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很年轻的嗓音,却过于低沉和暗哑。
魏恒循声回头看去,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大男孩儿,这男孩儿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黑,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他的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低着头,只有一双眼睛在往上瞟,不太敢看人的样子,对上魏恒的目光,连忙把头埋得更低。
他加快步子从魏恒身边走过,对黄狗说:“别叫,上去。”
黄狗极有灵性,立刻撒蹄往上奔。
在男孩儿和魏恒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魏恒看到他那双灰褐色的眼睛里深埋着一层厚重的阴郁,那是一种与他的年纪严重不符的冷漠和沧桑。
察觉到男孩儿不愿与任何人接触,所以魏恒有意落后他两步,听到楼上响起开门声时才继续上楼。
这栋楼有门牌号,虽然老旧,但是还可认得出字迹,分别是301和302。301房门上贴着一个囍字,结合刚才楼道里还有一些色彩斑斓的纸片,这一户要么是嫁女儿的老夫妻,要么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魏恒敲了敲门,无人应,今天是工作日,想必301的住户正在上班。
于是魏恒又敲响了302号房,率先回应他的是一声狗叫,随后门被打开一半,刚才那个一身黑的男孩儿站在门口,警惕的看着魏恒:“有事吗?”
魏恒忽然想起徐天良不在,而他没有证件,再者这个男孩儿戒备心如此之重。倘若他拿不出证件,男孩儿多半不会配合他问话的。
魏恒边在口袋里摸索,边道:“我是警察,301的人还没回来吗?”
听到‘警察’两个字,男孩儿脸上的肌肉顿时绷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匆匆说了句‘没有’,随后作势要关门。
魏恒连忙伸手按在门上阻止他关门,尽量露出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微笑,道:“我想问你一些关于301住户的问题,可以进去聊聊吗?”
男孩儿低垂着眼睛,紧皱着眉毛,十分不情愿的把门打开:“那你进来吧。”
魏恒看的出,他同意让自己进去,并不是信任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刚才自爆的警察身份。
很明显,眼前这个男孩儿畏惧警察,畏惧警察背后的执法机关。
一进门,魏恒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是中药和西药混合而成的浓郁而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闻多了很容易感到胸口憋闷,头晕恶心。但是如此长期生活其中,已经习惯了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男孩儿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走到小小的客厅里收拾布艺沙发上散落的衣物,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房子是老户型,很小的两室一厅,客厅对面是两间卧室,进门左手边就是卫生间,和客厅连通的是一间小小的厨房。家具都很老旧,目测已经使用了超过五年以上。
“你先说一说,对301住户的印象。”
魏恒在他收拾出来的沙发一角坐下,不甚熟练的从他嘴里套话。
男孩儿把脏衣服都放进卫生间门口的竹筐里,然后走到沙发前的矮桌边收拾桌子上的一大摞书本,用他毫无生气,低缓嘶哑的嗓音说:“没什么印象,半个月前他们才结婚搬过来。”
魏恒看到一本印着‘机械电子工程’的书本,扉页写着一个名字——张东晨。
张东晨也察觉到他在看着桌子上的书本,于是加快动作把书本摞起来放在桌角,然后走向厨房:“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不了解他们的任何情况。”
这句话,相当于逐客令了。
魏恒佯装不觉,看着他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道:“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
此时那条叫小虎的黄狗从一间房门虚掩的卧室里跑出来,嘴里咬着一个棒球。
小虎停在魏恒身前,口水滴答的棒球吐在地上,还用鼻子往前拱了拱,然后吐着舌头,双眼发亮的看着魏恒。
魏恒露出些许笑意,试探性的摸了摸黄狗的头,问道:“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迟了片刻,张东晨才答道:“我和我爸住。”
魏恒抬头环视一周,没看到任何照片:“你爸爸在上班吗?”
直到一股药味飘出来,魏恒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熬中药。
“我爸生病了,没有工作。”
魏恒看了一眼左边那间房门紧闭的卧室,想必张东晨口中生了病,需要常年服药的爸爸就躺在里面。
张东晨的面相实在年轻,尽管他满脸阴郁,眼神沧桑,也看起来最多二十岁上下。按照张东晨的年纪推算,张东晨的爸爸应该是四十多岁,倒符合他的推测。
“你父亲生的什么病?病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