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妇人看一眼崔氏,点头笑着出屋。
沈忘站在门边没进去,只拦住两人和气地问:“两位婶子,不知你们少爷的厢房是哪间?”
两人不认得沈忘,但看他熟稔温和的语气,又见是同宋家主人一起回来的,便说:“少爷的厢房就在隔壁右侧第一间。”
沈忘说:“多谢。”
宋家母子时隔多日相见,便是崔氏与宋连玉都各自憋了一肚子话要说,而宋煋自然也要将这些日子镇上发生的事告诉两人。
沈忘一离开,崔氏与宋连玉就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瞧沈公子一身气度与旁人颇为不同,近些看竟觉得有些害怕。”宋连玉捏着帕子担忧道,“平儿,你与这位沈公子到底是如何结识的?你说他是无崖山弟子,那他就是江湖人……姐姐听说,他们江湖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宋煋便挑着能说的将他与沈忘结识的过程说了一遍,顿了顿,他又说:“无崖山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不会随意伤人,姐姐看见他害怕,可能是他们习武之人身上独有的气场罢。”
崔氏还是不放心。
宋煋说:“沈忘与大先生伍乘风相识。”
伍乘风作为四方私塾的创始人,在四方镇上无不受百姓的尊敬,声望极高。
一说沈忘与之相识,崔氏与宋连玉脸上才终于不再纠结。
母子三人在屋内用过斋菜后又继续谈心,主要是崔氏与宋连玉问,宋煋回答。
宋煋将县令如何惩治李家人的过程与崔氏母女一一细说,又大致讲了讲四方客栈着火与喜梅被杀一事。
崔氏母女对此无不唏嘘。
而宋连玉就是到如今也不敢相信:“瑾儿,以后就真的姓宋了?”
宋煋点头。
一直聊到深夜,宋连玉才与宋煋一同从崔氏的屋内走出。
这段日子以来一直环绕在宋连玉脸上的郁气终于消散,快要回到自己的厢房时,她在门口喊住宋煋,轻声道:“平儿,姐姐谢谢你。”
宋煋抬头看向天上的繁星,突然出声道:“姐,你心里还记着秦敬吗?”
宋连玉愣住。
宋煋认真地看着宋连玉的眼睛说:“姐,秦敬从京城回来了。”
宋连玉唇边一抖,鬼使神差地颤声问:“他,他这几年过的如何?可曾……娶妻生子?”
宋煋想了想,说:“姐,这就要你自己去问他了。”
不管这几句话对宋连玉的冲击有多大,之后又是如何彻夜难眠,宋煋头也不回地就进了自己的那间厢房。
屋里,沈忘靠在床头擦着剑身,见青年回来,挑眉道:“这么快就跟你姐姐说了?”
宋煋说:“秦老爷子的生辰就在五天后,一旦过完生辰,秦敬必然会立马回京都去。我可以把话憋在心里永远都不跟她说那个男人对她还有情,可我不忍心我姐跟我娘一样以后守一辈子活寡。但凡我姐回镇上后,还对秦敬还有一点心思,我都会帮她……”
沈忘放下惊鸿剑,张开手臂把他揽进怀里说:“要是你姐姐对那个男人没意思呢?”
宋煋挣了挣,没挣脱,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说:“那我就养她一辈子。”
“不对。”沈忘笑了笑,替他轻轻揉着腰,低声道:“你该说,是我们一起养她一辈子。”
宋煋抬起眸子看他。
沈忘低下头。
宋煋伸手挡住脸,拧眉说:“佛门清净地……”
沈忘:“……”
宋煋又看了眼不大的床榻,从沈忘身上坐起来认真说:“沈忘,今晚我们分头睡,你这边,我这边。”
沈忘的面色很精彩:“……”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日落又日升,不管各人心底都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到底一夜安稳过去,到了寺内高僧开坛讲经的日子。
几人早早便起了身,崔氏捻动佛珠等在厢房内,宋连玉眼底略带疲惫地抱着瑾儿先到,在看到宋煋与沈忘一同进屋时,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宋煋只装作没看见,搀扶起崔氏说:“娘,我们走罢?”
高僧开坛讲经的地方在寺院前的一处空地上,几人到的时候已经等候了许多香客。
寺里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僧于空地中央围坐一圈,穿着红色袈裟的年迈高僧轻闭双目,一下一下地敲动木鱼。
崔氏很快便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经文,神色虔诚。
宋煋与沈忘虽都不信佛,但也跟着跪坐在蒲团上。
讲经整整持续了三日,最后一日的时候,年迈的高僧从蒲团上被年幼的僧童搀扶起来,慈眉善目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日后有缘再见了。”
众香客:“大师慢走。”
高僧嘴角带着微笑,双手合十,路过宋煋身边时,似是发现了什么,轻“咦”一声,却又摇了摇头。
宋煋察觉到高僧打量的目光,侧目看去,却只见对方已经被僧童搀扶着慢慢离开。
沈忘笑着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夫子在看什么?”
宋煋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什么。”
沈忘却只双目微眯,眸中若有所思。
高僧远去后,香客逐渐散开,家远的许还要多住一日,而崔氏却决定今日便启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