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我,伸手幻出淡粉的衣裳,缓缓的递给我:“穿上吧,我帮你梳发!”
我开心的咧开嘴巴,朝他笑,他眼儿弯弯,捻指暗地里做了个法,从墙壁里穿越过来,熟门熟路的从我手里接过玉梳,轻柔的挑起我的发,缓缓的梳着。
“夏蜜,你有没有觉得头发密了一些!”他轻轻的问。
我伸手去摸头顶,又惊又喜,那里果然生了绒绒的小发。
“嗯,更加可爱了!”阮阳摸摸我的头,眼儿弯弯的替我梳发,每一下都梳得极为缓慢,梳子滑过的地方热乎乎的。
“过一段时间,你的头发就会慢慢的都长出来了!”
“是因为你每日将修为灌注于玉梳之上的缘故么?”我心里暖暖的,眼眶不自觉地红。
阮阳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讶的回我:“你如何发现的?”
我默默的抬手擦眼泪,不是因为感动,实在是因为他这下惊讶将我头皮扯得生疼。
阮阳见我频频抹泪,伸出指尖来擦掉我眼角的泪水,笑道:“傻孩子,你哭什么?稍稍几百年道行而已!”
“……”我泪汪汪的看他指间夹着的刚刚因为惊讶而不慎用力扯落的落发,心里那个纠结啊。
“好了,这样可好?”他幻出水镜,给我看其中的影像,我默默无言的看过去,水镜之中,端坐着一位肤色微红,满脸皱褶的老少女,一头稀稀拉拉的乱发被松松的用桃木簪挽住,头顶处绒发处,被发髻松松的挡住,= =,如果遮掉脸,我勉强也能算上个窈窕淑女了……
“蛮好,挺有艺术感!”我干笑着。阮阳梳发的手艺的确不错,可惜梳来梳去,每天都是一个发型 ,发髻不是歪左边就是歪右边。
每日梳齐之后,他必然会充满自得的问我好不好。我自认为词汇量丰富,给他这么每天一问,也觉得词穷。
他果然满意的笑了笑,放下玉梳,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袖,这才抬起头温吞吞的问我:“我们这一路慢慢走过去可好?”
我傻乎乎的点头。对于一只半年生的虾米,她所要做的只有服从二字。只不过这一路走过去,也未免太过艰难了。
他专门挑人烟罕至的地方领着我走,杂草丛生,一脚踏下去,有时会有莫名的海中生物跳出来,慌慌张张的逃。
我跟在他身后面慢悠悠的走,看他优哉游哉的,有时还会停下来,凝神去看半空中游来游去的彩鱼。
行至一处海礁处,他突然停了下来,侧过耳朵,细细辨别声音。
海水里偶尔会有只言片语传来,像是有人在低低的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了自怨自艾,我学着阮阳的样子,也竖起耳朵去听。
眼见着阮阳的面色沉重起来。
有血腥之气,从海水里荡漾过来,初始只是一线,尔后渐渐浓烈,阮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微微侧过脸来吩咐我:“你留在这里等待,我去去就来!”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严肃的阮阳,乖乖的哦了一声,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他。
他伸手幻化了一个水泡,将我罩在里面,千叮万嘱:“水泡可保你安全,莫要顽皮,戳破水泡!”
我又乖乖的哦了一声,看他黑发飘飘的踏波疾速而去。
水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我缩在泡泡里面,不安的四处打量着,眼见着海面之上光华渐敛,海水之中,渐渐的暗了下来。
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有幽幽的歌声自不远处传来,如同悲戚的少女在哭泣一般,呜咽不已,我缩在水泡里支起耳朵听,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自觉的伸手将耳朵也堵了起来。
海水之中重新亮了起来。
这种亮光很诡异,带着一种淡淡的果绿色,像荧光一般从不远处晕染开来,我看见绿光之中,漂浮着无数的少女。
大多都是长发披腰,明眸皓齿,眸子一动,媚色横生。
我见着她们,她们也见着了我,抿嘴偷偷的笑,然后从这群少女中,游出好几位身体健硕的青年来。
“可是夏蜜姑娘?”领头的青年有着小麦色的肤色,身体精瘦却又健美,一头长长的微卷着的绿发从古铜色的身躯上蔓延开来。
我缩在泡里点点头。
那青年又道:“井海王命我们前来,邀你一同前去赴宴!”他想靠近,可是却又像是惧怕什么一样,游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他们原来都是没有脚的,下身都是蓝汪汪的鳞片,甩着好大的鱼尾。
竟然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姑娘快随我们一道游去,莫让海井王等急了!”那个青年伸出手来,朝我微微笑,不露出牙齿的那种,显得很有礼貌。
我刚要伸出手,脱离水泡同他们一起游动,突然想起阮阳的话,又将手缩了回去。
“他呢?在哪里?”我有些戒备的看他们。
那个青年又笑了起来,扭头看后面那一群美人鱼,于是大家都善意的笑了起来,有个小姑娘快言快语:“海井王就在前头,遇着了我们族里的长老,正在聊着呢!”
我将信将疑,问她:“阮阳不领着我去九皇子的行宫了?都这个时辰了,如果不去就迟到了!”
那个小姑娘从善如流的接我的话:“井海王说迟点领你去九皇子的行宫,不要多说了,先出来,我们一起玩耍,一路游乐过去……”
我被吓到了,阮阳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将自己的行程随便告诉别人,虽然这哥们态度温和,但是始终都像是照在玻璃上的太阳,淡淡的,感受不了他真正的内心。
打死我也不相信,阮阳会将去哪里告诉他们。
我往水泡里缩,抱着胳膊回驳他们:“我还是等他来接我好了!”
见我缩在泡泡里怎么也不肯出来,那青年的面目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我见他冷冷的咧开嘴笑,那一排细细尖尖的牙齿,在绿光中闪着狰狞的光芒。
“夏蜜姑娘,你怎么这么谨慎呢?不过是半年生的虾,怎么会如此多疑!”他阴森森的笑,开始绕着水泡急急的游动。
鱼尾打在水泡上,啪啪作响,那水泡看似脆弱,谁知却坚不可摧,眼见着涌动的鱼儿越来越多,无数只巨大的鱼尾都在争先恐后的拍来,可是那水泡却依然坚韧。
“我去咬碎它!”之前说话的小姑娘自告奋勇的靠过来,露出尖细的牙齿和锋利的指甲,一遍又一遍的撕扯水泡。
我吓得缩在水泡中央,动也不敢动。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阮阳一定会来救我的。
阮阳一定会来!
第12章 part12
…………瓦是累得神魂颠倒的某苏,爬上来更新鸟…………………………
这群人鱼极有毅力,有时能将泡泡用牙齿扯着,拉了极长,有的时候,我能看见他们能够将尖尖的指甲隔着水泡,用力的顶进来想要隔着水泡来伤害我。
我站在泡泡中间,抱着胳膊,感觉很是无助。
这个水泡不是金刚铸就,总有破裂的时候,我站在这里毫无应对,终究会沦为对方的口中食。
眼见着水泡越来越稀薄,我的眼泪都要跟着掉下来。
我不甘心,就此被她们虏获。
“夏蜜姑娘,你出来吧,你现在出来,我们不会啃噬你!”那个领头的青年在水泡外冷冷的笑。
而他的族人,已经用尖锐的牙齿,将水泡啃出一处小洞。
“阮阳,阮阳……你为什么不在?
”我缩成一个球,万分痛恨自己无能,我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一粒不足半年份的小虾米,手头连斩妖除魔的武器都没有一件。
我只是疼恨他,给了我暖意,却在关键的时候又抛开了我。
“夏蜜姑娘,我们来了!”无坚不摧的水泡终于被他们拉扯开,那个有着草绿色长发的青年第一个冲进来,将我拉扯出水泡。
我挣扎着,拼命的想要挣脱他的禁锢,诡异的淡绿色光晕中,我的周身似乎也起了淡淡的橘色。
“那是什么?”那个青年呆呆的看我,我亦呆呆的看他,虽然他依然扯着我的手,却不敢进一步动作了。
似乎我的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顾不得许多了!”他草率的掉转过头,扯着我的胳膊向更深处游,海水里荡漾着浓浓的血腥味,越深越浓,我被他扯着,身后积聚着一批细齿锋利的人鱼,心中不免惊慌。
忽然,一道明亮的金光射了过来,所有的人鱼都惊恐了起来,躁动不安的急速游动。
扯着我的青年,也焦急起来,巨尾直摆,拼尽全力叫道:“阮阳,你莫要嚣张,夏蜜现在就在我手!”
我带着泪,一下子仰起头来,四处寻找那光源的来源。
视线一下子凝注,那光线的尽头,漂浮着阮阳,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一身淡蓝色的铠甲,黑发束着褐色的玳瑁,整个人敛去了平日的温柔,尽显威严之气。
他的视线掠过我,眉头皱了皱,手指间突然金光大胜,闪出宝剑一枚。
“阮阳,你若是识趣,就此放过我鲛人一族,我自然放过夏蜜姑娘,也不会与你为难,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互不相干!”那扯着我的男青年大声的叫嚷。
阮阳的表情淡然镇定,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就这么持剑漂浮在水中,似已经入定一般,一双黑色深沉的眸子动也不动的直视过来,凡是和他视线相接触的鲛人,都禁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
“阮阳,不要得寸进尺!”那青年已经声嘶力竭,将我的胳膊捏得生痛。
我不语,和他对视,勇敢的咬着牙,如果说尖叫哭泣能够帮助我逃出这场灾难,那么一切都简单了。
可是我知道不会这么简单,我不能分散阮阳的心神,我看得出现在是生死存亡一刻,怎么能尖叫出声。
“你叫!”那青年用尖锐的指甲掐入我的胳膊,我看着那尖尖的指甲犹如锋利的薄刀一般,一点点的渗入我的肌肤里。
鲜红的血液在海水里荡漾开来。
所有的鲛人都神情兴奋起来舔着舌头向我看来。阮阳的神色不变,只是看向我的时候,眸子动了动。
他终于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不自量力!”
我看见他扬手,剑芒大盛,闪出刺眼的金色,将方圆百里都辐射在内,所有的鲛人都尖叫着翻滚着,那剑芒像无数把小剑一般,从海水中迅猛的刺过来。
我傻乎乎的看,即使那位青年因为疼痛松了我的臂,我也不知道躲闪。
“蜜儿!”我尚且来不及反应,阮阳就闪了过来,如同闪电般,一眨眼就出现在我的身边,将我护在怀里,胳膊有力的将我束在怀里。
“傻瓜,怎么不知道躲!”金光的晕射中,我看见他如玉的面庞染上金色的一圈光芒,似天神一般,一双眸子黑中透亮,炯炯有神的同我对视。
我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阮阳,你好威武!”除了称赞,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表达些什么了。
“傻瓜,为什么不叫我!”他叹气,摸摸我的头,指尖拂过我胳膊上的小伤,那小伤口不治而愈。
待到那金色的光芒褪尽,我从他的怀里偷偷的瞄过去,这才发现,刚刚那群凶猛的人鱼,早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了海底。
似乎没有一个生存下来。
我对阮阳这哥们的敬仰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步:“哎哟,阮阳,你这剑的威力比核爆还要迅猛啊!”
阮阳困惑的挑眉看我,脸上又露出那种温柔的笑意,眉眼处如同润水的墨山,温润儒雅:“它从来都不主动出鞘!是三界里最温顺的剑!”
“……”我彻底沉默了,这哥们估计是长期人格分裂,就那种爆发力,居然还能装成小可爱,真是太为难他了。
“阮阳,谁跟你作对真是太不幸了!”我看一眼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哑然失笑,伸手收了悬在半空中的宝剑,道:“夏蜜,我从不主动与人作对,我总是奉行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再次无言,又次看看满地的尸体。
这里的鲛人尸体,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而阮阳只是轻轻一挥,便轻易灭了鲛人全族,这样的谦和,还真是有爆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