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看着江余眉心的那颗褐色的痣回忆,他拢共也没见过玉妃几回,这么些年还能想起他模样也算不错了。
极力调出的印象中,每次见面那女人眉间都有花钿遮掩,他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这颗痣,况且江余看他的眼神跟那女人也不一样。
宋瑜的目光转向江余掩的严实的衣襟,有些后悔,当时在翠湖边上怎么就没看一眼。
只是江余若是女子,当时就算没他人,那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换衣裳才是。
但是两人得五官也确实相像,江余的出现时间,地点,又实在巧得很。
“小鱼儿,你家住在哪里?”宋瑜突然开口问道。
江余对这个新称呼有些接受不良,半响答道:“我没有家。”
江府那种家,不要也罢。
推了推摆在地上那盘蛇肉,江余再次问道:“吃吗?”
他虽然不知道宋瑜怎么突然想起问他这个了,但是对于江家,以及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他并不想多谈,投河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宋瑜还不曾回答,斜对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他不要给我呀,我要!”
在卓承兴那只手碰上盘子边缘时,江余伸手迅速端起了来。
“哎,别这么小气,外头不是还有大半条,分一些与我又不打紧。”卓承兴笑嘻嘻道。
江余瞥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双手捧着盘子往宋瑜面前递了递,“公子,吃吗?”
“可以当下酒菜。”江余想了想又推荐道,“配酒正好!”
那殷勤得样子,看的一旁的卓承兴都有些纳闷了,宋瑜到底是给这条鱼儿灌了什么迷汤,让一个刚见面的孩子围着他团团转。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左性呢!”卓承兴叹息道,怎么就偏偏靠上宋瑜这颗歪脖子树呢。
说起宋瑜的风流史,那可是数不胜数,虽然名声不好,但就凭他一张脸,自己凑上来的男男女女就不知几许了,其中不乏家世外貌均很出色的,也没见他有任何想要安定的意思。
像江余这样的,在宋瑜手里不过是多一个等着摔碎的少年心而已。
宋瑜突然笑了起来,接过江余手里的盘子,眉眼之间带着一点说不清的温和之色,“我收下了。”
宋瑜皮相极好,不笑的时候高高在上带着难以亲近的高傲,一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像是开出花儿来一般,风流倜傥的姿态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卓承兴眼见着江余瞪大了眼,看着宋瑜两眼发直,等宋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后,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出门去了。
“作孽啊!”他摇了摇头,对着宋瑜那张脸感叹,“这孩子看着才十三四岁,你可给人留点后路吧。”
宋瑜上一世做了好些年皇帝,他虽然对于做皇帝这件事儿深以为苦,但是该做好的他也没落下,每日跟那些年纪一把的老臣斗智斗勇,哪有心思玩什么风花雪月,后来年纪渐长对有些事儿也不在意了。
如今重生回来,自觉年纪大了,看卓承兴这样的年纪的人都带了些长辈看晚辈的意思,对于一副豆芽菜般的江余更不会有多余想法。
他喝了一口酒,挑了一边眉问道:“我又做了什么?”
显然他对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自觉性,不过是当过皇帝,行事更加随心所欲而已。
“没什么。”江余又不是卓承兴什么人,他也不过感叹一句而已,说过也便算了,又哪会在上面多加纠缠,转眼便将心思放到宋瑜手上那盘肉上。“肉均点给我呗。”
他可是一发现宋瑜不见了便出来寻了,早就饿了,那干巴巴的饼子又哪里有肉好吃,宋瑜捡回来那条鱼儿也忒小气。
看他眼巴巴没出息的样子,宋瑜勾了勾唇,“人家小鱼儿孝敬给少爷我的,若是均给你了,他看到可要伤心了。”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不给。”
“不就几块肉。”卓承兴诧异了,用得着看的跟什么珍羞似的。
宋瑜一手端着盘子凑到他鼻子底下一晃,“不就是几块肉。”不是珍馐,你也不还是馋。
虽然在宋瑜面前说话有些随意,到底宋瑜身份摆在哪儿,这个大皇子也不像传闻中那样的不学无术,卓承兴到底是不敢放肆。
只是那股肉香又实在吊人胃口的很,既然宋瑜这边行不通,换个人总行了吧。
卓承兴起身往外头走去。
江余神色有些恍惚地走到外头,将被风吹的左右摆动的衣服翻了个边,觉得屋子里头那两个人越发得不般配了。
他从未见过像宋瑜这般耀眼的哥儿,不单说他的外貌,最重要的是他那股从容自信的气质,完全不像他曾经见过的哥儿,高高在上有之,矜持清雅有之,从容大气有之,却都带在后宅教养出来的端庄规矩。
宋瑜不一样,虽然带着身份高贵而特有的高高在上之感,行事也散漫,坐没坐相,还嗜酒,脾气看着也不算太好,但是那种潇洒,自信,笑起来都像是在发光的样子却让江余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原来还有这样的哥儿!
第6章
江余收回飘散的思绪,将架在火上烤的滋滋流油的另一半蛇肉全部拨到盘里,从铁锅中盛了小半碗饭,只是他才拿了筷子,余光中便瞄到从屋里出来的男人。
倒是觉得越发的不顺眼了。
荒山野岭,听着他们的话语,虽是卓承兴为了宋瑜的安危才独自寻来,但是他行事也实在引人诟病,不仅不知避讳还主动凑上前去,枉费他长的人五人六,却如此的孟浪。
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宋瑜的名声怕是好不了。
如此想着,卓承兴又是一副嬉皮笑脸地样子凑上来,江余又哪里会给他好脸色。
“小鱼儿,别如此抠门,不就几块肉么,明日下山,这种野物,你想要多少,哥哥我都买给你。”卓承兴笑眯眯蹲在江余身侧挤眉弄眼地说道。
这人定是个风流浪荡之人。
江余虽然依旧不想搭理他,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性格使然,也说不出强硬拒绝的话,加上他如今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黑户,哪里又能轻易得罪人。
“连叫花子嘴里的肉都贪,你倒真不知羞。”既是不能真的得罪,过过嘴瘾挤兑一番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