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刘子光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里正在播报西非发生的惨剧,很多国家表示了谴责和哀悼,联合国秘书长也表示将派员调查此事,但总体来说这件事并没有像博比殿下预想的那样掀起轩然大波,国际社会正在为经济衰退烦恼,哪有闲心思管这个。
转了个台,恰好在播放援外医疗队的事迹,屏幕里以幻灯片的形式播放着麦嘉轩英姿勃发的照片,播音员饱含深情的介绍说,麦嘉轩同志从小就乐于助人,见义勇为,是优秀少先队员,杰出共青团员,大学一年级就光荣的加入了党组织,毕业后投身医疗卫生事业,主动要求参加援外医疗队,在非洲工作期间,深入部落为贫困黑人实施手术,获得了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为祖国赢得了荣誉。
在西萨达摩亚骚乱期间,麦嘉轩同志不畏艰险,和医疗队同事一起保护了大批黑人难民,撤离圣胡安的时候,他坚持留下殿后,把生的希望留给同伴,把危险留给自己,麦嘉轩同志虽然不幸牺牲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刘子光关上了电视,他已经没兴趣看下去了,手头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人鉴定那块神秘的矿石。
他打了辆车直奔位于首都的矿业大学分校,这里应该不乏勘探界的重量级人物,可是进了学校却两眼一抹黑,现如今的大学都讲究扩招、产业化办学,学院越来越多,专业越来越繁杂,可是实验室和真正搞研究的人却越来越少。
问了好几个路过的学生,都不知道所谓的实验室在哪里,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竟然遇到了一位老熟人,曾经在省城切磋过棋艺的费老。
遗憾的是,费老已经差不多把他忘了,刘子光提醒了一下他才想起来,笑道:“记起来了,过老的关门弟子,围棋下的特别好,小伙子也到首都来了,有空手谈两局?”
刘子光说:“一定奉陪,费老还要让我几目才好啊,那什么,我是来找人鉴定矿石的,费老有没有朋友精通这个。”
费老说:“你算找对人了,我的一位老棋友是勘探界的泰斗人物,找他准没错。”
于是,费老带着刘子光来到大学教工宿舍楼,敲了敲房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打开了门,笑道:“费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费老说:“老于,你的那本西域游记我帮你写了个序,出版社方面也出了小样,你看看满意么。”
老于赶紧道:“欢迎欢迎,这点小事还麻烦你跑一趟,赶紧进来,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这是小刘,我的一位小朋友,有些勘探方面的事情请教你。”
又对刘子光说:“这位是于教授,勘探界的徐霞客,曾经单人走遍西北,穿越罗布泊第一人就是他。”
刘子光说:“于教授,幸会了。”
于教授长着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让人一看就觉得值得信任,他房间布置的也极为简单,行军床,勘探工具和水壶饭盒摆满了桌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家,而像是地质队的宿舍。
费老和打印的小样放到了桌上,但于教授对刘子光的矿石更感兴趣,他说:“咱们还是先谈工作吧,小伙子,把你的矿样拿出来我看看。”
刘子光赶忙将那块矿石拿了出来,献宝一样递上去,于教授接过来,戴上老花眼镜看了又看,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磁铁矿石,品味很高,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西非某地。”
“这样啊。”于教授的兴趣马上下降了,他摘下花镜说:“既然不在国内,那就没什么价值了,我们中国实际上不缺铁矿,但我们有的多是贫铁矿、伴生矿,严重缺乏品位高,有商业开采价值的铁矿,所以要花费巨额外汇从澳洲、巴西进口,即使加上远洋运输费用,成本也要比采用低品位矿石要低。”
“你手中的这块矿石,据我简单目测,品味至少在60以上,也就是说,具备一定的开采价值,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些年来非洲发现的大储量铁矿很多,但都位于内陆地区,开采和运输的难度都相当之大,因为你开采需要机械,需要道路运输,需要电力供应,这一切当地都无法提供,甚至连劳动力都没有,大到工程机械,小的电灯泡、螺丝钉,你都要进口,还要修公路,修铁路,建电厂,修码头港口,如果储量不是以亿为单位的话,那么即使品味再高,也没有开采价值。”
刘子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当地的政局也要考虑在内。”
于教授说:“对头,非洲战乱不断,军阀独裁政府朝令夕改,哪个投资者敢把大量金钱投在一个整天打仗的地方啊,所以很可惜,小伙子,你的铁矿石还是拿回去吧。”
“等等,于教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如果这个铁矿位于海边,有港口、有电厂、有机场,有大量廉价的劳动力,还有惊人的储量和当地合法政府的支持,那么就有开采价值了?”
“当然,如果可开采储量很可观的话,那么绝对有开采价值!而且不但是商业价值,还具备极高的政治价值,现在的国际铁矿石价格被三大巨头把持,每年我国都要为日益高涨的铁矿石价格多支付三四百亿美元,相当于三峡大坝的造价了,如果你说的这个铁矿真的这么条件优越的话,我想大概等不到现在,早被人抢光了。”
“呵呵,我明白了,于教授给我留个电话好么,以后有问题也方便请教,今天来的匆忙,没没带什么礼物,真是不好意思了。”刘子光笑着说。
“费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需要那些客套,有事你打这个号码就行。”于教授从日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了刘子光。
“那你们聊吧,我还要赶火车,下次再来请教。”刘子光适时的告辞了。
……
就在刘子光鉴定矿石的时候,两个贼头贼脑的黑人走进了刚果布拉柴维尔的一家杂货铺内,递上去一台半旧的笔记本,黑人老板接过笔记本按下开机键,证实没坏之后,丢出去几张西非法郎,两个黑人喜出望外的拿着钱走了。
老板摆弄着电脑,发现了机主的一些信息,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拿起了电话簿,寻找起美国大使馆的号码。
几个小时后,大使馆来了一辆车和两个人,花了一笔前把笔记本买走,连同从圣胡安运来的安德森遗体一同空运回美国,交给他的家人和公司。
毫无疑问,笔记本里的秘密将在不久的将来公诸于众。
……
临行之前,刘子光找了家擅长经济官司的律师事务所,把购买伍德庄园的合同复印件交给他们,委托他们翻译成严谨的中文合同。
本想抽空去北清大学看看小雪的,但是考虑到频繁的探望反而影响她的学习,刘子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小雪的情况,就搭乘当晚的火车回江北了。
一夜跋涉,终于回到了家乡,冬日的江北市银装素裹,到处白茫茫一片,刘子光穿着单薄的西装走出火车站出站口,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雪后的站前广场到处是残留的积雪和等待回家的民工,一年一度的春运再次开始了。
先回家安排停当,然后刘子光找到了省地矿五队的电话,一番联系后,当天下午,一个穿戴朴素的中年人就来到了刘子光的办公室。
“我是省地矿五队的负责人郎誉林,这是我的名片。”中年人双手递名片,刘子光接过之后看了一眼,说:“狼总,请坐请坐。”
狼誉林坐在沙发上开始侃侃而谈:“我们地矿五队是省属事业单位,主要负责我省中西部的地质勘探工作,目前在职职工二百人,各种专业技术人员一百一十人,其中中高级技术人员六十五人,我们地矿五队的专业技术水平您完全可以放心。”
刘子光说:“是这样的,我需要一支精干的勘探人员,要求年纪轻,能吃苦耐劳,长期出差,技术水平也要有保证。”
郎誉林说:“刘经理你放心,我们地矿五队专打硬仗,以前计划经济条件下,我们只在本省内勘探,现在事业单位都自收自支,自负盈亏了,我们曾经组织勘探人员深入西部高原、荒漠进行勘探任务,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能体现我们地矿人的刻苦作风,就算是出国勘探,我们也有思想准备。”
刘子光说:“你说对了,就是要出国勘探,而且是在非洲,帮我勘探一个储量不明的富磁铁矿。”
“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郎誉林忽地站起:“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8-64 借用卫子芊
正式的地质勘探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从几个月到数年不等,勘探人员从几十到上百都有可能,动用的大型勘探设备也要用轮船才能运输,劳资双方更会制定严谨的合同,有些大型矿藏的勘探甚至会在国际上进行招标。
而刘子光只是随便打了个电话,把驻扎在江北市的省地矿五队负责人叫了过来,随便谈了几句话就把事情定下来,未免有些儿戏。
实际上这只是一次初步勘探,也就是简单取得矿样,分析品味和大致储量,然后再决定是否进行专业性勘探,也没必要签订什么合同,回头补充一份协议就行,勘探费用和出国的一应开销全部都由刘子光负责。
刘子光未雨绸缪,开始着手注册实体,如果西萨达摩亚的矿藏惊人的话,就必须注册一家离岸公司才行,要不然到时候麻烦事多多,光是应付工商税务就能忙死他。
人到用时方恨少,刘子光手底下能打能拼的汉子不少,可是懂经济懂法律的文职人员却少之又少,想来想去只有从至诚集团调人使用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打电话说了,于是刘子光驱车来到富豪广场,找到李纨商量事。
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打算让卫子芊当多久助理?”
李纨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了刘子光整整一分钟:“什么意思,子芊找你了?”
“不是,我想借个人用用,觉得卫子芊挺适合的,总是当助理怕是埋没她了,跟我干说不定有更大发展。”
“你真没有别的念头?”李纨歪着头盯着刘子光问道。
“我要是有念头,就不来找你了,现在手上一堆事情无法处理,而且都是涉密的,不方便交给外人,你要是不舍得放人,我就另外找人。”说完,刘子光作势欲走。
李纨撇嘴笑道:“哼,就知道你没那个胆子,其实我早就想让子芊出去独当一面了,既然你提供机会,就让她先跟你历练历练吧,不过你要告诉我,最近你到底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连我也瞒?”
刘子光一笑:“其实也是无心插柳而已,我在外国买了块地,里面可能有比较丰富的矿藏,如果发掘出来,会是一笔相当惊人的财富,不过这涉及的层面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只是借一个卫子芊用,将来说不定连你李总都要借过去用呢。”
李纨嗔道:“你用我用的还少么。”
刘子光左右四顾道:“嘘,在公司里还说这种流氓话,也不怕别人听见。”
李纨粉脸一红,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砸过去:“你太下流了,这都能想歪。”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李纨赶紧拽拽衣服,说声进来。
进来的是卫子芊,一身干练的职业装,脸上架着眼镜,文质彬彬而又干练的职业女性打扮,她向刘子光微微点头示意,问李纨道:“李总,您找我?”
李纨说:“子芊你坐,不是我找你,是刘总找你,他要用你。”
卫子芊暗恋刘子光的事情,李纨那么冰雪聪明的人哪会不知道,和自己的下属争男人一度让她觉得亏欠卫子芊,如今刘子光既然需要人手,她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
“用我?”卫子芊狐疑的看着刘子光,没明白怎么回事。
刘子光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是这样的,我想给你提供一个工作机会,虽然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但将来这个公司可能会发展成规模极其庞大的跨国集团,员工上万人,运作资金以百亿计算,不知道你感兴趣么?”
说完刘子光就满怀希望的看着卫子芊,哪知道人家卫大助理只是轻轻哦一声,连问都不再问他,而是直接去问李纨:“李总,您准备辞退我了么?”
李纨说:“借调而已,刘总也是我们集团的人嘛,你跟他工作的时候,我这边的底薪照样发,但是出差补助什么的,就要刘总给你发了。”
卫子芊点点头:“这样啊,那么刘总,您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呢?”
刘子光说:“事情很多,我捡主要的说,现在你要安排地矿五队的几个工程师出国,护照签证机票都要有人操办,然后你要帮我在开曼群岛注册一家离岸公司,在上海和香港开设资金账户,这些只是初步工作,以后会越来越忙,到时候我会给你找几个手下的。”
“明白了,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卫子芊公事公办的问道。
“现在就开始吧,今天是……”刘子光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却发现那块iwc已经送人了。
“从今天开始进入工作,有时间的话,帮我买一部卫星电话,现在满世界的跑,中移动的手机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好的,请问运作资金在哪里支取?”
刘子光愣了片刻,随即拍拍脑袋,他现在到底有多少钱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是否能够维持采矿的巨额费用也是个问题,公司的钱都放在红星公司的账户里,但是从红星公司账户里划钱出去,没有合适的名目也不妥当,万一被税务局查账就说不清了。
“李总,方便周转一点资金么?”刘子光恬着脸问道。
“有人刚才不是说,员工上万人,运作资金以百亿计,怎么现在连买个卫星电话的钱都要找别人周转啊?”李纨轻飘飘的说着,翘起了二郎腿。
刘子光嘿嘿一笑,说:“其实我不是没钱,只是不好变现而已,你不说我都忘了,子芊啊, 回头跟我去拿钱,不过这钱要先兑换成人民币才能花。”
“美元还是欧元?如果是美元的话,建议再等一等,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还在持续上升中。”卫子芊说道。
刘子光笑道:“子芊果然专业,既不是美元也不是欧元,是比外币更坚挺的硬通货,你跟我走吧。”
满脸狐疑的卫子芊看了看李纨,李总很大度的点点头,于是两人离开了办公室,等他们消失在门外,李纨才酸溜溜的说:“哼,这就喊上子芊了。”
回到位于至诚一期物业公司内的办公室,刘子光打开了放在墙角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根沉甸甸的金条递给卫子芊说:“就是这个,你先帮我把它兑换了。”
卫子芊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原来这就是刘子光说的硬通货,这可不是银楼里卖的那种薄片一样大小的所谓金条,而是货真价实的大黄鱼,一公斤一枚的金条,上面还盖着政府的戳记呢。
一根金条就是一千克,现在金价狂涨,银楼里的金价都要突破四百大关了,这一根金条就是四十万啊!看他保险柜里似乎存货还很多,这家伙居然在连防盗门都没有的办公室里存着价值几百万的金子,还在李总面前哭穷说没钱,一时间,卫子芊没语言了。
“不知道一跟够不够,再拿一跟算了。”刘子光又拿了一根金条出来,一并交给卫子芊道:“这些经费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我要。”
“可是,账目怎么核算?一人为公,二人为私,我一个人拿着价值几十万的金条不太好吧。”卫子芊有些迟疑。
“我相信你,咱们的公司还没成立,只能先这样运作着,你去吧,有事电话联系。”
卫子芊深深看了刘子光一眼,转头就走,如何处理这些金子她很有分寸,现在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的厉害,不少有钱人都把资金用来购买保值的金制品,这两根金条,她有把握卖出一个好价钱来。
“等等。”刘子光叫住了卫子芊,把自己的车钥匙抛了过去:“跟我干活,再用至诚的车不合适。”
卫子芊接住钥匙,忍不住笑了,男性上司的作风和女性领导截然不同,她在至诚集团已经做到了总裁助理的位置,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无条件信任,而且也没有配备专车,有事都是办公室派公车和司机,而刘总上来就是两根大金条,一辆汽车,这种反差让卫子芊觉得很刺激,很有挑战性。
卫子芊离开之后,刘子光又把会计叫了进来核算账目,看看账上还有多少余钱,实际上红星公司的业务量不多,除了为本市小学幼儿园提供安保服务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项,而果敢方面的业务也暂停了,现在是入不敷出,全靠老本在维持着,眼瞅着就要过年,公司连发过节费的钱都没有。
红星公司养活着两百多号保安,有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也有拖家带口的中年人,每月光工资支出就是三十万,还不算其他支出,而刘子光旗下的红隼航空基本就是个空壳子,没有任何进项,红旗幼儿园是半福利性机构,维持自收自支还行,挤不出富裕的钱来,唯一能赚钱的就是乡下的挖沙场,可是这点钱以前看起来很多,现在开销大了,也只够填补窟窿而已。
会计帮他核算了账目之后得出一个数字,公司的流动资金是负数,这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从哪里出呢。刘子光挥挥手打发会计离开,点了一支烟思考着,楼下操场上年轻保安们练军体拳的声音传来,他走到窗口望着这帮生龙活虎的小伙子,眉头一展计上心来。
“王志军!”刘子光大喊一声,正在楼下锻炼的王志军条件反射似的立正喊了声到,然后一溜小跑上了二楼办公室。
“是这样的,你帮我摸个底,看看大家伙心里是咋想的,公司不景气,每月只能给他们发基本工资……”
“刘哥,公司啥情况我们都知道,刘哥你是拿自己的家底子补贴我们的,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弟兄们绝对没有怨言。”王志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