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庄爸一知半解地回家。
许昭心里却是明镜儿一般,给熟睡的许凡掖了掖被子后,吹灭家中的煤油灯,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等待,许左成没有让他失望,不过一个小时,村里便响起了一阵连续的狗吠声,许昭立刻自床上坐起来,拿着手电筒刚出堂屋,大庄爸一脸凝重地跑过来。
“许昭,是小偷来了吗?”大庄爸问。
许昭回答:“差不多。”
大庄爸咬牙说:“我去打死他去!”
许昭立刻阻止大庄爸说:“不行!”
“为啥?”
“我们说好了,你得听我的。”
“为啥啊?”
“事后我再和你解释。”
许昭话刚落音,大棚处突然传来突兀的狗叫声,极其响亮、凶悍,许昭、大庄爸同时一惊,拔腿跑出后门,随即看到一个人影才靠近蔬菜大棚,就被两只狗追着朝土路上跑,可是蔬菜大棚附近太滑,人影直接摔趴在地,怕被狗咬似的,人影愣是利落地爬起来,爬起来就跑。
正在这时,许昭突然推亮手中的手电筒,快步朝人影走,人影步子一顿,赶紧用手遮脸,但还是没有遮住他的样子。
许左成!
大庄爸一下认出来,震惊不已,正要大喊声,许昭立刻制止,说:“别喊,听我的!”
大庄爸一愣。
许昭没时间解释,拿着手电筒,边朝许左成走边大声喊:“谁?偷菜的是不是?啊!小偷!有小偷啊!”
许昭的声音不小,尤其是寂静的夜晚,显得分外清晰,一下子把许左成喊慌了,本来是向家里跑的,此时慌忙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却没想到自己旁边就是一条小水沟,当时许昭选择这块地建蔬菜大棚的原因,除了离家近,也因为靠近水沟,方便灌溉。
可是许左成太慌张了,看也没看,就迈步跑,接着一头栽进冰冷的水沟里。
“哗啦”一声!
大庄爸见势立刻要捉人。
许昭再一次拉住大庄爸。
大庄爸疑惑地看向许昭。
许昭一手抓着大庄爸的胳膊,一手握着手电筒,然后佯装害怕似的,大声喊:“有小偷!有小偷!抓小偷啊!”
紧跟着故意站到去往许左成家的路上,“眼睁睁”地看着许左成浑身是水地从水沟里爬出来,然后火速跑向一望无际的田野,许昭这个时候才拉大庄爸追,追了没一会儿,又和大庄爸一起回到村子里,村子里不少男男女女被吵醒,拎着煤油灯灯笼过来询问情况,其中包括村长。
“许昭,小偷呢?”村长急急地问。
许昭一脸气愤和害怕的样子,将事情经过说一遍,绝口没提许左成的名字,只说小偷抱走了家门口种的一个大南瓜,引起村里人一阵唏嘘。
村长则正色问:“看清楚是谁没有?”
大庄爸才刚要开口,被许昭拽住,许昭开口答:“没有。”
“村里村外人,也没有看清楚吗?”村长又问。
“天太黑了,看不太清楚。”许昭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相信我们村里人都是良好村民,应该是村外人。”
“太可恨了!居然敢偷到我南湾村了!”村长咬牙切齿地说完,带着几个壮汉又去田野里搜罗半个小时,一无所获地回到蔬菜大棚处,与众人讨论一番,气愤地表示下次遇到来偷村子里东西的,不管是谁,往死里打,别真打死,打个断腿断手的,然后送进派出所!
这个年代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一群人跟着诅咒一顿,纷纷安抚许昭之后,便一一散去,不过,许昭知道这个消息不会散,而且会一直发挥着作用。
这个时候蔬菜大棚跟前只余下许昭、大庄爸了,大庄爸终于憋不住,问:“许昭啊,哥都看清楚是许左成了,你为啥不让我抓他,我又不是抓不住他,打不过他,你为啥好好揍他一顿啊?”
大庄爸是百思不得其解。
许昭平静地反问:“揍他一顿有用吗?”
大庄爸狠狠地说:“咋没用?我亲手抓住他的,他还咋滴?反天吗?我弄死他个破坏分子!”
破坏分子——
许昭笑了。
好一会儿才问:“真有用吗?他要是说他来散步呢?他要是说他来帮着我这个弟弟看大棚呢?或者他说他看到有小偷,特意跑过来抓小偷呢?又或者他就是来偷菜的,他说我们都姓许,就是来拿两根菜。我就为了两根菜,我把他送到警察局村里人怎么看我?”
大庄爸一下子被许昭问的说不出话来,细想一下,许左成确实是这样子的人。
许昭也不隐瞒大庄爸,说:“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大庄爸惊奇地问:“你故意做的?”
许昭点点头:“因为许左成太会狡辩了,我们直接抓他,抓的不痛不痒,他肯定还会再犯,还会让我们防不胜防,但是这次又惊又吓的,起码两三个月不敢再犯。”
“那两三个月后呢?”
许昭又笑了,自信满满地说:“两三个月后,他敢动一大棚,全村人都饶不了他!”
“为啥?”大庄爸反问。
许昭看一眼大庄爸,想解释一下,但是发现解释起来挺困难的,于是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庄爸笑说:“行,那就到时候再知道,那啥,‘小偷’跑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吧?”
“不急。”许昭答。
大庄爸刚想说什么,突然明白过来,说:“许昭,你不会是想让许左成浑身湿透,在外面冻一冻吧?这大冬天,穿着棉袄都冷,别说浑身都湿透了。”
“没错,就是让他冻一冻。”许昭笑着说:“这是对他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