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疏唇角冷冷一勾,嗤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能够同我站在一起的,只能是这大陆上最出色的女子!”
他狂妄放言,然而那一颗刚被人焐热的心,却又被同一个人狠狠摔碎在地。
“但是谢之权,没我的命令,你别想搬宿舍。”
“我兰族花大笔钱雇佣你来做我的随从,你可别想找借口偷懒。”
“恪守你的本分,若你胆敢越半步雷池,我必然让你没有好下场!”
兰疏捏紧双拳,他做足高傲轻蔑的姿态,然颤抖的清瘦身体却令他看起来更惹人心疼。
他放完狠话却是没有立即离去,一双赤红的眼眸泛滥着水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之权。
兰翎站在后方,抖着腿心中祈祷谢之权赶紧上去哄哄。
但。
“属下遵命,公子。”
谢之权垂眸,微微低下那不该为任何人低下的头颅,完全顺从。
兰疏脑海内那根拉近的线直接崩断,他拼命张大眼睛不愿让泪珠子掉下来,一边迅速转身匆匆跑走。
如果从不抱期待,得不到梦寐以求的回应,那还好。
若是次次抱有期待,次次都有回应,初次被拒绝的那一刻,将是噩梦的开始。
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谢之权和兰翎。
她看到兰翎眼中的不解以及恨铁不成钢,也只能微微一笑,一字不说。
没有办法,站在兰疏身侧的人,注定不会是她。
谢之权可以给兰疏所有他想要的。
唯独只有永生相伴,她给不起。
还愿者的规则,最宽松的期限便是停滞在某个世界百年。
恰好一世。
而印天大陆,却是一个可以拥有永生的地方。
谢之权不会任由兰疏被天生体弱拖垮,她会赋予他永生,甚至是赐予他一个永生的相伴者。
只是那个相伴者里永远不存在她的选项而已。
原本照着祈愿者的记忆,兰疏合该会对那种温柔包容,听之任之,尊重守礼的人动心,所以谢之权就轻浮,咸鱼,满不正经,谁知火苗还是颤颤巍巍地燃起了。
本想寻借一个恰当的时机掐灭火苗,谁知兰翎这般给力,直接给她送助攻。
从不容许别人拒绝的骄傲小公子,此次在她这儿受了这般大的挫折,应该是不会再有其他念想了。
此后看来得再低调些做人了。
第77章 哭包少年18 兰疏:开始学习如何炼钢……
离闻天学院历年来惯例为新生举行的庆典开始, 还剩下两日。
明面上所有人都依然有条不紊地过着白日专注学习,晚上勤加练习的学院生活,实则心中都在蠢蠢欲动着。
新生庆典那日, 妙趣横生的活动数不胜数, 运气好些,更是能看到那些从来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来的大能, 所以这个没有明争暗斗,没有高地之分的日子, 不论何人, 都心存着一定的期待。
至于寻找同伴这一事, 也是因新生庆典进行到尾声时, 夜间会开启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彼时相约好的二人, 不论性别,皆可在灿烂烟火中携着手一同立下最难忘的誓言。
这种裹挟着浪漫气息的美好时刻,百年间早在闻天学院的学生心中成了一个欲语还休的象征。
所以每当有人前来邀请你成为庆典同伴时, 未曾诉之于口的心事也等于是暴露了一半了。
那日当众直言自己同兰疏无任何超越界限的关系之后,前来打扰谢之权清净的人竟是比以往多了不少。
此前大多数是因为对兰疏有非分之想, 所以诸多人一半是明着想要讨好谢之权来借机接近兰疏, 一半人是暗地里耍手段想要剔除掉兰疏身边最为形影不离的她, 然而看到了土熊的惨状之后, 坏心眼的倒是识相得收敛了。
而当兰疏在众目睽睽之下泾渭分明地划清了和谢之权的界线之后, 那些欲想要争夺兰疏这个香饽饽的人, 也明白了谢之权在他那儿压根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便也渐渐地歇了火。
现在就剩了些觊觎谢之权这张脸的,成天到晚的围着她打转,想要同她成为庆典同伴。
连体术学院都有人慕名而来, 此人半路拦截了一脸迷茫的谢之权,格外骄傲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然而谢之权看着眼前那个体型几乎是自己两倍有余的体术师,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入了夜,她瘫软在床榻上,半点也不愿动弹。
相隔了不少距离的另一边,兰疏正窝在松软的棉絮之中,昏黄光线中一张清丽秀美的脸蛋衬得格外柔和娴静,他垂着眼眸捧着一本杂书在细细品读,谢之权回来时,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
谢之权翻了个身,自那事发生后,再没同兰疏说过一句话了。
也不能算没说,她说了,兰疏不愿意应答便是。
“小公子,光线昏暗,长时间看书伤眼。”
谢之权撑着一边脑袋,遥遥望着静默无声的兰疏,目光懒懒散散。
两人之间疏远归疏远,但谢之权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一个万事皆为主人考虑的好随从,因此即便兰疏蓝色再如何冷漠无情,谢之权也依然会恪尽职守地做好本分职务。
但人家领不领情,理不理会,那便是另外的事了。
兰疏听到谢之权并无其余情绪的关怀,根根分明的长睫颤了颤,最后却是当做耳旁风,固执地翻了下一页。
倔脾气。
谢之权见他始终我行我素,无奈之下便放弃再劝,毕竟如果她真要劝起来,依照兰疏的性子,必然又少不得一顿哄,而温声细语地哄人,此时发生在如此密闭的空间以及尚未婚配的异性之间,难免会萦绕着些不该有的氛围。
所以谢之权头铁地选择了自己先睡。
良久后,兰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书中内容已经完全无法进入脑海。
他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忍住将视线移了移,偷偷去看向对面床榻上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睡得正香。
兰疏差点没给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就这?就这?就这轻飘飘一句伤眼睛就完了??
但凡她识趣些,坚持不懈些,下了床榻来他这儿将他手中的书拿走,轻声慢语地哄两句,氛围也不至于还这般凝固着。
只要她愿来,他就愿顺着自给自足的□□下,不提男女之情,至少要恢复如过往一般的关系,当当朋友。
可显然,她直接将兰疏整个人都列为雷池,半点不触。
兰疏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前密密麻麻的字都变得重重叠叠了起来。
他想起刚刚闹开的那晚,他在她尚未归来宿舍时,整个人软在被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源源不断的眼泪将被褥浸湿了半条。
后来听见她的脚步声靠近,他怕丢脸,便匆匆钻进被子离去,咬着唇压印着声音在窒息的黑暗中偷偷啜泣。
谢之权看着床上隆起的一个小山丘,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床位。
他躲在暗处哭得越发肝肠寸断,偏生那人明知他的难过,却始终坚守着不愿意过来看他一眼。
心碎得七零八落,一股憋闷的郁气堵在胸膛不上不下。
兰疏哭得眼睛都发涨疼痛了起来,却还是听不到谢之权有半分的动容。
赌气之下,他私心启唇,可怜兮兮地泄露出了一声短暂的呜咽声。
大抵是示弱起了作用,他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后,心中慢慢又升腾起了一抹希冀。
结果谢之权竟是未曾在他这边停留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彻夜未归。
兰疏也在被窝里闷了一夜,思绪杂乱。
他咬牙切齿地红着眼发誓,绝对不要再对谢之权抱有不该有的期待,也不要再对她生起亲近之意。
然而翌日,兰疏看到那张得天独厚的温润面孔平静地同他道早安,还是瞬息破了功。
往日里最适合被他这种病弱之人用来打发时间的杂书,此时再也无法提起兰疏一点兴趣。
他指腹轻轻夹着两页书纸,毫无意识地厮磨着,微微的沙沙声低低响起。
夜已深,声响虽清晰可闻,然谢之权离得远,合该听不到才对。
兰疏却见那人翻了个身,毫无预兆地睁开了惺忪的眼。
她起身朝他走来了。
兰疏捧着书的手一紧,忽而有些退怯地朝床内缩了缩身子。
她下一秒是不是又要走出门去,一夜不回?
她就这般不待见他?
兰疏干涸发涩的眼涨得难受,泪腺发达的坏处便是稍微委屈了些,便泪意朦胧起来。
然而谢之权没走,而是缄默着俯身将他手中的书一把抽走。
“睡觉。”
谢之权眉目低敛,黑眸中一抹不容置疑的微光泛着薄冷,她直接将烛火吹灭,没收了兰疏的杂书。
挺凶,一点都不温柔。
但兰疏却奇迹般地消了泪意,乖顺安分地软下身子藏进被子里,别扭地合上眼。
真讨厌。
......
新生庆典日。
闻天学院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弟子不在少数,且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因而一群从不知勤俭节约的公子小姐办起活动来,该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其夸张豪华之程度几乎是让那些因天赋而有幸入学闻天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活动由四个学院站在顶尖的领头学子一同策划举行,因而站在顶尖的顶尖的兰翎,今日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匆匆同墨隐约好晚上燃放烟火时再碰面。
今日热闹非凡,无论是学生或者老师,以及被雇佣进闻天学院当仆人的普通人,皆是一脸兴奋地在学院四周游走玩闹着,没怎么接触过热闹场面的兰疏,理应会对此感到兴趣盎然,命一号二号护着他出去玩。
可诡异的是,一天已到正午时分,兰疏还懒洋洋地窝在床上,不愿出门。
谢之权本欲询问两句,后来觉着多此一举,便缄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