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苦涩一笑,点点头。
崔定琛看着许母走进南湾村,他没敢在多待,快速地开车重新回到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来到病房前,看见许凡正熟睡在许昭身边。
他上前摸一下许凡的额头,已经退烧了,稍稍放心,结果到晚上,又发起烧来,吃药打针都哭,哭的他心力交瘁,大晚上抱着许凡坐在许昭的床边哄着。
打过针的许凡渐渐不哭了。
崔定琛低声说:“大爸爸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
许凡扁着嘴说:“你讲故事不好听。”
“我给你讲个好听的,好吗?”
“啥好听的?”
崔定琛想了想,最终给许凡讲他小时候的事儿,虽然还是平直的声音,到底是自己小时候的事儿,还是有一点点感情在,加上他小时候挺苦的,波折不断,许凡听的很认真,没一会儿,便乖乖地睡了。
崔定琛怕许凡夜里发烧,就抱着许凡睡在许昭旁边的小床上,一晚上醒来多次,察看许凡是不是发烧了,有没有其他问题,最后一次醒来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没有丝毫睡意,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许昭这五年来的辛苦。
原来生一个孩子,照顾一个孩子这么难,这么难,许昭在那样贫困的条件下,是怎么走过来的,由心底生出对许昭心疼,还有佩服。
天亮之时,他拿着生活用品去水龙头前洗漱,回到病房时,看见许凡趴在许昭床前,在亲许昭,亲一下喊一声爸爸,再亲一下再喊一声。
他走上前,把许凡抱在怀里,说:“给你穿衣裳,一会儿我们去吃早饭。”
许凡乖乖地说:“好。”
“想吃什么?”
“不知道。”
没有了许昭,连许凡都变了,崔定琛摸摸许凡的脑袋,花了很长时间,很笨拙地给许凡穿衣裳,穿好之后,许凡不大舒服,他又重新给许凡拉拉扯扯地一遍,问:“穿好了吗?”
许凡说:“好了。”
崔定琛说:“对不起,下次会穿好一点。”
许凡说:“我原谅你。”
“谢谢你,儿子。”
“不客气。”
崔定琛伸手摸摸许凡的小肉脸,不过才生病两天,又瘦很多的感觉,也可能因为他没有许昭那样会宠儿子、会逗儿子、会和儿子交流,所以他总觉得儿子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说到底,他给许凡的太少太少了。
接下来,为了给许父、许母减负,也为了让许凡能够接受自己,他每天把许凡带在身边,带着许凡去南湾村,带着许凡去蔬菜大棚,带着许凡去崔家,带着许凡去医院,一切都以许昭、许凡、许父许母为先,就这样又过去了四五天,许昭还是没醒。
昨天刚看过许昭的许父又问崔定琛:“许昭今天咋样?”
崔定琛眸光黯淡一瞬,温和地说:“气色不错。”
许父哦了一声,心里有些难过。
崔定琛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便说:“今天天气暖和,大棚也没什么大事儿,李哥他们在忙着,我和许凡就先去医院,给许昭擦擦身体。”
许父点点头。
崔定琛看向不远处的许凡,许凡站在路中央,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强强,强强正和他小爸爸在玩纸飞机,笑声不断,十分温馨。
崔定琛走到许凡跟前,轻轻喊一声:“许凡。”
许凡随即耷拉着脑袋,一只小肉手攥着另一个小肉手的食指,转身朝墙角走,一到墙角就哭了。
“怎么了?”崔定琛问。
许凡带着哭腔哼唧说:“想爸爸。”
崔定琛心一下涩起来,坐到许凡旁边的石头上,说:“我也想,我也想你爸爸,想我老婆。”
许凡不作声。
崔定琛坐着不动,目光放空。
微风缓缓吹来,吹的树叶晃动,吹的麦地泛起一层层的麦浪,南湾村烟囱冒出的炊烟,浮动消散。
崔定琛吐了一口气,把墙角的许凡抱起来,抹一把许凡小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走,我们去医院,去看爸爸,说不定今天爸爸就醒了。”
许凡嗯了一声。
崔定琛把许凡放到车子,系好安全带,先去崔家吃顿崔母做的饭,崔家人都知道了许凡的身份,对许凡更加照顾,怕许凡吃不好,如果崔定琛不带许凡来吃饭,崔父还会带着饭盒去医院,只是想让崔定琛、许凡吃好点。
即便如此,许凡瘦了,崔定琛瘦更多。
“定琛,你也吃点啊。”崔母说。
崔定琛明白家人的担心,点点头,便吃了一点,仅仅是一点,看着许凡吃完,便带着许凡去医院陪许昭。
今天天气不错,也暖和,崔定琛打来了热水,把许凡安置到护士那里,便再次给许昭擦洗身体,之后,便去护士那里接许凡。
许凡问:“我爸爸、我爸爸醒了吗?”
崔定琛答:“没有。”
许凡进了病房便站到许昭床头,和许昭说话:“爸爸,你咋不醒哇,你饿不饿?我、我和大爸爸吃了饭饭,好好吃,你起来,带你吃,爸爸……”
许凡和崔定琛话不多,一对着许昭就说不完,崔定琛在一旁算昭阳农业生态有限公司的员工工资,算完之后,转头看许凡,许凡还在说,他便将目光转向许昭,突然看到许昭睫毛颤动了一下。
他心头大震,赶紧扑过来,以为自己看错,可是分明就看到了许昭睫毛颤动,眼珠在眼皮下微微滚动下,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连许凡都看到了。
“许昭!”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