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卓脸色有些僵硬,他眼底积雪,泛着冷意,皇帝金口玉言,圣旨既然下了,那皇上说他的伤势严重,那就是非常严重,皇上说他上折子自己请旨,那就是他自己上的折子。
韩卓伸手出领旨谢恩。
韩家目前为止还没有分家,二房和三房的人都还住在这国公府,但皇帝现在这道圣旨一下,韩司恩成了万安侯,还给了他府邸,算是和韩国公府分开了。
这二房和三房的人愿不愿意离开,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二房的韩殊和三房的人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都很复杂。韩殊三年前因为和韩司恩的那场闹剧,官职早就没了,这些年一直蹲在韩国公府,用韩青雪这个五皇子妃维护着自己的脸面。韩悦忠都老实了很多,但是官场之路非常不顺。
三房的韩平还在某个流放之地呢,韩悦清借着国公府的一点名义走上了商路,商路不算好走,尤其是他这种公子哥,一开始被骗了好几次,手里的钱财都是文氏的嫁妆,但是韩悦清没有退路了,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文氏则和韩青云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不出。
此时,皇帝的一道圣旨,把他们这些依附在韩国公府上的人都给打醒了。韩国公府是韩卓的国公府,不是他们的。
而场上唯一感到茫然的是韩悦文,他现在还有种做梦的感觉,怎么一眨眼自己就成了韩国公府的世子了。
元宝看到韩卓手背青筋直露的接过圣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而后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韩司恩,这次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很多,“老奴恭喜世子……不,恭喜侯爷。”一府世子和一府主子是完全不同的感念,元宝心底念叨着侯爷两个字,觉得这两个字要比世子好听多了,他笑道:“皇上命内务府的人在侯府收拾了,侯爷可以随时乔迁。皇上说了,侯爷新入府,若是缺了什么,侯爷只管提出来,老奴命人都给补齐了。”
韩司恩脸上浮起个淡淡的笑意,他说:“皇上赐的宅子自然是好的,若真有什么缺失的,微臣定然会向皇帝开口的。”
元宝笑道:“侯爷爽快。”这时韩卓开口了,他看向元宝,声音有些发虚的道:“元公公,当年亡妻离开人世,嫁妆一直封存在国公府上。明珠成亲备了一部分,还有些是留给犬子的,那些老臣会让人搬到……侯府的。犬子身为韩家嫡长子,如此得皇上青睐,老臣感激。”
元宝对韩卓这攀关系的话没有接,韩司恩也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做不知。不过这时韩司恩倒是真有些佩服韩卓了,这个时候,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想的竟然还是怎么把韩司恩和韩国公府绑在一起。
韩卓在看到韩司恩的脸时,心底也许就明白了,他们韩家的人长得太像当年的王瑛,就是在时刻提醒皇帝,韩家将韩芸送入宫,联合太后逼迫王瑛的事。
韩卓心底害怕惊恐,一方面是想到了王氏,另一方面就是害怕皇帝会对韩家动手,但他年纪大了,不想也不敢承认这点就是了。
韩卓了解皇帝,皇帝软弱,这些年一直没有抓住韩家的把柄,便只能放任韩家。但是皇帝心底是不满的,他一开始也许不会做什么,不满的情绪越压抑后面爆发的越厉害。等最终事情敏感到了一定的程度,只需要轻轻挑动皇帝脑中的那根神经,一点小事就能让一个簪缨世家变成普通人家。
当然皇帝选择发作的时机也好,韩卓经过了三年丁忧期,在朝堂的势力已经被削弱的不行了,三年前皇帝这么做,也许会有不少人为韩卓求情,三年后则不然。
韩卓心底想什么,韩司恩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看着元宝道:“元公公,白书上任的事,皇上可给了期限?”
皇帝自然是给了的,元宝心想,皇帝当时对他说,让白书立刻滚到宫里上任。不过这个时候元宝还是想卖个人情给韩司恩,便道:“侯爷,皇上说是尽快,当然白公子可以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后在入宫的。”
韩司恩嗯了声,白书其实是非常不想去皇宫当什么教头的,他根本不想离开韩司恩,他心里一直在想,自己怎么拒绝这差事。
不过当韩司恩替他开口询问元宝时,白书心底的拒绝又消失了。他想,既然韩司恩想让他去,那他就去吧,他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韩国公府一连接到四道圣旨的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户部侍郎是最为揪心的,一开始听到韩司恩被剥夺了世子之位,他还以为这门亲事黄了,谁知后面峰回路转,他那个克夫的儿子竟然被皇帝赐婚了。
人虽然换了一个,但还是韩国公府的世子。但紧接着就是韩司恩成为了侯爷,韩卓被皇帝下旨在家休养的圣旨。
户部侍郎心底郁闷了,一个侯爷,和一个没有权势的世子,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此事在皇帝那里过了眼,他到后院特意叮嘱了下自己的妻子,让他对赵奕好点,怎么说韩国公府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妻子自然是温柔万分的同意了,至少明面上是不敢对赵奕做什么了。
京城的人对韩国公府这连番的变化讨论不已,官场上的事老百姓不懂,可是亲事他们都懂。柳氏前些日子还在为韩司恩挑选妻子,没想到转眼这柳氏挑选的人就成了自己的儿媳。
很多内宅妇人对此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讨论这件事的。赵奕也因此事在京城出了名,很多人都知道他克夫的名头。
有扭曲的传言甚至传出了什么兄弟争夺一妻的事,这传言传到了柳氏耳中后,她直接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瓷器。
柳氏让人把韩悦文叫到房间里,她拉着韩悦文的手不停的流泪,说:“你放心,就算是皇上下旨了,母亲也会想办法不让那个人克你。”
韩悦文听了柳氏的话,他皱了皱眉,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柳氏以为他是害怕,于是更加心酸了,她拍了拍韩悦文的手道:“你放心,赵奕他继母根本不喜欢他,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她以前对赵奕一般,生怕赵奕有了靠山日后找她的麻烦,这事只要处理妥当,赵奕肯定克不住你。”
韩悦文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氏,他明白了柳氏的意思,他抿了抿嘴,眼睛微凛,道:“母亲,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赵奕不管什么名声,我都会娶。”
“可是……”柳氏有些焦急,韩悦文打断柳氏的话,他说:“母亲,你还不明白吗?赵奕是皇帝赐给我的,他就是死了,我第一个妻子也得是他。母亲,父亲现在不能入朝,我这个世子有和没有是一样的,你若是随意插手此事,惹怒了皇上,那你就等着皇上让我人头落地吧。”
柳氏听了这话,茫然了。
这事传到还没搬走的韩司恩耳中,他轻笑了,随后把此事放到了脑后。
第141章
皇帝吩咐的事, 效率总是高的,韩司恩前去看自己的府邸时, 当初的李府二字已经换成了万安侯府四个字, 门上的字还是皇帝亲笔题的, 可见皇帝对韩司恩的宠信。
其实皇帝突然封赐韩司恩为侯爷, 还是得到了广大朝臣的不满的, 一个世子和一个侯爷, 这其中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世子这身份说不定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世子, 侯爷, 即便是死了, 那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侯爷。
一个老御史提出封赏韩司恩为侯爷不合适, 一般来说, 这能被成为侯爷的,除了是皇家旁支, 还有就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还有就是在边关厮杀一辈子,有着大功劳的武将, 最终解甲归田得了个封号, 文臣哪有侯爷的封号?
老御史说的引经据典十分有道理,引起一群人对此点头称赞。然后难得任性的皇帝生气了, 他拿了个御用的砚台直接扔过去,把老御史的脑袋都砸破了。
然后皇帝把韩司恩这些年的功劳细细的说了一番, 说完, 皇帝扫视着朝堂上的群臣, 问道:“韩司恩做的事,哪件不是有大功劳的?哪件不是为国扫除了蛀虫?你们反对他升官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们都有想要贪赃枉法的狼子野心?”
皇帝说这话时气的咳嗽声不断,没有人想把狼子野心这四个字安插在自己头上的,在加上皇帝神情明显的不是很好的样子,于是他们只能恳请皇帝息怒,万万不要因为此事气坏了身体。
姬洛在朝堂上冷眼看着这一切,他觉得韩司恩也真是不容易。这些事其实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那都是铁打铁的功劳,但是放在韩司恩身上,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不受人待见。
若是抄家会因为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惹怒一些背后的人,那清流之辈应该对他的作为感到敬佩吧,可惜朝堂上的清流之士也不喜欢韩司恩。他们总觉得韩司恩没有一点人情味,对待家人都十足冷酷,十分不孝。
私下提起韩司恩都直摇头,好像他做了什么欺师灭祖天怒人怨的事。
只是这些朝臣再怎么蹦跶,再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皇帝就是喜欢韩司恩这样的性子,还特别宠着。姬洛觉得自己特别喜欢看大殿上朝臣无奈的样子,他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他想,若是有天自己登上这天下至尊的宝座,一定也要更加宠着韩司恩,让他一直这么嚣张,他就冷眼看着这些玩弄权术的人被韩司恩气的吐血又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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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那些事,韩司恩是不做理会的。韩司恩现在看着自己的府邸感到非常的满意,侯府里的各种摆设都非常精巧,有一部分还是皇帝命内务府亲自布置的,小细节做得非常精美。
而韩卓也如自己所说的,大张旗鼓的让人把王氏的嫁妆都抬到了万安侯府。当然,也不能说都还了,毕竟这些年韩老夫人和柳氏曾经偷偷挪用了些,嫁妆里的银票早就没了,一些好的庄子和铺子也因各种原因贱价卖给国公府其他人了,不过他们到底不敢太过分,嫁妆还是保留了些奇巧的东西,一直放在库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