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轻轻笑着点点头,“我们全家这些日子承蒙郑兄弟关照,又教授了岳飞这么多功夫,这份恩情我们已不知该如何去还,若要再耽误了郑兄弟的事,我们就更是过意不去了。”
168,姚夫人忠君不变,郑屠夫无赖应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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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赶忙道,“大嫂别这么说,我们是真心喜欢岳飞这个孩子,断没有妨碍这一说。”
姚夫人点点头,感激的笑道,“郑兄弟几位对岳飞的喜爱我们夫妻二人也是看得出的,岳飞能有郑兄弟几人如此厚爱,这也是他的造化!我们夫妻二人也是非常的感激!”
“对对,”岳和不甘寂寞的插嘴道,“自从岳飞这孩子跟着你们练武一个月来,我眼见着他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就连个头也好似窜了许多,从前只能到我胸前,如今连我肩膀都过了许多,眼看就要跟我一般高了。”岳和简直是越说越高兴。
“还有,哎……”岳和意犹未尽的刚想再说什么,声音却是明显一顿,身子也是极其细微的一晃。
虽然岳和的动作极快而细微。
但这一幕完全没有逃出郑飞的眼睛。
郑飞心中无奈一笑,虽然姚夫人始终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但只怕在桌子底下,岳和不知哪里已经遭受了姚夫人怎样的一个“提醒”。
就见岳和立刻故作镇定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姚夫人接着道,“不过,有一事……”姚夫人说着说着,便面露十分羞愧的神色。
郑飞心中顿时一紧!已经预感到姚夫人即将说出今晚叫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就听姚夫人说道,“郑兄弟也许已经知道了,我们本不是大名府人,乃是来自于相州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村,我们抛家舍业来大名府就是为了给我相公看病,谁料花光了钱财也未能治好相公的疾病,幸亏遇到了郑兄弟,并承蒙郑兄弟的关照才有幸治好了我相公的病,可我们毕竟离家时日太久,家中不但有二老需要孝敬,而且家中还有几亩薄田要种,大名府虽好,却终究没有我们夫妻的立命根本,所以,我们想……”
郑飞心中一沉,自己最不希望出现的事终于出现了,自己此前已经问过小岳飞,小岳飞说他的祖辈早已无人,哪里还有什么“二老”需要姚夫人和岳和孝顺?姚夫人能这么说,便是再明确无误的表明了她的意思,她要走,而且是不惜任何谎言的也要走!
郑飞看向姚夫人,只见她的脸上满是愧疚,但在一脸“客套性”的愧疚之内,却还隐藏着一抹怎样也掩饰不住的莫名痛苦神色。
郑飞再看向岳和,岳和的表情更明显,那是一种违背了自己人生底线的痛苦。
郑飞收回目光,心下一片明了,以自己这些日子对姚夫人和岳和的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轻易说谎的,更何况所面对的还是对自己一家人都有恩的恩人,这种行为就算是说忘恩负义也不为过。
但他们还是做了,哪怕是违反了自己人生的道德准则!
导致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自己触犯了他们更大的人生准则!一个高出道德准则许多的原则!
郑飞心中一叹!心中立刻被无尽的失落所笼罩!
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种种付出,这一个月来对小岳飞的种种用心教导,以及对岳飞全家所付出的一切难道都抵不过那个无形的“忠”君思想所带给他们的影响吗?
即便是让他们遭受良心的谴责,即便是他们曾经无依无靠的近距离直面过死神的威胁而没有从他们所信奉的“君主”那里得到哪怕一点的帮助!
“郑兄弟……?”岳和的一句轻唤唤醒了陷入沉思的郑飞。
郑飞回过神来一看,就见姚夫人和岳和都在看着自己。
姚夫人关切的问道,“郑兄弟,你……你怎么了?”
郑飞勉强笑了笑,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就像是身处现代社会,难道你会因为没钱看病,只因为别人帮助了你,你便可以听他的话而叛国?更何况,在古代社会里,经过数千年的忠君思想侵染,君便是国,国便是君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又岂是自己随便对着一名小孩的几句话便能改变的?
而且,也不能排除岳飞一家毕竟是,也一直是老实巴交的寻常老百姓,他们听到那些犯了“杀头”大罪的言论不想惹祸上身也是极为的正常。
不过……,郑飞虽然心中万般失落,却是早有准备,嘿嘿……,岳大哥啊岳大嫂,要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可我面对的可是岳飞呀,无论怎样,也无论任何的代价!我都会……!
郑飞已神色如常,“大哥大嫂的意思是……你们要回家了?”
姚夫人面色一红,点点头,“嗯……嗯!离家太久,确实也该回去了……郑兄弟放心,郑兄弟给我们夫妻留下个地址,我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凑够一些银两还给郑兄弟的……还有,就像郑兄弟所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一定不会让岳飞忘记郑兄弟的教授恩德!”
郑飞一笑,“大嫂瞧您说得,你们思乡心切想回家也是人之常情,莫说是你们,小弟久离故乡渭州,也是常常挂念在心头。大哥和大嫂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根本不用顾虑我们几个的意思,再说我们也无权干涉大哥和大嫂不是?至于小岳飞……这孩子我自信绝对没有看错,莫说是已经教给了他这么多东西,就算是只对他有一点的好他也能记一辈子的!”
姚夫人和岳和一听这话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似乎万没想到郑飞会这么“好说话”,居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还反过来开始劝慰起了自己。
姚夫人和岳和脸上的愧疚之色更重了……!
岳和抱拳对郑飞无比愧疚的正色道,“你看这个……郑兄弟对我有如此大恩……可我……唉!郑兄弟的大恩我岳和永世难忘,我岳和对天发誓,今生要有机会还了郑兄弟的大恩便好,若是还不了,我就下辈子……”
郑飞一听赶忙拦住,他可不敢让岳和再说下去了,让民族英雄的老爹下辈子给自己怎样,那也是要遭雷劈的!
姚夫人也动情起身一礼,“多谢郑兄弟理解我们夫妇二人……”
郑飞摆摆手一笑,“没事没事,反正到哪都能教,对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咱……咱们?”姚夫人和岳和瞠目结舌的看着郑飞。
郑飞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亲切一些,“对啊,咱们一起走,去了你们的家乡我们再继续教给岳飞功夫也不迟。”
169,姚夫人忠君不变,郑屠夫无赖应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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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说罢,只见姚夫人的目光便开始由惊讶迅速变成了不解,并且还有一丝隐隐的恼怒!
郑飞心底一叹,这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可是没办法,自己必须这么做!哪怕好不容易与姚夫人及岳和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瞬间崩塌也在所不惜!
在岳飞的战神光环即将闪耀之前,他哪也不能去!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郑飞知道,如果自己的脸上能写字,那此刻自己的脸上肯定会出现两个大字----卑鄙!
若要再加上两个字,那便是----无耻!
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想尽方法缠着岳飞一家,不可谓不卑鄙!
利用熟知历史进程的方式来控制和利用未来的民族英雄岳飞,不可谓不无耻!
但那又怎样?
郑飞不为名不为利,不为荣华富贵也不为艳福齐天,郑飞为了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挽吾汉之即倒,扶华夏之将倾,郑飞必须改变一个必将对郑飞的大业产生极大威胁的人的人生轨迹!
成,便成!
不成,便耍无赖也要成!
再不成,就算是毁了他……也要去做!
哪怕他是民族英雄,哪怕郑飞将承受万世骂名也在所不惜!
姚夫人终于开口了,“郑兄弟,你……你也要跟着我们走?”
郑飞收回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岳飞的功夫才刚刚起步,现在放弃便等于前功尽弃,我想,大哥和大嫂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吧?”
姚夫人勉强笑笑,“这个……其实我们当初同意让他练功,只是想……现在也差不多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家,要他会那么高强的功夫又有什么用?依妾身看……就不必了吧?”
郑飞叹了口气正色道,“大嫂此言差矣!如今这大宋看起来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其实却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不但北有契丹虎视眈眈,西有夏国蠢蠢欲动,更有朝内奸臣当道,霍乱朝纲,这帮奸贼不是想着如何让百姓吃喝不愁安居乐业,而是整日里就想着如何剥削百姓,大肆搜刮民财,穷奢极侈,荒淫无度!搞得民不聊生!当是内忧外患!非是小弟危言耸听,这天下只怕不出几年必将大乱!”
咣当一声自桌上想起,原来是岳和手中的茶杯不知怎地自手上滑落在了桌上,幸好里面的茶水早已喝光,但岳和却没有去管它,而是瞪着无比吃惊的眼睛愣愣的看着郑飞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而姚夫人也好不到哪去,她看向郑飞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郑飞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既然潜移默化的试探和改变都没有效果,那便不如把话说开了,用最直接的方式再争取一次!
郑飞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大哥大嫂实不相瞒,小弟的母亲从小便教育小弟要牢记‘尽忠报国’四个字,她老人家常说,国便是君,君便是国,尽忠便是报国,报国亦是尽忠!”
郑飞说罢偷眼一瞧姚夫人,果然就见姚夫人的脸色顿时一松,同时又像是感同身受的轻轻点了点头。
郑飞继续道,“小弟也一直将‘尽忠报国’四个大字记在心中,从小苦读诗书,勤加练武,但愿有朝一日能将这满腔热血一身本事卖与官家,保家卫国,报效圣上!”郑飞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是动情,眼中泛着点点亮光,现在只怕是任谁看了郑飞的模样都要为之感动,都要感觉郑飞就是一个纯粹的爱国者。
但实际上……郑飞却在心中对自己暗暗一声赞叹,感叹自己的演技居然越来越好,脸皮也越来越厚,说谎完全不打草稿!无耻啊无耻!
郑飞再偷眼一瞧姚夫人与岳和,果然,他们二人呆呆的看着自己,面上已是一片动容之色!
岳和满脸钦佩的拱手道,“没想到郑兄弟竟是如此……”
“但是……”
只听咣的一声响又响起,竟是郑飞一拳砸在了桌上,整个桌子顿时距离一晃,险些震翻了放在上面的茶壶茶碗,也把姚夫人与岳和吓了一跳。
郑飞也慢慢抬起了头,表情已经换作了悲愤之色,“结果,小弟满腔热血却是报国无门!不但如此,更因惩恶扬善而得罪权势不得不背井离乡,出家为僧!连小弟的家人都被连累的……”
郑飞低下头去,攥紧了拳头,满脸尽是无比的痛苦,浑身也在微微颤抖着。
“郑……郑兄弟?”岳和小声的叫着郑飞。
郑飞抬起头来,就见姚夫人和岳和都在关切而同情的看着自己,尤其是姚夫人,她的眼睛都已有些泛红,显然已经相信了郑飞的“演技”。
郑飞朝着岳和感激的点点头,歉意的说道,“小弟想起了一些往事,动了伤心之处,情不自禁有些失控,让大哥大嫂见笑了。”
岳和赶忙道,“无妨无妨。”
郑飞点点头,故作调整感情的叹了口气,“小弟离开家乡之后,走遍天下,虽遭不幸,却依旧没有忘记老母的教导,期盼还有别的报国法子,谁料小弟走遍了大半个大宋,见到的尽是昏庸黑暗的世道,百姓当是被压榨的喘不过气来。对了,大哥大嫂可知什么是‘花石纲’?”
“花石纲?”姚夫人与岳和对视一眼,俱都是一脸的迷茫。
郑飞便道,“大哥大嫂不知也是正常,小弟也是行至南方才知道了此事,不知大哥大嫂可有兴趣听一听?”
岳和好奇的说道,“兄弟请讲。”
郑飞道,“咱们这当今圣上酷爱花石,但东京汴梁附近却无什么奇美之石,于是他便命人对东南地区的珍奇花石进行搜刮,无论是百姓家中的,还是荒林山野中的,就算是藏身于大江之下的都要命人不计后果的取来,而搜刮来的奇石再由大船一路千里迢迢运往东京汴梁,这便是‘花石纲’!”
姚夫人惊道,“只……只是为了石头?”
郑飞点点头,他刚刚思前想后,为了能让姚夫人与岳和能看清这世道的昏暗,便决定选这“花石纲”一事作为例子说出来,一来他们都是乡野农民,肯定是理解不了那些奇石就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二来就算他们日后托人打听也能知道自己没有骗他们。
郑飞继续沉声道,“对!就是只为了石头!凡是被当差的看中了的石头,都要百姓认真保管,如果有半点损坏,就要被治罪,轻则罚款,重则坐牢,更可气的是那些差官还会乘机勒索,被征花石的人家经常便被搞得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四处逃难!这还没完,找到了奇石,还要想办法往东京汴梁去运,可这千里迢迢的即便有船有水要运那些庞然大物又谈何容易?于是,但凡‘花石纲’所到之处,百姓都要供应钱谷和民役,为了让船队通行,还要拆毁桥梁,凿坏城郭!可以说,整个东南诸路都已被这‘花石纲’搞得百姓苦不堪言!”
姚夫人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只见她微微怒道,“这……郑兄弟此话可是当真?”
郑飞正色道,“这‘花石纲’小弟要有半点谎言或夸大之词,就要老天爷打雷劈死我!”
姚夫人没有接着回话,只是微微低下头去,眉角一丝极轻的皱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飞继续道,“小弟见识了‘花石纲’,这才对小弟长久以来所信奉的‘尽忠报国’产生了怀疑,如果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这‘忠’便不尽也要尽,可要是那昏君……”
说到这里,郑飞似是猛地“清醒”过来赶忙闭上了嘴,并用担忧的目光看了看姚夫人和岳和。
只见他们夫妻二人的脸上居然都闪过一丝赞同之色,即便是连他们自己都十分惊讶于这一点!
郑飞心中一喜,趁热打铁接着道,“小弟这一路的游历,除了看清了这世道的黑暗,还看清了一个道理,便是这天下什么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值得尊敬的呢?那不是别的,就是我们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任劳任怨,他们善良淳朴,用自己的双手和辛勤的劳作为咱们大宋积蓄着力量,供应着吃和穿。只要能给他们一口饭,就算是再大的苦他们也能忍受。国家有难时,还要靠他们参军保家卫国。相比于他们,那些生来位高权重的人又有何德何能?他们不知感恩还则罢了,居然还想尽法子要奴役百姓,折磨百姓,稍有不满就是对百姓赶尽杀绝!为了让百姓屈服,他们还要美化自己的统治,用一个‘忠’字压在千千万万的百姓头上!小弟常常想,这‘忠’,难道就真的是忠于皇帝吗?那个官家除了吃喝玩乐,又做过什么对百姓好的事情?依小弟之所见,这‘忠’自是要忠,却不是要只忠于那官家,还更应该忠于这天下万千百姓,让他们有吃有喝有穿有住!”
说到这里,郑飞完全不理会岳和二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一笑道,“嗨!小弟都扯远了,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对了,是说到小岳飞的练武,依小弟所见,以那‘花石纲’为鉴,这天下早晚会有动乱的一天,小岳飞能学得高强的武艺也能在这乱世之中谋得一个自保的本事,还请大哥大嫂三思呀!”
郑飞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明着是说岳飞练武,其实是借机把这事给姚夫人挑明了,至于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的了!
170,姚夫人忠君不变,郑屠夫无赖应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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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说罢便看向姚夫人,努力不放过姚夫人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就见姚夫人微微皱着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茶杯,一看便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猛然听了郑飞这么一番言论,即便她思虑再多,出于护卫爱子的本能,她也会心有所动吧……?
而岳和却是似有所悟般轻轻点点头,转头看着姚夫人犹豫了一下便道,“娘子,我觉得郑兄弟说得……也有道理,咱们飞儿能有一技之长在身,也是件好事吧?”
看来岳和已经完全被郑飞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