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时曾拜访过青园镇陈家老爷子，相传他有窥心之能，只要与他们接触, 便能知晓对方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思想，但他能力有限, 一年仅仅能使用一次, 我便根据他告知我的口诀，自创了一个秘法。”云寂温和道:“猫儿能得到我的记忆，便是因为此法。”
“那……如果你松开我，”小落墨小声问, “我会不会就没有那些记忆了？”
“不会。除非我主动收回, 否则它们会一直跟着你。”云寂问，“猫儿想忘记吗？”
小落墨踟蹰了几秒，慢吞吞摇了摇头, 软软道:“云寂眼睛里总是很干净，好像神明一样，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你想的又和看到的不一样……很神奇。”
云寂闻言喉结轻轻动了动，哑声问:“猫儿不怕我了？”
“怕的。”小落墨这次没有犹豫，又道:“可是，云寂外面和里头不一样，只有我知道，就像小秘密，如果是别人，我要咬死他！不过看在你喜欢我的份上，我就给你保守秘密了。”
“原来如此。”云寂眸中染上愉悦的神色，看着更加吸引人。
“不过……”小落墨见对方这副模样，又紧张地出声说:“我给你保守秘密，你就不能欺负我。”
“如何算欺负？”云寂低声问。
“嗯，你总是不对我笑。”小落墨委屈巴巴地开口，它把尾巴绕到身前，一边拍着白云一边数数，“也不会抱我，不夸我，还不给我吃鱼，还不陪我睡觉，不陪我玩……”
云寂听小猫数了半天，正想解释，小落墨又总结道:“虽然我知道你只是碍于心魔劫不肯承认，但是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是不是？”
“是，猫儿说得对。”云寂并不反驳，“你想如何？”
“你要全部改过来，对我天下第一好。”小落墨拍了拍尾巴，着重强调了“第一”两个字。“要做得比我要求的更好。”
“倘若我没做到呢？”云寂逗它。
“你没有做不到的选择。因为你喜欢我。”小落墨很有底气，“你自己心里说的，我能要求任何事。要是我不任性，你反而会生气，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当只坏猫。”
云寂沉默片刻，松开握着猫爪子的手，将小落墨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原本想直接抱进怀里，却发现猫儿太小，根本没法那样抱，只好托在掌心里，一下一下轻轻地顺着猫背。
“我说的对嘛？”小落墨舒服地趴在男人掌心里，却还执着地要答案。
它一向如此，或许是猫本来就好奇心重，一旦想知道什么就必须刨根问底。
云寂托着猫往院子外面走，只哑声回了一句:“猫儿所言，将如你所愿。”
等到一人一猫都走远了，系统才从墙外面穿进来，它飘到白云身边，问:“你怎么杵在这不动？”
白云用灵识回答，自己没有主人命令不敢自主行动。
系统同情地拍了拍它，“可怜见的，你主人忙着哄猫呢，没空搭理你，还是跟我走吧？你回去了就能看到他们，别杵这吓人。”
白云想了想，跟着系统走了。
***
黎明时分。
系统从窗外飘了进来，停在床边看着闭目沉睡的云寂和他脖子上团着的“黑围脖”，又凑近看了看，接着猛然对上了云寂拍过来的梵印，连忙往后大跳了一步，匆匆忙忙地从窗口又出去了。
它来到后山悬崖边，看着身边沉默的云朵，又看向渐渐亮起来的天边，乐颠颠道:“以前还在青云峰的时候，本系统也每天起来看日出，那时候落墨就是个小团子，手短脚短，穿一套小黑袍，看着特别脆弱像个女娃娃，他特别喜欢日出日落，每天都想早起，然后每天都睡过头，从来没看到过日出。”
天边红得发亮，已经能看到一点圆圆的轮廓了。
系统摸了摸脸，自言自语道:“以前本系统有个好威风的名字，叫千变，有无数种形态，这世间万物，除了人，没有我模拟不出来的东西。不仅如此，我连人的性格、生活习惯……反正一切人的特征，除了身体，我都能模仿。落墨每次偷跑出去玩，我就扮坏人帮他暴打那些想欺负他的人，从来没有失手过。后来我去不同的世界学习，甚至到了现代社会，我的临时合作伙伴……嗯一个小姑娘，说我如果不是变不成人，我一定是个天才影帝。”
白云的灵识无奈地看了一眼念念叨叨的系统，却惊讶地发现语气得瑟的光团此刻分明泪流满面的模样。
可它却仿佛不知道似的，依然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
“在很久之前，本系统一直非常自豪于自己的能力，这世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天工匣能及得上我万分之一，也绝没有什么法宝能像我一样千年如一日守着落墨，帮落墨打跑坏人。可是……”系统低下头，看着摊开的双手，“落墨恐怕也不会想到，他的千变，有朝一日会带着他出现在遥远的异界，依然扮成坏人，却不是帮他打跑坏蛋，而是反过来和别人一起欺负他了。”
白云罕见地开口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本系统是千变啊。”系统抹了把脸，又嬉皮笑脸道:“不先骗过自己，怎么骗过敌人？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事都能一帆风顺的。”
“你不怕他以后恨你？”白云迟疑地问。
系统怔了半天，伸手伸了个懒腰，飘了起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傻猫以后回家了，总有人照顾，不需要也不会有千变了。本系统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
白云不解地问:“什么数？”
系统摇了摇头，“这不知道横跨了多少年的代沟啊。算了算了，回去吧。”
***
回到云寂住的禅房时，小落墨已经吃完早膳了，正坐在一只……木鱼上，仰头无辜地看着云寂。
云寂就坐在小猫面前的蒲团上，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拿着敲木鱼的犍稚，低头沉默地注视着小猫。
系统在一旁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地冲了出去！它的宿主竟然已经喜欢云寂喜欢到……愿意被他当木鱼敲了吗？
小落墨看向跑出去的系统，隐隐约约听到系统“痛哭”的声音，歪了歪脑袋，还是坚持坐着不动。
云寂晨间总会诵经敲木鱼，这早已是惯例，然而小猫一吃完饭便爬到那只可怜的木鱼上坐好，愣是不肯挪窝。
幸亏云寂眼疾手快收住了动作，否则他那么敲下去还不得敲小猫脑袋上。
“猫儿喜欢这木鱼？”云寂也不恼，只低声问。
“不喜欢。”小落墨否定道，又顺路表白了一波，“喜欢云寂。”
男人长眉舒展，放下犍稚，轻轻勾了勾小猫柔软的下巴，看着它眯起宝蓝色的猫瞳喵喵叫，温声问:“为何坐着不动？”
“云寂天天都要敲木鱼，早上中午晚上各敲一次，这木鱼有什么好的。”小落墨说得头头是道，“云寂敲木鱼没有闭眼睛，我看见了哦。”
“何时未曾闭眼？”云寂不解。他记忆里并没有睁着眼睛敲木鱼的时候。
小落墨有些为难，它苦恼道:“云寂把日历拿过来。”
男人抬手将床头的一本书招了过来，翻开放到小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