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锋凑近他耳边, 用气音交流着, 声音微不可闻:“镜头已经够了。”
手有往下攀附的意思。草毯子下蠕动了几下, 宿晓专心拍摄, 唇却抿得紧紧地,泄出一丝低吟。
渡边鸟轻轻振翅, 展翅飞翔。
它在低空飞舞,好似好奇,望着荒原里纠缠的两人。宿晓的摄像机抬起,执着地追寻着天际的渡边鸟,下一个瞬间, 终于忍受不住般, 歪向一边。
捕捉到幼鸟的镜头后, 电影在M国的最后一幕,也就正式完成了。
“终于!”导演的卡声后,周景州双眸含泪,激动得不行。他围着王导转圈圈,黑了一圈儿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国了?!”
在国外封闭拍摄了两个月,周景州感觉自己离茹毛饮血只差最后一步了。
王导满脸无奈。团队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草毯子下的两个人却久久未动。周景州满脸好奇,转身过去喊人:“你俩干啥呢……”
苏莓映把他拉住了。在周景州的瞪视下,她一脸自然:“行李收拾好了?”
周景州摇摇头:“房间都没回,我收拾啥!”
“先想想要带什么吧你,丢三落四的家伙。”比起真人秀里的时候,几人同吃同住几个月,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周景州被推搡着转过身去,依旧满脸懵懂:“说谁丢三落四呢!诶你别推……”
草毯再无人打扰。过了很久,才终于被掀开。
骆泗率先从里面钻出来,气息紊乱,心脏还不受控制地慌着。乔钰诩在他后面出来,光看表情,什么不对劲也没有。
骆泗低着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不对劲。不光是乔钰诩,他自己也不太对了。
这些天同吃同住的时候,他时常无法直视乔钰诩的双眼。面对青年炽热的眼神,只能忙不迭逃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好了。只能等一方睡着,另一方才敢躺上去。
也许是因为乔钰诩的反常。即使迟钝如骆泗,也察觉到了一点儿微妙的气氛。
只是不敢深思。
回大楼的路上,系统无情地戳破他:“要是命运之子对你有意思怎么办?”
骆泗有点儿慌乱:“不会吧?”
“缩头乌龟。”系统冷哼了一声:“上个世界,你和亚托维尔都老夫老妻了;上上个世界,还一直被邵天宁追求……”
骆泗陷入沉思:难道自己真有吸引命运之子的特殊体质?
“我认真的。”系统的声音冷下来:“万一他挑明了,你怎么办?”
它看见宿主撑头想了想,然后说:“那我就认真回答他。”
“什么回答?”系统等不及:“是答应,还是拒绝?”
骆泗说:“肯定是遵循自己内心的答案……”
其实他心里挺没谱的。
作为一名死了两个世界的过客,他总觉得,自己和乔钰诩不能如此轻易地在一起。
即使,他有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
想一直和乔钰诩说话,聊些什么都行。就是没营养地坐在草坪上,相依偎一晚,感觉也很不错。
但他还是不敢。
系统不满的嘟哝声中,骆泗再度当起缩头乌龟,祈祷那一天推迟到来。
然而挑明的日子,比他想象得还快。
机票定在明日。回国后还需在棚里补上几幕,包括公开出柜后,父母亲友与摄影团的反应。
结局其实也没太大波折。野外拍摄时,摄影团就或多或少的注意到了二人间暧昧的气氛。到公开那天,反倒全部化身为助攻,成功说服了二者的身边人。
整座电影的剧情很温馨,甚至称得上是平淡。但在拍摄技巧,以及镜头处理上,仍旧有许多值得一提的亮点。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贯穿全剧百分之八十的实景野外镜头。
好不容易结束了翻山越岭的日子,明天即将归国,几人商量着出去走走。M国的集市一般下午就会关闭,然而今天恰巧是当地的夜间集会,会热闹一整个晚上。
集市地点定在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两座三层小矮楼的中央,满是涂鸦的墙壁旁,已经支起不少摊位。
整个团队的主创都浩浩荡荡的出游了。王导在和编剧说话,苏莓映周景州又在吵架,李桉和彪形大汉走在一起,掏出手机拍街景。
骆泗满脸好奇,不经意般远离乔钰诩,轻轻凑过去:“你在做什么?”
李桉大大方方指着街角一排小花瓶:“你看这些工艺品,很有当地特色。我打算发到ins上。”
ins是国外的一款社交软件。见骆泗点头,李桉笑了笑,把手机递给他:“帮我来一张吧!”
骆泗接过,顺便为李桉的评论数惊叹:“这么多粉丝……”
李桉谦虚道:“不是,经常发些有的没的而已,大家都喜欢看。你在国内那个什么博的,粉丝数应该更多吧。”
骆泗唔了一声。粉丝多是多,但大多数都没李桉这么活跃就是了。
帮人在墙角下拍了一张,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周遭热闹起来,无数摊贩用当地的语言吆喝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月光代替夕阳,为城市镀上水色。每隔三四米就有那么一撂篝火堆,勉强照亮四周辛勤劳动的脸。
在烈日下拍了这么久的戏,骆泗的皮肤早就变成健康的小麦色。一群人中只有乔钰诩与众不同,肤色依旧如玉,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骆泗低着头在小摊前看人烤串儿时,乔钰诩轻轻拍了拍他:“我们落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