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情严肃地看着不停磕头的国师,心中也想起了十年前老国师的预言, 睿王所说确是事实, 即便他贵为天子,也依旧厌恶这样的恶毒预言。
毕竟如果不是那个预言, 他的皇弟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自请征战蛮夷, 有家难回不说,性情也在那几年里大变。偏生他忙于国事又与弟弟相隔两地, 未能及时发现睿王的异常, 以致于如今睿王一到了夜里就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连神医都对此束手无策。
玉妃一见皇帝脸色难看便知道对方想起了睿王的事,当即站起来走到皇帝身边,轻轻为男人拍抚着胸口, 嘴上娇声嗔怪道:“陛下怎又多想了,睿王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您怎么就当真了呢?他向来心善,眼见小猫幼弱自然起了怜悯之心, 便出声回护,您没见睿王其实并没动怒么?他不过是与国师开玩笑罢了。切莫为此气坏身子。”
见皇帝表情有所松动,玉妃又趁热打铁道:“国师这些年忠心耿耿,虽说说话直来直去不知避讳,但心总归是好的,您看他不是因为担忧陛下和臣妾被黑猫连累才作出预言么?”
皇帝闻言脸色缓和了些许,玉妃到底是他钟爱的女人,即便说话有些越矩他也愿意宠着,给给面子也无伤大雅,便笑了笑道:
“睿王既是开玩笑,国师便起身吧,只是今日的预言到底冒犯了睿王,今日宫宴结束,国师便回府自省一月吧,日后莫再随意作出预言。”
诸茗见状忙叩首谢恩,不敢再与睿王对视,直接退回了座位。
聂臻从始至终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妃和诸茗的表现,尤其是在玉妃出言袒护国师的时候,他嘴角的笑意又淡了几分。
上座的玉妃无意间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他清冷的视线,当即惊得手中的帕子都掉了下去,迅速移开视线娇笑着和皇帝交谈。
聂臻垂眸沉思片刻后便抬起头,径直走到御前总管面前,淡声道:
“皇兄,这只猫既身带不祥之兆,不如就由臣弟带回王府如何?横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无碍,多带只猫也无甚关系。何况,这猫看着傻气乖巧,臣弟也喜欢得紧。”
小落墨在聂臻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悄悄抬起了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着大殿,在捕捉到男人的身影后方才放心地坐了起来,乖乖地边低头舔毛边听聂臻怼国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说了晚上要来看它,就真的来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猫得瑟,头疼道:“我说我的猫祖宗啊,睿王怼诸茗你高兴个什么劲呢?他要是不出现,诸茗把你带回国师府,接下来做任务多方便,你倒好,好好的捷径不走偏偏要选最难的一条路,你是巴不得诸茗被聂臻打得满地找牙是吧?”
小落墨被系统说得一愣一愣的,懵懵地回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呀?”
“……”系统被它的诚实惊得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几秒后无奈地想起自己并没有喉咙也没有血,只好叹了口气,“行吧,我早该想到你对睿王不一般,诸茗也是个傻的,没事那么阴险干什么,白白的好运就这么吓跑了。罢了,你要是想去睿王府,接下来的任务就自己想办法,别再出什么意外了,懂吗?”
“懂哦。”小落墨点头,看着系统又跑回意识空间唱歌,方才认真地看着聂臻说话。
这会儿聂臻走了过来,还说要带它回家,小猫乐得尾巴都翘了起来,它贴着笼子,漂亮的猫瞳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的脸,乖乖巧巧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
聂臻低头跟它对视,眸光深邃又温柔,他轻声道:“吓坏了?莫怕,有我在。”
小落墨听着他温柔的安慰,有些眷恋地点了点小脑袋,然而下一刻它又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男人有些陌生的笑容,它翘起的尾巴慢慢收了回去,圆滚滚的身子也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喵喵你是聂臻嘛?”小落墨茫然地叫了几声。
它总觉得眼前的聂臻和白天的不太一样……虽然看着更温柔可亲了,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变,但同时也更加危险。
聂臻注意到小猫退缩畏惧的动作,突然想起白日里另一个“自己”和小猫的亲昵相处,当时的猫儿,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垂眸轻轻笑了笑,当真是丰神俊逸俊美如天神,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聂臻直起身,淡淡开口:“这猫似乎并不如何喜欢本王,既如此,还是交由玉妃养吧。”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回了座位,旁边的侍女忙上前给他斟酒。
皇帝诧异地看了一眼睿王,心想皇弟今夜做事竟反复无常,实在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然而聂臻不要猫,皇帝也不能硬塞给他,只好下令道:“这只圣猫先送去太医院让太医们诊治吧,确定没有隐疾再送回玉妃身边。”
小落墨本来还在为聂臻的变化而感到惊奇,没想到男人马上就不要它了,皇帝还要把它送去给玉妃养,它记得玉妃身边可是养了一只狗的。
它顿时焦急地在笼子里转圈,一边喵喵叫着聂臻一边用小脑袋去顶笼子的门,蹭得头顶都有些发疼,然而其他人都忙着享受宫宴,根本无暇顾及一只猫。
它慌张地伸头去看聂臻,就见男人正低头品酒,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站在他身边为他倒酒,身上服饰华贵,看起来并不是侍女,少女神情雀跃,似乎正开心地说着什么。
小猫朝着男人的方向又细细叫了几声,见对方确实不理它了,才脱力地坐在笼子里,它又饿又累,耷拉着脑袋慢慢舔毛,舔着舔着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下来了,打湿了腿上的绒毛。
聂臻一直坐在另一边喝酒,眼角余光却一刻不停地关注着笼子里的动静,见小猫突然不动了,耷拉着脑袋缩在笼子里,他突然放下了酒杯。
清冷淡漠的神情慢慢变得平静莫测,幽深的视线紧盯着笼子,旁边丞相的女儿李挽惊讶于他的变化,一时间也停住了话头。
小落墨垂着脑袋舔毛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住不动了。它想起白天的时候聂臻还抱它在怀里睡觉,喂它吃饭,不明白晚上怎么就变了一个人了。
圣女坐在后面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和睿王搭话,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站起来往男人的座位走,然而她没走两步就忽然停了下来。
那个前一秒还在座位上优雅地举着杯子喝酒的男人,此刻已经离开了座位,来到了关着小猫的笼子前。
他垂眸盯着笼子,伸出手接过暗卫递来的匕/首,只轻轻一划就切开了笼子上的锁,随即伸手小心地把小猫托抱了出来。
软软热热的小身体窝在掌心里,手指摸到腿上的绒毛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感觉,和白天的触感一模一样,鲜活又柔软。
小猫突然被抱出去,懵懂地抬头,见来人是聂臻,只呆呆地睁着还水汽弥漫的猫瞳,轻轻慢慢地喵了一声。
它在问:“你是聂臻嘛?”
男人听不懂,只伸出手指,像白天抚摸它一样轻轻揉了揉它的额头,声音低柔地开口问道:“还怕我么?”片刻后他又轻轻笑了笑,眸色幽深,“现在怕也没机会跑了。”
小落墨茫然地看着聂臻的笑容,感受到男人和白天如出一辙的温情,顿时仰头惨兮兮地喵喵叫了两声,尾巴也依赖地缠在对方的手腕上。
它小小的猫脑袋埋进聂臻的手心里使劲磨蹭,似乎是想要发泄被丢下的恐慌,嘴巴张开,尖尖的牙齿在虎口处用力咬了一口,抬头见对方还是温柔笑着的模样,也没有要丢下它自己走的意思,方才委屈得喵喵哭了起来。
细软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在心口,泛起绵密的疼痛感,分明是不舍和心疼的,聂臻却享受般地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深沉莫测的欲/念在幽深的眼里翻涌,却无人察觉。
他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脊背,温柔的眼神里竟藏了些许满意的神色。
皇帝和玉妃已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询问般地看了过来,聂臻转头和皇帝打了个招呼,将匕/首扔回给暗卫,便头也不回地抱着猫离开了大殿。
第48章 王爷的掌中宝
聂臻将亲自带回来的贺礼呈给皇帝后便抱着猫离开了宫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宫人提着灯在前面引路。
他手上托着的小猫哭完后就蔫搭搭地趴在手心里一动不动, 呼吸非常细弱, 似乎极为疲惫。
聂臻张开手覆在猫背上缓缓摸了摸,感受到夜里微冷的风, 他小心地将小猫缠着他手腕的尾巴解开,然后拉开衣襟把猫放了进去,贴在心口处。
影二隐在暗处将他的所有动作收进眼底, 心想今晚换岗时影一说的话果然没错,不管是白天的睿王还是夜晚的睿王, 即便性格差异再如何巨大, 言行举止也大同小异,尤其是对着在乎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