冷冷地说,“别忘了那个香克斯!”
  “香克斯啊……”波利翘起脚,慢悠悠地说,“如果色斯灵尼尔附近多了一个新势力所属的岛屿,会很困扰吗,基恩?”
  “非常困扰!”基恩大声道,“福尔海姆必须拿回来!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会分掉我们的资源、人力和地理优势。”
  “那么我现在就要出兵了。”
  “诶……但是……”基恩一顿,“至少等他们打完凯多吧……”
  “当然不是去打香克斯啊。”波利叹气,“芙蕾雅可是会生气的。”
  “那还有谁想在我们附近安插势力?”
  “卡塔库栗。”波利凝望远处道,“他要在霍达兰建立一个由所有反对芙蕾雅的人组成的国家。”
  “什么?!”
  基恩立刻冒了一身的冷汗,他扶着额头,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bigmom在霍达兰——那有天然的海峡,易守难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以来监视和对抗芙蕾雅。这个国家站稳了之后,色斯灵尼尔就会失去一半的人力和交通。而霍达兰的地理位置本身也是对芙蕾雅不断扩张的一道封锁线,经济上失去了那一半的海路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绝对不行!!!”
  “对,绝对不行。”波利站起来,在冰冷的夜色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所以我现在要去追击卡塔库栗了。”
  “有把握吗?”
  “没有。”波利飞快地回答,“那可是bigmom的船队,我们费尽心思搞一个现在的局面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和他们正面对抗吗……”他歪歪头,无奈地说,“你说得对,我们太冒进了,和前辈们相比,我们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基恩:“即便如此……”
  波利:“也必须出击。”
  “阿拉啦,化被动为主动了呢,卡塔库栗。这招真厉害。”波利笑道,“帝国的根基受到了根本的震撼。”
  “波利。”基恩迟疑了一下问,“你是怎么知道卡塔库栗会这么做的?”
  “因为。”波利回答,“我想,如果是芙蕾雅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她可没这么聪明。”
  “但是……”波利轻笑,“在怎么摧毁他人精神上,她可是个天才啊。”
  ——
  天光微亮,波利的船出现到了霍达兰附近。白色的帆上,一个简单的标志,波利的标志抽象而扭曲,比起骷髅更像是一对阴阳鱼。他所有的船都是轻帆,速度快、体积小、杀伤力弱。
  卡塔库栗远远地看见波利的船在附近游荡,在海上亮着自己的标志,正大光明地在告诉卡塔库栗——这是一个陷阱,但你必须踩进来。
  他问手下福尔海姆岛上的战斗有没有结束,答案是没有。映像电话虫里的福尔海姆岛仍然充满着电闪雷鸣。
  可波利就在这,那是谁在和凯多对打?
  卡塔库栗思考着,可他的弟弟妹妹们已经不再去想了。他们昨天已经憋屈了一整天,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瓦西的船队就是不出来迎击。虽然卡塔库栗用电话虫指挥色斯灵尼尔岛上的叛军来了一次动乱,但说到底,没有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只能听到电话虫对面的一个声音说发生了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什么。
  海贼体内渴望血的暴力因子在叫嚣着不满。他们不乐于看见阴谋阳谋不费一兵一卒的胜利,他们更喜欢直面敌人,碾压式的军事胜利。
  现在波利就在不远外 ,挑逗着他们的神经,所有人都红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冲杀过去。
  卡塔库栗听到他们的抱怨,心情沉重。
  迎击波利?那是个陷阱。
  拒绝出击?人心浮动,士气和凝聚力会遭受巨大的打击。家族式的军队有坏处,也有坏处。此时坏处就展露出来——谁都敢质疑元帅,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卡塔库栗知道应该不理会波利的诱引,继续专注于霍达兰的建设,只要霍达兰能够建立起来,色斯灵尼尔就再无威胁力。假以时日,霍达兰会让色斯灵尼尔彻底陷入近距离的内战纷争内,而失去她强大的对外扩张能力。但是……卡塔库栗已经想到了如果他退缩,不迎接波利的宣战,家族内会如何失望。
  卡塔库栗明知这是个陷阱,但还是踩进去。他的弟弟妹妹们都在看着他呢。
  他不能让大家失望。
  他们需要一场正面的胜利,证明bigmom的威名。
  波利眯着眼看见卡塔库栗的船队开出来,他一笑,指挥小船撤退。卡塔库栗追过去,波利的船队忽然左转。bigmom船队的右翼忽然直面了敌人,波利对着bigmom右翼船队砍了一刀就跑。
  轻舟钻进海峡。卡塔库栗不会重蹈杰克的覆辙,他让众人停下,不要进入海峡。
  他们在海峡口等待着波利,波利忽然从旁边一条暗流冒出来,冲到欧佩拉的船附近,直接就是一刀,砍完就跑。欧佩拉的船翻了,落进海里。离欧佩拉最近的蒙德立马追上波利。
  卡塔库栗都还不急喊让她停下,蒙德的大船撞上暗礁,船底立马漏了一个大洞。而波利的小船,好像嘲讽一样,在蒙德身边转了一圈,轻松地逃跑了。
  卡塔库栗派人把欧佩拉和蒙德从海里拉起来。接下来,他们小心多了,不再受到波利的引诱。但是波利时不时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给他们一下子,让他们也非常地烦躁。
  卡塔库栗想办法要把波利引到开阔的海域,但波利绝不上当。
  卡塔库栗决定撤退,不能再和波利耗下去了。这时候,波利的小船又跟上来了。
  简直烦死了!卡斯塔德忍无可忍,握着剑就要从船上跳下去和波利决一死战,被手下拉住。
  佩罗斯佩罗的电话虫就在此时响起。
  卡塔库栗看着那个面色惊慌的电话虫,毫不迟疑地接起来。在他离开万国的时候,佩罗斯佩罗总领着万国的大小事宜,他知道,没有事,大哥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虫的。
  电话虫打开了却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有电话虫模仿着佩罗斯佩罗焦急的表情。
  卡塔库栗呼叫了好几声,但电话虫对面始终只有沉默。沉默?卡塔库栗侧耳仔细地听,听万国空气里甜腻的风声,听万国甜点中炸裂的糖分和氧气。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电话虫对面只有死寂。
  忽然电话虫挂断了。片刻后,佩罗斯佩罗又给他打了映像电话虫。
  映像电话虫两只眼睛转了转,一闪,佩罗斯佩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大张着嘴,焦急地说着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大哥?”卡塔库栗问。
  佩罗斯佩罗手舞足蹈,但仍然只有沉寂。他干脆抱起电话虫,直接用画面向卡塔库栗展示了他想要说的东西。
  画面一转,蛋糕岛转进屏幕里。
  以往漂亮的蛋糕岛变成了断壁残垣,电话虫摇晃着对着一块血泊,镜头掠过一处尸堆,又掠过一处尸堆。糖果和蛋糕掉在地上。镜头中还有一片一片黑色的人影,单个的,小群的,狂奔的,蹲在地上的。有人捂着脸,张着嘴无声到底狂奔,有人拿着刀剑互相作战。
  还有巨大的,如山一样的人影,电话虫要上下扫视才能容下他们的身影,他们拿着狼牙棒,穿着盔甲,迟钝而缓慢地在城里走动,破坏。
  眼前的场景,像一场无声的战争电影。
  卡塔库栗认出了其中的一些角色:他的弟弟妹妹,妈妈敌人们,巨人族,和……
  芙蕾雅。
  她正握着一个人的脖子,越过那人的肩膀,绿眼睛直直地朝镜头看过来,那双眼睛,好像直接看穿了屏幕,看着卡塔库栗。
  但是,她实际上看见的是佩罗斯佩罗。
  她撂下手中的人,无声地走了过来。她走得很慢,走得很优雅。她穿着一件堪称伤风败俗的短裙,腿上的丝袜破了洞。她一走起来,裙摆在她大腿边缘滑动着,拧出漂亮的褶皱,露出若隐若现的大腿根。她没穿鞋,脚上沾着血,血滴一直滴到他的小腿肚上,那条漂亮的肌肉曲线,因为血色更加明显。她笑着,脸上的表情如同一个小孩看到了感兴趣的玩具。
  她靠近,从映像电话虫后面把佩罗斯佩罗揪了出来。她笑着说了什么。卡塔库栗希望自己能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只能看见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佩罗斯佩罗大哥忽然红了脸。
  她忽然眼珠一转,看向了映像电话虫。
  “卡塔库栗?”她问,声音轻但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我。”卡塔库栗回答。
  “哈……”她咬着下唇笑起来,“你输了。”
  “还没结束。”卡塔库栗说。
  “对。”她的眼睛里也流露出笑意,“还有big mom,我现在就在去见她的路上呢。”
  “你联合了巨人族?”卡塔库栗看向芙蕾雅背后高大的人影。
  “哼~对……”她回答,“巨人族可讨厌你们夏洛特了呢,我就随随便便那么一说~他们立马就答应了。”
  卡塔库栗指尖微麻,他感到他的心在震动。
  芙蕾雅一顿,又道:“我听波利说了……你在我的色斯灵尼尔也搞了鬼啊。哈!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卡塔库栗的手微微抖颤着。
  “唔……卡塔库栗告诉我……”她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卡塔库栗耳边耳语,“你该不会在我的色斯灵尼尔附近,建立了一个新色斯灵尼尔吧?”
  卡塔库栗听见自己紧绷的声音:“你也这样做了?”
  “哈!哈!哈——!”
  芙蕾雅发出一阵愉快地狂笑,她的绿眼睛闪闪发亮。她仰起头,从腹部呼出了一口长长气。
  她忽然把佩罗斯佩罗拉过来,用胳膊夹住他的脑袋。她让佩罗斯佩罗痛苦的表情,对着映像电话虫,甜甜地说:“呐~卡塔库栗,我在万国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传闻哦~”
  “你想干什么?”卡塔库栗以一种奇怪的机械的声音说道。
  芙蕾雅甜笑着说:“不想让你的哥哥死掉的话,我要看你的嘴巴。”
  卡塔库栗隔着屏幕盯着她。他脸涨得通红,额头显出一条V形青筋。
  佩罗斯佩罗的脸色比他还红,用力抓住她的手,满脸痛苦。
  卡塔库栗缓慢地拉下围巾。
  芙蕾雅眼睛慢慢睁大了,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还真是可爱!”
  她大喊着,把佩罗斯佩罗扔到地上。
  电话虫的画面被猛地切断,黑幕前最后一个画面只有芙蕾雅狂笑着的笑脸。
  卡塔库栗一把捏爆了电话虫,用力地提起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