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这几人的华丽,宋阮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裳,头发简单地束了起来,没能扎上去的碎发悄然落在脸颊两侧,更显得他五官柔和。
正在谈笑的几人注意到他,回头一看,大家都微微怔住了。
这还是从前和他们一起喝酒吃肉、寻花问柳的那个阔少爷宋阮吗?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公子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气氛,他笑道,“阮弟这一病,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你瞧瞧,我刚才乍一看都没认出来你呢。”
好在刚才出来之前宋阮拉着绿萝好好地询问了这几人的特征和姓名,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位公子一眼,心里有了底,略微一点头,“王兄。”
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好几日不见,怎么还生分了?”
那人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这几日听说你身体好了,我们就想着来看看你。哥们几个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要不出去聚一聚?”
宋阮最厌烦这种聚会,一来这么多人肯定吵闹的很,若是别人要和你说句话,总得回一句才礼貌,可偏偏他对于家人以外的人都没什么耐心;二来,聚会肯定是要喝酒,可是这酒不仅不够清、度数还不够高,喝起来不尽兴又伤身,反倒不如他自己泡的茶更有滋味。
他婉拒道,“兄长邀请,本不该辞。只是大夫叮嘱了不许沾酒,我若是去了,恐怕会扫大家的兴。”
“王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另外一人插了句嘴,他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么?阮弟最近可是迷上了茶道,前几日不还是胜了那个赵大家吗?这事整个京城都传来了。”
“还有这回事么?”
王公子很是惊讶。
“那可不是,阮弟现在也算是红人了。”那插嘴的人笑道,“既然阮弟不能喝酒,那要不如我们就去茶馆逛一逛?我听说这几日出了个新玩法,叫赌茶。倒是有几分意思。”
赌茶?
宋阮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赌字,虽然他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是原主好赌这他倒是知道的。这么一想,这几人的来意倒是昭然若揭了。
果然,立刻有人虚心地问道,“什么叫赌茶?”
那人解释道,“这赌茶嘛,就是赌运气,每个盒子里放上茶叶,买家随便挑一个盒子付钱,开了若是次品,那就自己喝了;若是上品,便可以从那里赢得银子。”
果然如他所料。
宋阮摇了摇头,兴致缺缺地道,“既然如此,若是十个盒子里十个都是次品,那这赌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玩得就是一个雅乐嘛。上品的茶叶肯定有,只是少了些。”
那人怂恿道,“正好大家一起去喝点茶,听说书,不是也挺好?”
宋阮被缠得有些心烦,他刚要直接拒绝,忽然听见那王公子不紧不慢地道,“再说了阮弟,你还欠了我们七百多两银子嘛。这正好,你懂茶,家里又是做这个生意,不如今日就你帮我们挑吧。”
他脸上笑盈盈的,但是话里已经隐约表示了,无论赢输,都算你的。
“……”
原来挖的坑是在这儿啊,宋阮微微眯起眼。
其实原主欠了他们多少钱,他并不在意,一来宋家有这个财力、还得起,二来这几百两银子算他和爹娘借的,他有系统在手,赚回来是迟早的事。
但是这种威逼利诱、非要拉人入坑的感觉……真是让人心烦。
旁边立刻有人来唱白脸,“哎呀,王兄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这钱什么时候还都行,我们不急。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坏了兄弟感情。”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大家都是出去找个乐子,何必这么认真较劲呢。”
这话一出,就好像宋阮若是当了真、和王公子斗气的话,就真是不懂事了。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那阮弟可还愿意去?”虽说是道歉,但是王公子仍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笑呵呵地问道。
“……幸甚至极。”
宋阮语气冷淡,众人也就当没听出来其中的意味。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串手链,又想起那一日少年的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明明换个人就怎么听怎么荒谬,偏偏由杨苑说出来,就有踏实的感觉。
你要是真能帮我的话……
算了。
杨苑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又能怎么帮他?
宋阮把手链藏进衣袖里,轻轻叹了口气。
王公子说的茶馆,其实准确点应该叫赌坊。
赌坊的大堂都是些赌骰子、比大小的花样,大多都是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平民手痒了,来小赌一把。若是往后面走,过了一条走廊,格局便焕然一新,房间门口挂着赌法玩法的牌子,无数衣着华丽的富人们在这里停留,声音也不似前面那般喧哗。
小二把他们领到一道门前,门上挂着的牌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字:赌茶。
赌茶分了区,左边的区域是小赌,一盒茶叶几十两银子,右边的区域一盒茶叶动辄上百两,普通的公子哥看一眼价钱就忍不住咂舌。
每份茶叶都是由一个红色的木盒密封着,据小二介绍,打开盒子里面会有一个茶叶品种的签,依照这个来评断茶叶的品级。
宋阮从一排排的木架前走了过去,上面挨个摆着一模一样的盒子,他随手拿了一个,轻轻掂了掂,只听见里面茶叶滚动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看来分量不多。
他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只能嗅到一点点的茶叶香味,就算是老练的买茶先生,也难以靠这简单的味道分辨好坏。
这的确不是在买茶叶,这是一场纯粹的赌博。
“阮弟想买这个?”
旁边有个人凑了过来,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同来,“要不我请你?”
“根本分辨不了,纯粹就是看运气。”
宋阮摇了摇头,把盒子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