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从嘉照常教导赵德昭,没想到居然见到了赵匡胤。
等李从嘉课上完之后,赵匡胤问道:“听二郎说,你最近有心事?”
李从嘉暗道惭愧说道:“是有些事情,只是……不知方不方便说。”
赵匡胤了然:“是想问田家的事情吧?”
李从嘉点头:“田通判所犯到底何事?田五娘虽然未过门,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杨家娘子,这样被抓,我们总要问一下的。”
赵匡胤无奈:“不是说了,让你离他们远一点?”
李从嘉说道:“总要弄个明白才行啊。”
赵匡胤干脆说道:“里通外国。”
李从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赵匡胤挑眉看向他,李从嘉心道:这个罪名,比起谋反来,也说不上哪个情节更严重一些了。
李从嘉有些难以置信问道:“里通外国……指得是哪国?”
“南唐。”
李从嘉嘴角一抽,十分无语,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南唐肯定是没有官员在周国为官的,就算一开始是南唐派去,如今只怕也要铁了心留在周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国潜力比南唐要强上许多,除非是真的对南唐死心塌地那种,否则怎么选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从嘉长叹一声:“他就是一个通判,能有什么情报呢?有确凿证据了?”
“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赵匡胤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觉得李从嘉还是太天真。
不过赵匡胤这句话一说出来,李从嘉顿时秒懂,估计田通判这是被对家给搞下去了,说是里通外国,其实不过是政治斗争失败了而已。
官场果然险恶,前些日子田通判还过得十分滋润有说有笑,这刚过去多久,转眼就成了阶下之囚。
李从嘉心中一边感慨一边问道:“还有平反的机会吗?”
“谁为他平反?他的靠山都已经保不住他,谁还能行?”赵匡胤也算是有问必答。
李从嘉叹了口气:“会问死罪还是流放?”
“死罪。”赵匡胤犹豫都没有犹豫,说起来,就算周国想要流放也没地方啊,他们现在刚占领多大的地盘?每个地方都十分重要,怎么可能用来流放犯人所用?
更何况乱世用重典,田通判是活不成的。
李从嘉心中一沉,田通判活不了,就连他的儿子孙子估计也活不下来,女眷……只怕下场也会很凄惨。
李从嘉咬牙问道:“田家女眷……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说呢?”赵匡胤看着李从嘉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得到的。”
“田五娘子也不行吗?”
赵匡胤十分惊奇:“我记得另表弟同田五娘是因误会而不得不娶,就算田五娘获罪,那孩子也能娶别的小娘子,难不成还就认准她了?”
李从嘉淡淡说道:“田家对我们很是不错,做人总要有些良心,能帮就帮一把。”
赵匡胤笑道:“我就喜欢你有良心这一点,也好,田五娘子的事情,我去看看吧,若是有办法,自会派人通知你,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李从嘉躬身行礼:“多谢使君。”
赵匡胤又嘱咐一句:“不过,届时恐怕需要大笔银钱,你心里有个数。”
李从嘉勉强笑了笑:“只能尽力而为。”
有了赵匡胤的承诺,李从嘉多少有些放心。
既然是以莫须有罪名下狱,总能通融一二,不过也仅限于女眷,男人们……怕是不行了。
杨新对此显然接受不了,不停地说道:“怎么能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李从嘉有些怜悯地看着他,这孩子的三观只怕是要被重塑了,可是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释雪庭一脸严肃闭目坐在一旁默念经文,半晌才说道:“世事如此,要么逃避,要么适应。”
李从嘉看着释雪庭,忍住了没问释雪庭他是逃避还是适应。
杨新颇为失魂落魄:“这没道理,明明没有错,被栽赃也没有沉冤昭雪的机会,周国……周国也不过如此!”
释雪庭说道:“世上本就没有清明之国。”
杨新抬头看向李从嘉:“大唐也是这样吗?”
李从嘉苦笑说道:“若不是不想与那些人在朝堂上互相倾轧,我何苦出京?”
杨新一脸失望,垂头丧气坐在那里,李从嘉看得不忍心,却又知道这是他成长之中必须经历的蜕变。
释雪庭看不到弟子失望的模样,却想象得到,不由开口说道:“世人如何,与你无关,只要你自己坚持,那就不必随波逐流。”
杨新听了之后眼前一亮,的确,他人如何又干他何事?如果真的看不惯,难道他就不能改变了吗?
眼见杨新又元气满满地走了,李从嘉不由得说道:“法师这样说,怕是对十一郎没有任何好处。”
释雪庭反问:“什么时候做个正直的人,居然还要讲好处了呢?”
李从嘉顿了顿才说道:“你说的没错,然而乱世之中,越是耿直,就越是存活不下去,没人想随波逐流,还不都是为生计所迫。”
释雪庭轻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对于杨新而言,就没什么问题,他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够好,然而如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又或是你我护不住他?”
李从嘉:你说得太有道理,我简直无言以对。
释雪庭对杨新的教育有他自己的想法,李从嘉干脆也不去管,释雪庭想要教出一个正人君子,就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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