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诲如很快带着人赶到了医院——没办法,一个当事人差点被打成残废,另一个打电话的委托人,如今也躺进了手术室。
高奚的脾脏轻微破裂,整个人昏迷不醒。
莫诲如脸色担忧,但看见手术室外的高仇,又冷笑一声:“做事不干不净,连这么肮脏的事都叫奚奚看见!”
面对指责,高仇平静地说道:“大嫂教训得是。”
莫诲如懒得再理他,回头对跟着来的她的学生瞿道青道:“你去看看那个少年的情况,这个案子正好给你练手了。”
瞿道青点头称是,在与高仇见过礼后便离开去找齐越了。
他是莫诲如的学生,今年刚刚毕业进入律所工作,在听老师说起高奚打电话委托案子那一刻,不得不说是惊讶的。
毕竟,在警局内部打律师电话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他认识高奚,是因为高奚是他的老师的侄女,却如同女儿一样被他老师疼爱着,同时,她的亲生父亲又是位高权重的警督。
他不禁起了兴趣,不管是对案子,还是高奚。
*
“好吧,齐越同学,请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让我来想想要怎么帮助你比较好。”
齐越刚被包扎好伤口,现在躺在病床上听这个自称是他律师的年轻男人告诉他可以帮他打官司。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高奚。
“我没有律师费可以付给你。”
瞿道青扶了扶眼镜,笑道:“是这样的,我接这单案子是法律援助,本来就不收钱……”他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何况帮你赢了官司,我会得到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对了,我还很好奇,为什么高大小姐要帮你找律师呢,或者说……她帮你的理由是什么?”
齐越摇头:“我不知道。”
嘴巴这么严。
瞿道青突然觉得现在的小朋友一个比一个有意思,于是拍了拍齐越的肩膀,调侃道:“还以为你是她的小男朋友呢,还有……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那位高长官,脸色可不是那么好啊。”
*
齐越这边正聊着案子,高仇守在刚结束手术的女儿的病房外,他没进去,不想自己身上不好的情绪影响到睡梦里的她。
“先生。”陈泰颇有些忐忑地开口,毕竟高仇此刻的神情实在是阴森可怖。
“说。”
“踹伤奚奚的那个人,需要处理了吗?”
高仇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余光却看见手掌里的血迹,将其摊开,回想女儿吐血后对他说的话。
她虚弱无比,却竭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对不起……”
为什么要抱歉呢?
“不用,既然奚奚在乎,那就让他们走程序,你提前把证据准备好送给那个律师吧。”
“是。”陈泰摸不清上司的心思,又觉得他不像往常,于是不敢再问什么。
高仇平静道:“警局内部虽然不缺这样的人渣,但我不想有这种做事会轻易被人拿住把柄的废物,我的受勋大会也快了,是该好好清理他们了,奚奚给了我一个很不错的理由。”
陈泰后背有些发凉,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那么齐越……”
“算了。”高仇擦着手掌,漫不经心道:“奚奚既然要保他,那就让他这么过下去吧。你去把谢季接来。”
陈泰颔首,然后便离开了。一路上,一股寒气从下而上的蔓延着他的全身,他回想从一开始,是高仇授意让人去为难齐越的。
高仇有心要收一个好苗子来培养,而齐越和谢季都是被看中的人。
其实从各方面来说齐越都要更合适和出色,只可惜……
***
高奚挣扎着醒来,便立马对上了高仇平静却深邃的双眼。
她还有些虚弱,但总归不会吝啬笑容,“爸爸。”
“感觉怎么样?”高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昏迷了两天。”
又是这么久……高奚抿抿唇,心道不用说,他定是在生气的。
“我知道错了。”她立马乖巧的认错。
“错了吗,我还以为高大小姐以一己之力对抗不公不义,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看来气得不轻。
但高奚却笑得愈发灿烂,梨涡甜得要命,“唉,谁让我爸爸是警察呢,对待不公正的事我就要挺身而出的。”她当然知道他其实不是个好人,也存了几分揶揄他的意思,转而才正色道:“但我和你道歉,是因为我让你担心了。”她从被窝里伸出白皙瘦弱的手,勾住他的手指摇了摇,撒着娇:“对不起。”
高仇其实在她睁眼那一刻就不存在生气不生气的问题了,因为只要她活着,还在他身边就够了。
但是……
“这样吗?我还以为你这么帮那个男孩,是因为你喜欢他呢。”他没有波澜地说道:“你放心,我是开明的家长,不会反对你早恋。”
高奚眨眨眼,看着无比纯真:“你撒谎。”她要是说自己喜欢,恐怕齐越活不过今晚十二点。
这个人的醋意怎么那么大呢?
她强忍笑意,也为了齐越不死于非命,向他解释道:“齐越他是我的朋友,我很感谢他,尊重他,还有……愧疚。”她低了低眉眼,笑意收敛了大半。
她曾让他卷入了一场与他无关的恩怨和血海中。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高仇探究地看着她,心底虽存了几分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或是……想听她亲口说。
可高奚又怎么会让他得知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呢,她早就打算埋藏了那段灰暗的记忆,与他开始新的生活。
她微微侧首,“因为上一次齐越跳下河救我了,我告诉过您,后来那群好事的记者自顾自把我报道出去,又完全没有理我说齐越也在场的事,这样一来,搞得我把好处都占了,但其实他才是救人的英雄。”虽然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何况,”她有些气鼓鼓的模样,“我爸爸是警察,而且还管着很多警察,在他的管理下居然出现了这么不公平的事,我多不好意思啊。”
她这句话两分真,八分假。
高仇叹了一下:“行了,你那个救命恩人没什么事,你大伯母带了她那个学生瞿道青来帮他,比起你不善良,不可靠的父亲,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听他这么说,高奚的心放下去了一半。
而后抬眸凝视着他:“不是的,你一直是我的骄傲。”她轻声道出父亲在她心目中地位,虽然这让她满心苦涩,明明前生她便爱上了他,却一直活在他的保护下,看不见他身后的黑暗,没能陪着他一起化解痛苦。
特别是她的手上也染了血之后,更加想要拥抱他。那些日子,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每每想起,心痛都能要了她的命。
如今她仍旧爱他,不过也明白他并不会真的为了一个少年而去翻案,除非是对他有利。
高奚其实猜到了最后莫诲如会选择瞿道青来帮齐越打官司,在前生据自己所知,这个人十分有能力,从业以来从未输过一场官司,至少在她死前一直是这样的;再者他年轻,需要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齐越的案子便很适合他用来树立口碑,大伯母从以前开始就看重这个学生,毕竟上辈子还让自己和他相亲过……所以大概率会选他来领这项法律援助的活。
对,从一开始她委托的说辞就是法律援助。
齐越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想撼动那盘根错节的大树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能。那么,在最大限度里,最好的办法只有走打官司这条路,而且不能是别人,只能是和高家联系至深的莫氏。
两方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不仅是齐越,还有她的父亲高仇。
她要让齐越堂堂正正地结束这段经历,又不能把事情闹得太过,不然只会一下把齐越推到风口浪尖上,而高仇这边更是说不过去。尽管她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让他很起疑了。
所以在警局里她的表现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人肆意践踏齐越,另一方面也为了给父亲一个整治警局内部的机会,她知道他日后会一手把持港城黑白两道,那自然和这些事都脱不了干系。
要作恶,也要作无人能及的恶,而公正公平是它最好的遮羞布。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深爱的人。
听她这么说,高仇沉默了一瞬,然后握紧了女儿的手:“好了,别在意那些事了,你现在好好安心养病,其他的交给我处理。”
高奚笑着点点头:“好。”
“对了,你不问问那个少年的情况?”
……好像还在吃醋。
这下得对他好好表表心意了,她正经道:“不担心,我知道爸爸既然清楚了原委,肯定就会处理好的,而且还有瞿律师呢,我很放心。”她眨眨眼,突然低声对他说:“爸爸,你过来一点好不好?”
“做什么?”尽管不知道她的用意,可高仇还是低了身子凑近她。
然后她柔软的吻便印在了他的唇上。
只听她笑道:“我有喜欢的人,也想早恋,你要不要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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