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君的声音将略显沉闷的气氛打破,林敬之才觉得不再那么尴尬了,林周氏也定了定神,红着一张小脸,再次给几人布菜。
不过在布菜之前,她的眼神莫名的一暗,随即小心翼翼的退了一步。
这顿晚饭,桌前有老人,有孩子,吃的自然很是热闹温馨,到最后,在林天那纯真笑容的感染下,林敬之也放下了与林周氏相处时的那丝不自然,笑的阳光灿烂。
林周氏只是立在一边,红着脸,微微的笑着。
用过了晚餐,林周氏母子就先行告退,在离开之前,林天一直拉着林敬之的大手,要他有空就去找他玩,还悄悄给他说,他的娘亲平日里可严厉了,都不让他和小朋友们玩,只是要他识字,学规矩。
林敬之童心大起,偷偷的应了下来,笑的十分开怀。
见林敬之没有告退,林老太君便猜到他有事要说,就稳稳的坐在上位,等他当先开口。
“奶奶,孙儿今天有大事与您商量。”林敬之说完,扫了一眼立在一边伺候的留香,留香能待在林老太君身边伺候,自然颇会察言观色,连忙几步退出了厅门,来到门口后,还将伺候在这里的婆子丫环们全部调远了一些。
“有什么大事?至于这么谨慎么?”林老太君好奇的问道。
林敬之凝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奶奶,自孙儿得知蝗灾就要爆发后,就想到了一条可以发财的大计,不过在行动之前,还得先与您商量一番。”
林老太君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奶奶,如今林家的情况有多糟,您心中也很清楚,若是想和以前一样,靠店铺维持生计,怕是会很艰难。”
轻声一叹,林老太君的脸上,多了一丝疲惫。如今不但时常有人去林家店铺门口闹事,店铺内的商品存货也没多少了,可眼望货快卖光了,林家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镖局来压货。
“所以孙儿斗胆,想要改行!”
“什么?改行?”此语一出,林老太君脸色大变,她万万没有想到,林敬之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错,就是改行!”
好半天,林老太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口道:“敬之,这商家改行,可是天大的事情,一个不好,怕是会将整个家族都赔了进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吃过这个亏,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按理说,你是这一任的家主,生意上的事,奶奶不应该插手太多,但这事太大,奶奶还是想要问问清楚,你要改行,不卖玉器茶叶了,想要做什么生意?”
“奶奶,孙儿想要买下一大片荒地,然后开运河,当个大地主。”林敬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仔细观看着林老太君的脸色。
一瞬间,林老太君便怔在了当地,买荒地,开运河,当大地主?这也太荒唐了吧,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嫡孙疯魔了?
难道是嫡孙的病情又复发了?烧坏了脑袋,想到这里,林老太君有些慌了。
“奶奶,您先别着急,听孙儿将这件事,仔细的说给您听。”不论是谁,听到要开运河,怕是都会震惊的难以相信,毕竟这种大事,以前也只有朝廷能做,所以林敬之先稳住了林老太君的情绪,这才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林敬之的打算,林老太君久久不语,难以决断。
不可否认,林敬之想用粮食来招揽流民开运河,平荒地,是件十分划算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太大,不管是谁,猛然间听到后,都会觉得不真实。
先让林老太君独自思考了一阵,林敬之才又开口道:“奶奶,若非林家如今的境况太过糟糕,孙儿也不想行此险招,毕竟这个想法虽好,但还是太过冒险。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民不与官斗,我们是不可能与田机正面相碰的,不然到最后吃大亏的还是林家。”
“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虽然这个险冒的有些大,但经过细算之后,孙儿觉得还是很值的,好处嘛,一共有以下几点,
第一,解决林家如今有资金,却没有经营项目的困境,毕竟林家上上下下有六七百口人要吃要穿,就算是有再多钱,也会坐吃山空。
第二,蝗灾爆发后,饥民定然会大批大批的流入,到时有我们给他们提供一口饭吃,他们定然对林家感恩戴德,如此一来,林家就会善名远扬,要时就算是田机王蒙想要对林家下手,也得惦量惦量这些流民愿不愿意。
第三,荒地开发之前是不值钱的,但等挖好了运河,价格定会直线上升,现在那一亩地才值几个大钱,但等到运河开通后,价格最少也能翻个几十倍,甚至更多。”
林老太君每听一句,眉头便舒展一分,她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好,既然你想豪赌一把,奶奶便陪你疯上一回,不过有一点你要谨记,不管到最后结果如何,万不能让林家走入绝境,甚至断了香火。”
“是!奶奶您放心,这件事孙儿虽无十全把握,但信心还是有些的,而且到时若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孙儿定不会将整个林家都赔上。”林敬之说的斩钉截铁。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做,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该怎么做了。
“敬之,想要开荒地,挖运河,都得有朝廷颁发下来的文书才成,若是田机与王蒙从中阻挠,我们该怎么办?”林老太君的思维转的非常快,一下便想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林敬之闻言一笑,开口道:“奶奶,若是我们提前大肆的宣扬,要挖运河,开荒地,田机与王蒙二人定然不会答应,不然他们要打林家财产的目的,岂不是要落空了?可如今我们在暗中行事,他们又怎么能阻挠的了我们。”
“对,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万不可泄漏了风声!”林老太君说的兴起,抬起手狠狠的拍了一把椅背,随即又道:“那这文书,该想个什么法子弄到手呢?”
“奶奶,孙儿已经打问清楚了,洛城屯田管事,姓刘名彪,说起来,还算个名人,他以前当过七品的县令,坐过六品的郎中,甚至在前几年,还当过几天从五品的城守大人!只不过他运不好,屁股还没坐稳,就正巧遇到钦差大人查办贪官,结果被卸掉了乌纱帽。
原来又不知道走了谁的后门,弄了个从九品的屯田管事,这人说起来也真是没风骨,从从五品的城守位置上掉了下来,竟然还好意思去买个从九品的屯田官事来做!”
林老太君也不屑的撇了撇嘴,很是看不起这个刘彪,但一想此人是个贪财的,又笑了起来,“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事,你打算给他塞多少银子,来办成此事?只要事能办成,多花一些,倒也无妨。”
“不行!”林敬之摇了摇头,“奶奶,此事当办得又稳又妥,所以万不可直接拿着银子去求他,不然此人狮子大开口不说,若果真为了拿更多的钱,硬拖上几天,就不好了,所以此事只能让他来求我们,而不是我们去求他!”
“哦?那你打算让他怎么来求我们呢?”林老太君一阵好奇。
林敬之微微一笑,眸子里闪过一道自信的光芒,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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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请客
清晨,一轮红日自天边冉冉升起,晴空万里,蔚蓝如洗,偶尔有几缕轻风吹过,给行人带来了些许秋天的凉意,今天一大早,林家的大管家徐福,就在四个得力仆从的陪同下,坐着一辆高大的马车出了府门。
马车穿过闹市大街,一路来到了屯田管事,刘彪当差的地方。
这里是个不大的小院,虽然与衙门离的很近,但门前却很是冷清,这与洛城这个地面几百年不曾有过战争,早已将便于开发利用的地方,大部分都已经开发利用了有关,工部管的就是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与交通的政事,其他的几个部门还好一些,可以在工程建设,修缮路面等项目上捞些银子,唯有屯田与水利已是将能开发的,都开发出来了,很是没有钱途。
随着马车停稳当了,四个仆从便轻身跳了下来,然后掀开车帘,请徐福下车。
从容的下了马车,徐福的脸上多少有些傲气,林家在整个洛城都是排的上号的,所以他们这些下人出了府门后,也是很有体面的。
胡二是徐福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见大管家要进门,给几个同伴打个眼色后,上前踏出了一步,小声的问道:“大管家,小的们一会该如何表现?”
另外三个仆人收到眼色后,无声的围了上来,静静聆听。
徐福的脚步一顿,微一沉吟,便道:“别多说话,只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成。”说罢,便抬起脚,走向了小院。
再怎么说刘彪这里也算是工部的一个衙门,早有一个官差看到,快步迎了上来,“请问几位要找哪位大人?”
“我们要找刘彪刘大人!”徐福的口气虽然很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无礼之极,毕竟刘彪大小也是个在职官员,他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叫出来的。
那官差只是眉头一皱,就又舒展了开来,看眼前这人的衣着打扮与架势就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他可不敢得罪,连忙弯腰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找刘主事啊,请,小的给几位爷带路。”
却不想徐福根本就不领他的情,轻轻挥了挥衣袖,道:“我就不进去了,你只管去通报一声,叫他快点过来见我。”
到了衙门口,不去见官,反而要官来见他,这大老爷的架子,是摆的相当足了。
官差脸色一僵,便赶紧跑进了大厅。
听到手下的汇报,刘彪差点气炸了肺,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藐视他,到了门前不进,反而要自己去见他,好歹他以前也坐过从五品的城守,哪能没点脾气!
不过气归气,如今不比过往,总得看清楚来人是谁,才好发火,不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他。
强压下怒火,刘彪整了整官袍,从大厅内走了出来,行走间,脚步匆匆,身上肥胖的坠肉一晃一晃的,身子略微前倾,有些低头哈腰的架势,一出门,他就见到徐管家与几个仆人正站在小院的中央,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刘彪好歹也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徐福是个下人的身份,可如今这个下人,竟然让他亲自出了大厅来迎接,这叫他如何不怒。
不过还没等他把火发出来,那边的徐福已经开了口,“刘大人,这里岂是办事的场所,若是有空,不如我们这就去千里香坐坐?”
徐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自然也知道刘彪能看出他是下人的身份,所以在其没有发火之前,就当先开了口,好堵住刘彪的嘴。
怒骂的词语刚到嘴边,刘彪就生生的咽了回去,千里香?那可是洛城有名有号的酒楼,里边的菜谱贵的能吓死个人,一般的人,是绝对不敢进的,可眼前这个下人,却请他去千里香酒楼中谈事,可见对方的来头定然不小。
而且对方找他有事,那就说明很可能是有事求到了他的头上,那么银子,自然就来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一弯,肥脸上已是笑开了花。
刘彪今年已经过了四十岁,身体滚圆,贼眉鼠眼,不说别的,但只看这副长相,就知道是个贪官污吏,当然,除此之外,徐福还看出来,此人绝对是个草包。
想起来之前,二爷暗中的吩咐,他只是侧着身子给刘彪拱了拱手,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
刘彪的肥脸一僵,瞬间涨的通红,眼前这人,可是一点面子没给他留,不过为了能拿到银子,他只得应了声好,就提着官袍,赶了上去,只是在心中暗自怒骂,‘他妈的,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也敢在本官面前作威作福,待会若是有事求到本官的头上,定要好好刁难你一番,多诈些银子才成!’
旁边几个官差见大人应了下来,赶紧让轿夫把官轿抬了出来。
胡二紧随跟在大管事的身后,在临走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子,在手中掂了掂,才扔给了刚刚去传话的那位官差,面无表情的留下了一句话,“这是赏你的酒钱!”
四周围着的几个官差看见了眼珠子差点凸了出来,那么大锭银子,省着点花,够他娘的一家四口喝半年的酒钱了。
那官差则抱着银子脸上乐开了花,乖乖,这是哪家的下人,竟然随手一扔,就是这么大锭银子。
刘彪眼睛不瞎,自然也看到了,若非刚刚离那锭银子太远,他真想从中间拦下来,不过见此人对一个官差都如此大方,想来他今天要发一笔横财了。
徐福在上马车前,见刘彪乐的屁颠屁颠的,心中不屑的同时,嘴角也是挂起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
千里香,洛城有名的酒楼之一,这里装饰豪华,菜色齐全,只有一些高官大员,或者富贵商贾才有资格来这里吃饭用餐,据说这里最贵的一桌菜,曾卖到了六千六百两纹银,端的是惊人不已。
千里香一共有四层,前两层消费较低,一桌饭菜下来,也得十几两纹银。
徐福下了马车,因为人多的原因,倒是没再给刘彪难堪,行走间,故意落后了半步,以示尊敬,刘彪走在前面,将下巴抬了起来,一脸的得意洋洋。
二人直接走上二楼,开了个雅间,徐福很大方的把菜单交给刘彪,要他来点菜,刘彪自城守的位置上掉下来后,由于买官花费太多,已经很少来这里吃饭了,此时机会摆在眼前,当然不会客气,一口气,就点了二十几道菜。
徐福并不理会,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
随着伙计退了下去,雅间内顿时静了下来,徐福端着茶杯,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偶尔会对着刘彪点点头,然后接着喝茶。
起初刘彪还坐的住,以为徐福这是故意在卖关子,好等自己主动开口,这样一来,自己就被动了,可等了半天,见菜都上齐了,对方还是没有说话,而且没有半点心急的模样,才渐渐沉不住气了。
他可是曾坐过城守位置的人,哪里甘心一辈子当个屯田主事,可若是想要往上爬,没有银子开路是不行的。
徐福早在来之前,就看清了刘彪的为人,与此人打交道,他有十成把握,让其当先开口,所以只是稳稳的坐着,没有半点慌乱,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不时的还会拿丝帕擦擦嘴边的油腻,动作优雅,比那些文人还要斯文三分。
“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刘彪终是忍不住了,当先开了口,不管怎么说,他总得先把对方请他吃饭的原因问清楚,才好决定端不端架子。
徐福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脸上突然冒出一抹倨傲,说的很是自豪,“刘大人,小的是洛城林家的大管家,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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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钓驴
人的名,树的影,随着徐福话音的落地,刘彪脸上的表情,立马恭敬了三分,也许他当城守时还可以在林家面前摆个谱,但现在,他只有仰望的份。
“原来是徐管家,久仰久仰!”刘彪双手抱拳,欠身施了一礼。
徐福先是坦然的受了,然后才还了一礼,“刘大人客气了,小人只是一个管家而已,哪里受的了大人如此待之?”
刘彪闻言在心中暗骂徐福虚伪,脸上则依然含着微笑,“徐管家客气了,在洛城,谁不知道林家,本官如今的官职只是个从九品的屯田主事而已,徐管家当是受的。”
徐福眼皮微垂,眸子里先是闪过一道光芒,这才开口道:“刘大人过谦了,在洛城,谁不知道刘大人也曾当过堂堂的五品大员,只是运气不佳,这才被小人暗算而已,不然钦差大人哪里会革了刘大人的官职。”
徐福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刘彪的心坎里,想当初,他为了能当上城守,几乎往上面孝敬掉了一大半的家当,原本还想着官坐大了,能揽到更多的银子,却不想屁股还没坐稳,就正巧碰到了钦差巡察,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会丢官,有五成原因是因为运气不好。
还有五成,就是他一直觉得当初有人眼热他当上了城守,在暗中使了绊子,不然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