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原先住的地方,几乎成了禁地,江家的人远远看见都会绕路走,也就江锦衣会偶尔过来溜达一圈, 收拾收拾东西。
因此江陵在这里翻墙倒柜也没事。
江陵把觉得眼熟的东西通通收入储物袋, 他忙的不可开交时,梅疏远停在了床榻边。
很久以前, 少年时期的他便窝在这张床上, 而他身边,便是睡不安稳的江临川。
江临川也不是一直睡不安稳,在江相宜逝世的消息传入他耳中时,他夜间还是有片刻安宁的。
可是江相宜走后,江临川不是难以入梦,便是睡眠极浅。
梅九宛如白纸, 不懂红尘万丈,心思纯粹。
可是越是纯粹,便越能感受到江临川内心深处的不安。
因此夜间睡觉时,他从来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唯恐将江临川吵醒。
这样一来,他倒是养成了极好的睡姿——一夜不动,不打呼噜,迷迷糊糊中还能给江临川拉一下棉被。
尽管以江临川的修为不会被夜间寒凉冻到,可是盖着柔软的锦被,到底要更舒适些。
梅疏远向着床榻走了两步,爬上了床,往一处拍了拍。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吵到什么似得,可是暗格一堆东西倾泻而出,霎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因此,身体不由一僵。
“怎么了?”江陵迅速收了手边的东西,往这边而来,自然而然的爬上了床榻。
待看清楚滚落在被褥间的东西之后,江陵瞬间乐不可支。
山谣盒子,七彩连珠,月光笔……
“这不是我以前买给你的小玩具吗?”江陵笑声明朗,“原来你全部藏在了这里啊。”
“……”
少年时期的东西被江陵看到,梅疏远觉得脸颊发烫。
江陵又道:“我将这屋子翻了个遍都没看到,没想到你一翻就找到了……看来你藏东西的习惯没变。”
“是不是特别喜欢这张床啊?”江陵稍稍压低声音,仿佛再说两人间的小秘密。
“……”
梅疏远觉得手心脚心都烫了起来,侧过头咳了两声后,询问:“都是我的?”
“嗯嗯,我买给你的。”
“那我便收起来了。”言罢,梅疏远眼明手快的将这些全部收入了自己的储存空间。
从房间出来后,江陵跟梅疏远驾轻就熟的溜进了酒窖,偷了几十坛好酒,便大咧咧往无休阁而去。
江家老祖宗脾气古怪执拗,往日里,无休阁的人都是尽量不闹出动静来,今日的无休阁却格外静,一路而来,江陵一个人都没碰到。
略微一想,江陵便明白是老祖宗把人支开了。
直到到了老祖宗的阁楼,江陵才看到守在那里的侍卫,正是在夜会上碰到的那位。
那人看到江陵,又是呆了呆:“家,家主……”
江陵脸皮厚,淡定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后,便从他边上走过,留下回不过神的侍从。
江家老祖宗就在阁楼,江陵一眼便知道了。
无他,老祖宗并没有安安分分待在阁楼喝茶下棋,揣着高深莫测的架子,而是敞开了窗棂,一屁股坐在窗框上,手机提着一盏灭掉了的魂灯。
江陵一抬头就能看到老人花白的头发、冷厉的眉眼。
从江陵两人踏入这间院子起,他便居高临下看着江陵,目光是全然的审视和淡漠。
江陵早就习惯这种目光了,抬头一笑:“老头子,看到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魂灯早就灭了,一直没亮。”江家老祖宗声音寒凉,阴测测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孤魂野鬼?”
言罢,属于江临川的那盏魂灯被老祖宗从阁楼抛下。
这玩意老祖宗曾经摔过,被江锦衣想尽办法修复了。
如今“砰”的一声,再度成了碎片。
要是江锦衣在这里,就算他脾气再好,也该气的跳脚了。
江陵却不甚在意,连余光都没给,拉着梅疏远的手,直接一脚踩过,声音不轻不缓,不冷不淡:“二十年不见,老祖宗你已经老眼昏花到这种地步了吗?”
老祖宗脸色一沉。
“我一路走来,发现整个江家都是锦衣打理,我还在想,凭老祖宗这臭脾气怎么可能不插手。”屋檐下挂着明灯,明灯笼在江陵面容上,使整张脸好看的盛气凌人。
江陵迎着灯火而笑:“原来是心老了,管不动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江家老祖宗气的差点从窗棂上跳下来,“一回来就气老子!”
“你身子骨硬朗嘛。”江陵听见这话,便知道老祖宗认他了,便适当放柔了声音,放软了身段,“我以前天天气你,你不照样精神抖擞,熬死了一个又一个……”
“给我滚上来!”
“好。”江陵高声应道。
踏上阁楼,江陵真正跟老祖宗面对面后,心里头不由想,老祖宗是真的老了,脸上褶子多了好几道,尽管不出意外的话,这老头子比谁都要活的长久。
江陵上楼这段时间,老祖宗试图平复了下心绪,目光落在梅疏远身上,又是一愣,随后气的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