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索性撩开白大褂衣摆,也盘腿坐下,拿出手机找到魏恒的照片,然后把手机放在她面前:“这个人,你上次警局见过他,还记得吗?”
看到魏恒的照片,祝玲愣了愣,空洞洞的一双大眼里霎时变得湿润,难以遏制的激烈情感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祝玲捧着邢朗的手机,颤声道:“对对对,我见过他,我见过他……虽然十几年没见,但是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他了。”
邢朗看着她的脸,向前弯了弯腰,一点点朝她逼近:“你认识他?”
祝玲用手指抚摸着光滑冰冷的屏幕,笑容凄楚:“怎么能不认识呢,我亲眼看着他长大。”
“……他是谁?”
邢朗问。
他是谁?魏恒还是常念?
其实向祝玲询问答案是多此一举的行为。无论是科学证明还是逻辑迹象都证实了魏恒不是魏恒,是常家的养子常念。
‘魏恒’只是魏恒借用的身份,真正的魏恒或许早已遭遇不测。而从真正的魏恒手中夺取‘魏恒’这一身份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此时冒充魏恒的常念。
而常念是一个背有灭门案,和一桩命案的在逃嫌疑人。
邢朗很清楚,自己大可以把魏恒当做常念,去爱去恨去抓捕,因为魏恒就是常念。就像聊斋里的画皮女鬼,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脱去自己的皮,披上别人的皮。
魏恒只是常念的一张皮而已。
但是他始终心有不甘,就算每一次找到的答案都笃定了魏恒不是魏恒,而是常念,他也要查到底。
他迫切的希望得到转机,同时又很清楚不会再有转机。
祝玲在自己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被邢朗推入奔涌着滔滔洪流的十字路口,以坠地无声,轻巧无比的话音说出‘常念’的身份。
空谷回响似的,邢朗满脑子里都是‘魏恒’的名字,以至于真的听到这个名字,分辨不清到底是他脑海里的声音,还是耳边的声音。
“你说什么?”
邢朗疑惑又茫然的问。
海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从祝玲手中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镶嵌在屏幕里的照片,道:“她说,这个人是魏恒。”
祝玲道:“是的,他们家就住在我家隔壁,他叫魏恒,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提及‘那个女人’,祝玲脸上又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思绪如蜻蜓点水似的在回忆里飞过。
邢朗近乎粗暴的把手机从海棠手中抽走又放在祝玲面前,脸色铁青,眼眶赤红,冰与火的激流在他的身体里来回奔腾。
“你看清楚,他是不是魏恒?”
祝玲被他吓到似的一愣,往后退开一点:“是啊,他是叫魏恒。”
“哪个魏?哪个恒?”
祝玲被他吓住了,求救似的看向海棠。
海棠按住邢朗的胳膊,皱眉道:“你怎么了?别这么激动。”
邢朗甩开她的手,看着祝玲低吼道:“我问你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你说不出来就是在撒谎!”
祝玲抱着头往阳台角落里蜷缩,脸色刷白,瑟瑟发抖。
邢朗没有就此放过她,拿起手机刷刷打了两个字,把祝玲的手强拽下来,逼迫祝玲去看:“是不是这两个字”
祝玲一边落泪一边点头:“我没有撒谎,他就是魏恒,他就是魏恒啊。”
“你刚才不是说十几年没见过他吗?怎么确定他就是魏恒?!”
“我带过他两年,亲眼看着他长大,后来他被送到孤儿院我也天天去看他,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记得他,他真的是魏永民和薛雯的儿子魏恒!”
邢朗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魏恒’的身份,拆穿了他的伪装,确认他就是背着命案在逃亡的常念。但是现在祝玲却说他不是常家的养子常念,而是魏永民和薛雯的儿子魏恒。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布满重重迷障关卡的原点。
海棠害怕祝玲情绪失控引来医生和护士,导致邢朗暴露,忙把邢朗推倒一边,安抚祝玲的情绪。
祝玲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恢复平静。只是再不敢朝邢朗看一眼,也不敢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