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勃然大怒,连骂了三声“蠢材”,也不知道究竟是骂的谁。
几日后,一道圣旨从东京发出直送东南,太子被解除了东南军大元帅的职务,即日赶回东京,东南军所有军务皆由童贯重新全权负责!
572,东南剧变(2)
“太子殿下一路慢走,老臣就只能送到这里了。”童贯朝着太子赵桓深深的拱手弯腰一拜。
“太子殿下一路慢走!”童贯身后一起前来送行的文官武将们也齐声拱手施礼道,只是从他们脸上已难寻不久前的那种唯恐落人之后的献媚。
在他们身前,虽然仅仅才隔了十几日的时间,但太子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跟此前在帅帐中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见他表情木然,恍惚如斯,脸上的几道伤痕也还没完全好利索,即便是再华贵的官服也遮掩不住他那悲凉的心情,此次的大败不但败光了东南大军,更是给原本一片大好的前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影,待回到东京,还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
赵桓看着童贯,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十分想从童贯脸上捕捉到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神色,只可惜他没有成功,童贯面色深沉,似乎也在为此次的失利而悔恨不已。
赵桓不由更加疑惑了,童贯真的有这么好心吗?他当初极力劝阻自己开战难道真的是出于公心和善意吗?可这又怎么可能呢?但自己又的确是被他给救了,若没有他,自己现在不是已成了岐山贼寇恶刀下鬼就是阶下囚……
最终,赵桓只是朝着童贯点了点头便上了轿,轿子被抬起,在队伍的护卫下朝着东京的方向慢慢行去……
也直到这时,童贯那深沉的表情才开始迅速褪去,眼中得意之色大胜!
自从太子来了东南,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两条,一是投靠太子,成为太子的人。二是阻挠太子,把太子搞走。
在经过深思熟虑后,童贯决定先向太子示好,却不料,他遭到了太子的漠视,太子的反应也让他认清了一点,太子心胸甚是狭窄,自己以前得罪过他,他是不会再接受自己的。既然如此,那好吧,那老臣就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了。
随后,岐山军反常的举动就引起了童贯的注意,他率领东南大军跟岐山贼寇大战了半年多,十分了解岐山贼寇,所以此次即便岐山贼寇“败”的很真,朝廷大军胜的也是合情合理,可依旧被他察觉出了岐山贼寇的企图,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就生在了童贯的心头,他便将计就计,一边通过各种小事不断引起太子对自己的不满,一边仔细观察局势,耐心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至于东南大军和朝廷的剿匪大计就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了,相比太子一旦完全得势所带给自己的可怕后果,牺牲几万人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童贯凭借着多年行军打仗所养成的敏锐嗅觉确定了最后一步计划的实施时间,也直到那时他才将岐山贼寇的阴谋透露出了一些,果然如他所料,那个时候无论他再说什么太子也听不进去了,而他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为了保全大军所做到的努力,让所有人都明白谁才应是即将到来的惨败的负责人。同时,他还故意激怒太子,让太子将自己一脚踢走。正是在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计划下,东南大军如期惨败,更是幸亏他的及时出手才救下了太子,让他既成功的扮演了一个悲壮的劝谏者的形象,也成功的扮演了一个不计前嫌的英勇的救世主的形象!太子走了,东南大军的指挥权也重新落在了他的手中!
当然,这一切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十五万东南主力葬送了十万人,不但将刚刚收复的地盘再度丢失,更又多丢了许多地盘,眼前的形势简直比他刚来东南时还要严峻!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凭此一事,好不容易才刚刚翻过身来的太子再度被打翻下去,甚至丢掉太子之位也说不定!这一点从梁师成写给自己的密信中所描绘的皇帝暴怒的反应就可确定一二,一旦如此,太子之位就能一下子顺利落到嘉王的头上……
童贯调转马头看向身后,只见百十口子文官武将都还在一个不少的等在后面,并且全都在用一种近乎献媚的目光看着他,他的心中不由冷冷一笑,这些墙头草……
童贯策马而行,百官立刻让出一条路来,童贯看着远方心中还是不由暗暗一叹,东南大好的局势就这样完了,一切还要重头再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再多向朝廷要点钱粮才是呀,否则别又让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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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杭州的岐山军岐王府内,朱武身穿绣龙战袍端坐高位,堂下两旁各坐岐山军大小众将,众人各个都是笑容满面,兴奋异常。
“王爷,”坐在前排的一员身穿厚重铠甲的威猛武将起身抱拳道,“我军宜州一战杀得那叫一个痛快!如今狗日的朝廷在东南的大军已不足五万,正是咱们一鼓作气攻杀过去再多攻下地盘的大好时机,请王爷下令,俺石宝愿带手下的弟兄们做先锋!”
原来此人就是鼎鼎有名的“南离将军”石宝!
石宝可是原方腊手下最猛的武将之一,在方腊与梁山大战中杀退“大刀”关胜与“小温侯”吕方,杀死“急先锋”索超、“火眼狻猊”邓飞、“锦毛虎”燕顺、“丧门神”鲍旭、“铁笛仙”马麟,实力之强悍可见一斑,如今乃是朱武手下大将。
只听石宝话音刚落又有一员猛将起身抱拳道,“正是,末将司行方也愿出征!咱们不若一举击溃童贯那老儿与他手下那群残兵败将,然后牢牢占了两浙与江南东,也跟京东郑临风那厮一样,逼着宋皇也封咱们做藩镇!”
啧啧,司行方,又是一员方腊的猛将,看来朱武可把方腊给一锅端了。
“司大哥,你瞧你这话真是没出息,一个狗屁藩镇有什么好稀罕的,依俺李逵的意思,咱们不如直取东京,拿了那个狗日的皇帝,到时候咱们王爷就是皇帝,咱们就都是开国功臣!”又一人叫道,但看此人在满堂众将中颇为另类,不着官服也不穿铠甲,只一身畅怀衣装,露出黑熊般的一身粗肉,铁牛似得遍体顽皮,额头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彪悍中带着几分顽劣。
李逵?他居然是李逵!
李逵的话也顿时引得满堂喝彩,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李逵更加得意,又是一声大吼,“待抢了皇位,咱们就直取京东,把那个郑临风也拿下,朱武哥哥赏了三十万贯买那厮的人头,兄弟我早就想要哩哈哈哈!”
可谁料,他这一吼满堂却立刻静了下来,在座众将除了李逵等近两年才入伙之人,大多数都是原先的岐山老人,都经历过岐山最初的那段时间,郑临风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传说,虽然已经消失了许久,但还具有着莫名的魔力!
李逵这才反应过来,他吧唧吧唧嘴,挠了挠脑袋便重新坐下了,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到了朱武的脸上。
只见朱武面沉似水淡淡道,“知道为什么郑临风愿意当一个藩镇吗?因为他很明白他现在还不是大宋的对手。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朝廷来攻打咱们吗?因为他需要咱们跟大宋继续打下去。你们告诉我,咱们凭什么让咱们白白给他当枪使?!”
“传我令,”朱武道,“给大宋传去消息,我们要议和!”
573,东南剧变(3)
几日后,岐山军释放了一些宋军俘虏,并由这些俘虏给童贯带去了一封信,童贯看过信后大吃一惊,他随即做了三件事,一是写了一封密信,派人立刻赶去东京将信交给梁师成和王黼等人;二是等上一封信走了整整半日后,他才又派人将岐山贼寇的这封信送往东京呈给皇帝;三是下令各路宋军停止一切行动,全部收缩城中加强防御,严密监视并提防岐山贼寇。
两封送往东京的信的速度都出奇的快,甚至比早两日从东南出发的太子一行人还早到了东京两日,在梁师成和王黼看过童贯的信半日后,皇帝也收到了童贯的奏折,他看罢大吃一惊,急忙连夜下令急召几位宰辅大臣进宫面圣。 几位宰辅大臣除了梁师成和王黼外,一听皇帝要急召心中都是顿感不妙,这近一年来,只要是皇帝急召就肯定没好事,从梁山贼寇造反到夏国入侵,从东征军大败又到东南军大败,几乎就是在一夜之间,百年来安定祥和的大宋帝国就像中了魔咒一般,变得风雨交加、霉运连连,只是不知这一次不知从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诸位宰辅大臣先后到达宫外,众人一碰面,却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各怀惴惴不安之心一起进了宫,做好了迎接皇帝大发雷霆的准备,可等他们见到皇帝的面才发现,皇帝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盛怒,虽然面色不佳,可脸上那一抹莫名的轻松之色却也是极为明显的。
众臣对皇帝施过礼,皇帝随即让张迪将那封信交给他们看,“诸位爱卿,这是童贯刚刚加急千里送来的东西,你们看看。”
几位宰辅大臣接过信凑到一起一看,顿时,无比的惊讶都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也终于明白皇帝为何既连夜急召他们的原因了,这封信上写的很明白,岐山贼寇想跟大宋议和!
实话实说,这的确不算是一个坏消息,如今东南大军惨败,兵力空虚,岐山贼寇占据着兵力以及士气的诸多优势,他们现在要是对东南诸地重新发动进攻,则东南必将大乱!朝廷虽在别处还有充足的兵力,但短时间内也无法支援东南,更不用说钱粮这些东西还没着落。岐山贼寇这个时候主动议和,分明就是在给大宋以难得的喘息之机!
不过岐山贼寇所提出的条件也极为的苛刻,他们竟也想跟当初的梁山贼寇一样要做藩镇!
此情此景跟当初又是何等的相似,当初那梁山贼寇也是在将东征军大败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大宋提出了同样的条件,当时大宋在严重的外忧内患下不得不妥协答应了梁山贼寇,而那也成为了大宋一个耻辱,直至今日尚不得摆脱!
众大臣中当即有不少人明确表达绝不能答应岐山贼寇的条件,因为那梁山贼寇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大宋的命令他们根本不听,对他们打不得也碰不得,如今更是被他们大量的从大宋各地狂赚着钱财,说是藩镇,其实还不是个国中之国?当初是设想的好好的,待平定了东南再腾出手好好的专门收拾他们,但事实呢?东南不但没有平定,还把东南大军又给赔进去了,究竟何时才能剿灭他们便是遥遥无期了。
一个藩镇还没解决,怎能再出现第二个藩镇?!
不过也有以蔡京为首的几位大臣表示这件事多少还可以考虑一下,因为他们都从皇帝的反应中看出皇帝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的反感,否则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只是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有些话不好开口,而他们的责任就是通过他们的嘴把皇帝的心意说出来。
王黼当即出列道,“臣认为这件事或许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
果然,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帝听了这话眼中顿时一亮,“王爱卿的意思是……?”
王黼继续道,“圣上,此番东南军大败,臣认为与其说是岐山贼寇有多厉害,不如说是太子殿下与童大人大意失荆州,中了贼寇的埋伏所致,若是指挥得当,在正面交锋下,岐山贼寇肯定不是咱们大宋的对手!而岐山贼寇也明白这一点,他们知道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敌不过咱们,所以才会趁好就收,虽打了胜仗,却主动来跟咱们议和,说白了,他们还是害怕咱们大宋在重整之后再度发兵一举击溃他们!”
皇帝听了立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好看了许多,王黼这话可是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去了,堂堂大宋怎会打不过一群贼寇呢?!唉,怪只怪太子无能啊!
皇帝是高兴了,可以郑居中为首的几位大臣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了,因为王黼这话的用意可不止哄皇帝开心这么简单,他虽一起将太子和童贯同贬了一顿,但谁都知道这一次的失利责任主要在太子身上,他这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在让皇帝无形中更加嫉恨太子!
王黼继续道,“咱们虽然还有把握可以剿灭岐山贼寇,但毕竟因为东南大军的惨败,咱们现在在东南不可避免的处于了劣势,假若这个时候岐山贼寇再大举侵犯,东南各地只怕又要有更多的百姓沦于贼寇的魔掌之下,圣上不忍,臣等也不忍!而此时岐山贼寇提出议和,正好可以给童大人和东南军争取到难得的喘息之机,让他们可以重整旗鼓,重新对岐山贼寇形成优势!所以咱们不如暂且答应跟他们和谈,拖的越久对咱们就越有利!”
“对!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帝龙颜大悦连连点头笑道。
王黼更加得意,他看着皇帝那意犹未尽的摸样心中暗自一乐,面上则故意装出很认真的表情继续道,“圣上,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大手一挥,“爱卿有话但讲无妨!”
王黼随即谢恩道,“臣认为,岐山贼寇的条件咱们可以答应,让他们做藩镇……”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许多大臣一片激烈的反对之声,郑居中十分激动的指着王黼怒道,“王大人刚刚才说了利用跟贼寇的谈判来拖延时间,这话还没落,你却又说答应岐山贼寇的条件,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王黼却也不辩解,只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皇帝因为太子之事正对郑居中等“太子党”极为的不满中,当即有些不耐烦的对郑居中等人摆摆手,“让王黼继续说下去!”
郑居中等人只得无奈闭嘴,各个垂头丧气,皇帝的态度比前些日子可大不一样了。
王黼这才笑着对郑居中得意的说道,“郑大人请听我把话说完,咱们即便重整了大军再对岐山贼寇开战,等咱们剿灭了岐山贼寇,肯定还会不必可免的遭受很大的损失。如今咱们正在与金国谈判中,只待两国签订盟约,短则说不定几年后就要对辽开战,所以留给咱们平定各地叛乱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同时,咱们还要尽可能的保存咱们的兵力,否则若是在平定叛乱中损失太多,到时候咱们拿什么去收复燕云十六州?但因为接连两次的东征军与东南军大败,咱们已经损失了至少二十万兵力!为剿灭贼寇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所以……”
王黼说罢转身朝着皇帝兴奋的说道,“圣上,所以臣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咱们再耗费大量的兵力财力去剿匪,何不让贼寇彼此之间大战一场呢?臣以前说过,那岐山贼寇的贼首朱武与梁山贼寇……,哦不,是京东路经略安抚使郑大人有深仇大恨,上一次咱们让郑大人派军队前去东南平叛,郑大人因为……而抗了旨,只是他虽然不急着报仇,但难保那朱武愿意放得过他,所以,臣认为朱武想做藩镇可以,但必须答应一件事,那就是岐山军必须无条件听从咱们的命令,只待时机成熟,咱们就让朱武带兵去攻打那一位,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咱们再渔翁得利!如此一来,咱们就能以最少的代价完成所有剿匪大计!”
“是啊圣上,”蔡京出列附和道,“咱们与岐山贼寇进行谈判,正好可以给童大人再多争取到一些时间,而且无论此事最终结果如何,对咱们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帝点点头,满脸都是喜色,“朕也本有此意,王爱卿与朕倒想到一起去了。既然如此,那就由王爱卿做朕的特使,去东南跟岐山贼寇进行谈判吧!”
574,东南剧变(4)
两日后,东京城中首先冲出几骑去往东南报信,随后,以王黼为首的招安使团便正式出发,从东京去往了东南,巧合的是,这一天正好也是太子回归东京的日子。
其中有一个细节颇为引人注目,王黼出发时,京城内有头有脸的王公大臣几乎都来送行,而等王黼离开才短短一个时辰后,太子一行也抵达了东京,但却只有太子的几个年幼的弟弟以及郑居中等少数几位大臣带着一群微不足道的东宫幕僚前来迎接,莫说跟太子半年前无限风光的领命去东南剿匪时的盛景没法比,更是跟王黼比也十足的落了下风,因为大家都知道,由于在东南大军的惨败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子很有可能已经完了,这个时候来迎接他,就是跟即将出现的那一位新太子作对!
赵桓看着城门前人影稀疏的迎接队伍,只觉心灰意冷,再看到郑居中那满头白发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舅舅,我……”虽然不是亲舅舅,这个时候也得叫一叫了。
郑居中强颜一笑,“太子殿下,不要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还有机会!还有一个人能帮你!”
太子一惊,急忙问道,“是谁?!”
郑居中将嘴凑到太子耳边用只有太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
太子愣愣的看着郑居中,表情之中竟带有几分的羞愧,“这……?”
郑居中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腕,用这种近乎是逾礼犯上的方式激动的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现在不是考虑尊严的时候,你看看老臣,再看看老臣身后的几位大臣,我们已将所有的一切都押到了您的身上,您就算不为了我们,也请您想一想视您如己出的皇后!”
太子直视郑居中的眼睛,许久之后才用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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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黼作为钦差大臣,秉承旨意,一路走得不紧不慢,这一慢就有了十足的理由进行招摇,他每到一处,沿途官员莫不趋之若鹜,极尽所能的巴结于他,他这一路从东京去东南的千里之远那是何等的风光,等他在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东南时,可是足足大捞了一笔!
童贯亲率众将迎接了王黼,王黼拿出圣旨,童贯等人立刻跪地接旨,旨意很简单,皇帝肯定了童贯在上一次东南军大败中所起的力挽狂澜的作用,勉励童贯与东南众将继续为国尽忠。
王黼是钦差大臣,即便品级官职比童贯低,但童贯还是要极为恭敬他,可等二人单独进了营帐脱离了众人的视线,童贯和王黼的样子就立刻来了一个大反转,王黼随即恭敬的搀扶着童贯坐在上位,“上次多亏太师提前送来的那封信,才让我与恩府先生提前做好了准备。”
童贯一笑,“嘉王还好吗?”
“好的很,自从东南军大败的消息传来,圣上又开始召嘉王殿下陪他作画赏石了,看得出,圣上还是更喜爱嘉王许多!”
“那就好,圣上对太子的态度如何?”
“哼哼,张迪说那一日圣上大怒,将王焕的密奏狠狠扔到了地上,连骂了三声蠢材,这骂的是谁已经可想而知了。在我来的头一天,圣上下令待太子回京后先不要进宫,先让他回东宫闭门反省几日。如今东京城内都在疯传,太子的位子他是坐不了几天了!”王焕就是皇帝“秘密”安插在东南军中监视太子与童贯的人,只可惜,他的身份早已被童贯识破并利用起来。
“嗯,很好”童贯满意的笑着点点头,“差不多了!”
王黼看着童贯,眼中尽是无尽的崇拜,“这还要多亏了太师,太师不在东京这一年来,咱们可是被太子和郑居中占尽了便宜,我和恩府先生都是束手无策,后来太子被圣上派来东南,我和恩府先生只道要坏事,为太师那叫一个日夜忧虑,却没想到,太师只是略施小计就将太子给……”
“嗯……?!”童贯面色微微一沉打断王黼,“这话不要乱说,老臣对皇上,对大宋忠心不二,何来计谋之说?怪只怪太子被虚假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意孤行,这才中了贼寇的奸计,跟老臣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黼这才察觉到失言,赶忙配合的连连道,“对对对,太师瞧我这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童贯这才一笑,“将明不必如此,对了,你这次来……?”
“哦,”王黼立刻将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对童贯一五一十的道来,并将皇帝对他的旨意也尽数说出。
童贯听罢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不错,将明此计甚妙,这一次大败后,东南军损失极其惨重,老夫还正在为如何抵挡住岐山贼寇接下来的进攻发愁呢,如此正好,老夫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重新布置战局了。”
王黼问道,“太师,您觉得那朱武和岐山贼寇面对咱们的要求会作何反应?他们如果一下子就拒绝了咱们怎么办?”
童贯一笑,不答反问道,“将明,依你看,那朱武和郑临风有何不同?”
王黼一愣,想了想道,“不同?没什么不同吧?都是草莽出身,也都是靠着发动狗腿子跟咱们作对。”
童贯笑着摇摇头,“他们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郑临风从未称过王,而这朱武却称王了。”
王黼奇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即便那郑临风没称王,可他现在跟个王又有何区别?之所以不称王只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童贯的笑意更浓了,“错!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郑临风没有野心吗?不是,那他为什么不称王?因为他很聪明,他懂得收敛自己的野心,而这也恰恰表明他的野心不只当一个王那么简单!相比较下,这个朱武就不一样了,他在起兵不久,仅仅只攻占了小半个两浙路后就迫不及待的称了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朱武这个人虽有野心,却无脑子,而且更是目光短浅,贪图近利!他可比那郑临风容易对付多了。”
王黼眼中一亮,“太师的意思是……?”
童贯道,“对付朱武这种人,就是要大大许以厚利,把所有能做出的承诺都承诺个够,让他觉得即便跟了咱们也同样能保一世荣华富贵,只要可以付出足够大的代价能让他相信这一点,再加上他跟那郑临风的恩怨,就算咱们不让他去进攻郑临风,他也会求着咱们让他去!”
王黼不禁拍手叫好,但却又接着像想起了什么面露犹豫道,“可是……应该咱们让他相信咱们呢?”
“我说了,是足够大的代价!”童贯神秘一笑,慢慢道,“我听说,那个朱武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亲,而咱们的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荣德帝姬,今年似乎也到要嫁人的年龄了……”
王黼眼中一亮,立刻明白了童贯的意思,荣德帝姬是太子赵桓的同母胞妹,年方十八,她若能下嫁朱武,不但能起到迷惑朱武的作用,更能再一次深深的打击太子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