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顾老太爷指着南平伯的鼻子大骂,“你个糊涂蛋被后宅一个妾室拿捏得是非不分,弄得家宅不宁,血脉混淆,堂堂南平伯的嫡长子被人调包弄了个不明来历的长女,你还要问我你姜家怎么得罪我顾家的?三十多年了啊,你南平伯到底是糊涂透顶还是装傻充愣跟那妾室狼狈为奸,故意抛弃我顾氏血脉,你说啊,你给我说清楚啊!”
看南平伯完全愣住,顾老太爷心知这真是个糊涂蛋,转身又扑跪下来哭喊道:“陛下啊!我顾家被人欺负到这等程度,老臣哪有脸面去地下见祖上啊,可怜我那外甥明明生下来该是伯府的嫡长子,却被人弄到了山沟沟里吃苦受难,那妾室弄来个来历不明的丫头糊弄我顾家,枉我将她当成外甥女置我真正的外甥于不顾,陛下,你要为我顾家做主啊,南平伯跟他的妾室欺我顾家到如斯地……
顾老太爷当廷嚎啕大哭,旁人,上至老皇帝,下至朝廷百官,包括贺家人,全部傻掉了目瞪口呆地看向顾老太爷和南平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出大戏,有人不免联想到之前冯义亮逮着一个新科进土说是南平伯的私生子,不会这么巧吧。
不管跟南平伯是不是站同一条阵线的,这时都朝他投以八卦的眼光,南平伯不会真糊涂至此,被妇人还是妾室糊弄将一个嫡长子调包成嫡长女吧,想想如今南平伯府的情况,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谁不如如今的世子可是出自妾室,哪怕改记在正室名下,可也改不了他的出身。
大概唯一厚道的是顾氏还好好活着,南平伯没将妾室扶正以庶充嫡,不过要真是被证实了,这南平伯的脸面也丢光了,被一个后院妇人摆布糊弄,堂堂伯爷还有什么脸面南平伯老脸涨红,恨不得将时间拔回去,如果早知顾充平是冲伯府来的,他怎么说也要将人拦住,人后将事情好好弄清楚:“大舅兄,……
“呸叫谁大舅兄?你南平伯的大舅兄现在难道不是姓陈?”顾老太爷张口怒骂。
南平伯知道跟顾充平讲不清楚了,转身朝老皇帝跪下:“陛下,臣不能任由顾大人朝我南平伯府如此泼脏水,这还让世人如何看我南平伯府?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他现在只能咬死顾家没有证据,但心里也隐隐怀疑上了,突然冒出来的新科进士,关键还有自己府内的异常,陈氏和亭辉,南平伯牙根打颤,恨不能跑回去让陈氏老实交待,是不是真如顾充平所说,她当真将自己与顾氏的嫡长子调包成嫡长女了?她怎能如此大胆?亭辉是不是也一早知道?他们母子俩就瞒着自己?
“咳咳,”老皇帝看了这会儿的戏,也终于到了出声的时候了,看堂下如此情景,他知道不能不过问,而且吧,他也好奇呢,南平伯是不是真如此糊涂,让一个内宅妇人将嫡长子调包了?
“顾老爱卿啊,南平伯现在不承认,那朕要如何为老大人做主啊!”
“陛下,”顾老太爷抹了把眼泪,“老臣当然不会让陛下难做,老臣当然是拿到证据才会过来喊冤,老臣如今人微言轻,全仗着陛下的厚爱,否则哪敢来状告?”
堂堂伯府顾老太爷将“伯府”二字咬得极重,是人都听得出是伯府一直仗势欺人压着顾家。
“陛下,老臣有人证物证,顾闵,将殿外等候的证人带进来。”
“是。”顾闵出列给老皇帝行了礼就急急奔出去,将一早带来的证人带进来。
南平伯眼前阵阵发黑,这顾家分明是早准备好了一切向南平伯府发难,只……日难以周全了。他以前就知道顾充平难缠得很,今日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往日就跟自己不对付如今抓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又怎可能轻轻放过?陈氏误我。
睁眼一看,带上来的人竟有陈氏身边的高氏,难怪了,昨晚陈氏和亭辉会那么慌张,必定是发现高氏不见了,咬牙道:“顾充平,你将我南平伯府当成什么地方,私拿我府中人,焉知不会屈打成招?”
“哪来那么多废话,先听听她说些什么再下结论。”顾老太爷老不客气地喷回去。
第139章 归属
南平伯哪里是胡搅蛮缠的顾老太爷的对手,只能用眼神威胁高氏,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只可惜南平伯终究晚了一步,高氏不仅没受威胁,反而惨笑起来,眼里流露出恨意。因为顾老太爷告诉她,顾家的人去晚了一步,只能从姜家手里将她小儿子一家抢救出来,其余人被带走了,高氏也亲眼见到了最小的孙子,跟在陈氏身边多年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听从顾家的安排,她小儿子一家才有可能保全性命。
高氏亳不犹豫地将陈氏以及南平伯的皮扒了个彻底,当初南平伯娶顾氏进门之前其实就已经跟陈氏暗通款曲了,不过陈家门第不显,上一任的南平伯不同意这样的女人当正室,最后在南平伯刻意的动作下顾氏对他情根深种,生嫡长子难产也是陈氏搞的鬼,原本是想要一尸两命没想到顾氏命大,陈氏便想了调包计。
顾氏浑然不知自己生下的是男丁,又因为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孕育子嗣,自觉愧对南平伯与姜家,便主动为南平伯纳了陈氏进门,自此,南平伯与陈氏便将顾氏耍得团团转。
除了高氏,还有简老三父子俩当堂作证,简贵荣做梦都想登上金銮宝殿,这一天终于来临却是作为证人出现的,光是金銮殿上的气势就压得他浑身瘫软,将往事像倒豆子一样如数倒了出来,半分不敢隐瞒。
当年陈氏心腹与新丹县钟县令的通信也成为呈堂证物,又有最近陈氏下令前去新丹县杀人灭口的证人被人拦截住送了过来,南平伯一看这些分明是伯府的家丁,眼前更是阵阵发黑,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他是百口难辩。
当南平伯府的家丁交待,他们是受夫人之命前去新丹县永安村将全村灭口时,整个金銮殿内哗然一片,没想到一介妇人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灭口,要祸及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就这样心肠歹毒的妇人,南平伯居然当成宝贝在府里供起来,说起来那后院里一心理佛的顾氏,反倒是个真正的慈悲心肠。
简老爷子听得浑身发颤,没想到招惹到如此狠毒的人家,要灭永安村整个村子的口,那他简家也在此行列,他们竟然妄图要挟这样的人来谋求富贵,真是到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心中阵阵后怕,所以交待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南平伯满难堪又绝望地竖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用睁开眼也可以知道满朝的文武百官用怎样的目光看他,高云珠这叛主的贱婢,竟敢将当初的事情也说出来,害得他脸上无光,至于后面用女调包嫡长子的事情以及最近的杀人灭口计划,他是一样不知,全被蒙在鼓里。
“南平伯啊,“老皇帝倒是蛮同情地看向姜秉实,在老皇帝看来,南平伯也就是在女色上犯了些错误,看不清一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你说说要让朕怎么处理?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老太爷对老皇帝如此反应也是没有太大的失望,这只不过是个心眼丁点大又自以为是的蠢货,他现在居然还同情姓姜的被一个恶毒女人蒙蔽,殊不知他自己跟姓姜的是一路货色,也被后宫那个丽妃拿捏摆布,任昌宁侯在这朝堂上不停地蹦达,丽妃那女人的心狠手辣程度与陈氏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平伯无力地跪下来:“陛下,是臣的错,臣回去便休了那恶妇,将我与顾氏的嫡长子接回府。”
“呸“顾老太爷朝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都喷了上去,南平伯敢怒不敢言,“你当我顾家还稀罕你们什么伯府吗?你以为我这么辛苦寻找证据是给你们南平伯府送人过去的?陛下啊,我那可怜的外甥哪能再入南平伯府那个狼窟,肯定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是我那亲妹子老头子也要告她一状,她这是亲娘吗?三十多年了居然连自己亲生孩子被调包了都浑然不知只怕我的外甥被接回去还要遭亲娘恨。”
“顾老大人这话就有所不对了吧,“昌宁侯第一次站出来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老太爷说,“既然证明了那位新科进士就是南平伯流落在外的嫡长子,理所当然接回府认祖归宗才是,难道还要任由他在外?”
“哟,“顾老太爷对这昌宁侯可浑然不惧,他连老皇帝实际上都不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要借他的手,又哪可能再出现在这朝堂上,“那我老头子倒要问问,南平伯要如何处理所谓的嫡长子跟如今世子之间的关系,是让世子给嫡长子挪位,还是让嫡长子不明不白地入府?”
“这.”昌宁侯说不出话来了,他当然不希望南平伯府落在一个不明来历的野小子手里,而这野小子还是由顾家寻回来的。
南平伯艰涩地开口:“我那孩子在乡野间长大,只怕担不起伯府的担子,而且亭辉早记在顾氏名下,与那孩子说来也是亲兄……
“呸“顾老太爷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我就问问你,你如果处在我外甥的位置上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是自己的世子之位由仇人的儿子占了去?我再问问你,换了你是姜亭辉,你是不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跟一个比他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和睦相处,而不是绞尽脑汁地将他铲除掉。”
“你自己后院都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弄得不干不净,你还一点没察觉,指望我外甥的安全靠你这个糊涂老子?拉倒吧。”
“那你想怎么办?”南平伯狠狠抹了把脸,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而且与顾家找回来的嫡长子相比,在他身边长大的亭辉明显感情更深,要让亭辉将世子之位交出去,牵涉到的种种太过复杂了,而且他丝毫不认为一个在乡野间长大的嫡长子能当好世子。
“当年你将我亲妹子骗过去,连我这大哥都不听从,她也不见得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情,到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听什么,所以就将我外甥还给我顾家吧,你们姜家不稀罕,我们老顾家稀罕着呢。陛下,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反正南平伯不肯让出世子位置,就甭想将人认回去,入我顾家的门正好。”顾老太爷梗着脖子说,大有老皇帝不依他说的就要大闹金銮殿的架势。
“……“老皇帝也骑虎难下。
“我看不如听听当事人自己的选择吧,看他自己是想入南平伯府还是进你顾家。”昌宁侯又跳出来说。
“对,对,“老皇帝赶紧附和道,“昌宁侯说得对极,来人啊,宣新科进……了,叫什么名字的?”
“简冬,因为冬日出生的,就叫简冬。”顾老太爷没好气地提醒道,听到的大臣都不由地移开目光,堂堂南平伯府的嫡长子被轻忽到如此程度,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南平伯这回脸面丢尽。
南平伯脸上也阵阵火辣辣的,心里对陈氏也恼恨起来,他信任这个女人,可看看她给自己惹下多大的祸事,还事事瞒着自己,倘若早知道她背着自己做了什么,也许能先下手为强,不至于落到如今让人看笑话的地步。
简冬早有心理准备了,简娘和简乐阳简文远兄弟俩陪着简冬候在外面等待召见。
‘相公,你进去吧。”
“爹,早点解决了我们一起回家。”简文远握拳。
简乐阳笑了笑没说什么,可这样的表现也让简爹心里最为踏实,听人来宣他,跟家人挥了挥手,下了马车随人进殿。
一踏进大殿,唰唰唰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许是心脏早经受过阳哥儿的锻炼,所以简冬奇特地保持了平静,顶着这些人的打量目光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走到顾老太爷身边跪了下去,拜见陛下。
南平伯这也才第一次真正打量这个新科进士,最初被冯义亮揪着说什么私生子时,南平伯心里腻味得很,又哪会真将这人当回事,进士又算得什么,勋贵家又不靠科举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