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姝和母亲对视一眼,坐在上首的郑夫人便指了指身边的大丫头绿珠,吩咐道:“难得众多姐妹聚到一起,你带他们去库房,把宫里赏下来的软烟罗拿出来,让姊妹几个分去,做一身漂亮的夏裙出来。”
屋里几个少女见可以有软烟罗可以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起身,跟着绿珠去库房选纱罗去了。
女孩们刚出去,郑佑安便踏进房来了。
“可回来了,这一路还顺利么?”郑夫人问道。
“还算顺利!”郑佑安说着,喝了一口冷茶。
“见着人了没?身份确认了么?”郑宝姝急忙问道。
郑夫人瞥了女儿一眼,教训道:“瞧你急的,你哥人都回来了,还差这一会儿么?”
郑宝姝不满道:“我怎能不急,你不知道,阿瑾他跟着了魔似的,心心念念就是他儿子,连若兮和碧云两个都不放在眼里了。”
“人我已经见到了,确实是漱玉当年肚里怀的那个!”
“你说得这么肯定,有证据么?”郑宝姝不相信,犹自做最后的挣扎。
“还要什么证据!”郑佑安放下手里的茶杯,“那块玉佩不就是证据么?”
郑夫人见俩人口气都有点冲,便从中打圆场。
“你俩都好好说话,这可不仅仅是宝姝一个人的事儿,而是关系着我们一大家子。咱们得好好想个对策才行。”
郑夫人这话一出,郑佑安这说话的口气就软和了一些。
“说实在话,那孩子长得很出色,跟漱玉有七分像。因为是个男孩子,俏丽当中又带着一股年轻人独有的英气,初见之下,极易让人产生好感。”
“那也只能说明他是那个贱人生的,不能证明他是阿瑾的孩子。”郑宝姝说道。
郑佑安皱着眉,说道:“人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就不能不一口一个贱人的叫么?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郑家人,你这样骂她,不是连你自己也骂进去了么?”
郑夫人也不喜欢郑宝姝这样叫,郑漱玉是个贱胚子不错,但这样的脏话不该从他们这等人的口里讲出来。
因此,她责备道:“女儿都要出嫁了,你这当娘的怎么还是这么个德行,成何体统!”
这话说得有些重,郑宝姝眼眶当即就红了。
“娘,我这心里苦呀。这十几年,为了儿子是事情,我也没少折腾自己,也没少受气!”
“过得不好,那也是你自己挑的,没有谁拿刀逼你!”郑佑安说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别忘了,你和宝姝才是亲兄妹,为着一个没德行的庶女吵,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郑夫人瞪了郑佑安一眼,丢了一块帕子给郑宝姝,“快把眼泪擦擦,遇事就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俩兄妹挨了一顿训,都安静下来了。
“那孩子现在在干什么,又是怎么嫁到魏家去的?“郑夫人问道。
“据说俩人住在同一个村,相互认识。”郑佑安回道。
“相互认识这不算什么,只要魏家那个老婆子没疯,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娶个男妻的!”郑夫人肯定地说道。
郑佑安这才发现,他这一趟好像漏掉了一些东西。
果然,郑夫人接着问:“那孩子同魏霆均的感情如何?”
郑佑安挠头,“这我没问,我怕走得近了,会引起他的注意!
郑夫人有些不满,“什么都没问清楚,这一趟不白跑了么?”
郑佑安急忙回道:“也不算白跑,起码我知道那孩子跟周瑾关系很差,是绝对不愿意回周家的!”
郑夫,人和郑宝姝听到这话,齐声问道:“这可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说起来,这事儿也好笑得很,周瑾看上了孩子手里的秘方,想要不花一个字儿就弄到手,那孩子不肯屈服,周瑾就示意把人弄到牢里去了。衙役们抄了家翻出了那件玉佩,周瑾这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郑宝姝冷哼一声,说道:“坏事做多了,终于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第198章 报应
郑宝姝说到报应,郑佑安想,可不就是报应么。
原本这婚事,就不是她的,而是漱玉的。
漱玉是庶女,周瑾是庶子,庶女配庶子,本就很登对。
何况那时候,周瑾只是个考了很多年都没高中的普通举子,前途不明朗。
而宝姝,家里给定的是祝尚书家的嫡子。
当时的祝尚书,那可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他的儿子祝文博,也是个满腹才华的年轻人,十八岁就中了进士。
他老爹虽然偏爱漱玉的娘,但大事上从没委屈过自己的娘以及他们兄妹,同祝家的婚事也是他首先提出来的。
两家定了之后,他爹见漱玉年纪也到了,这才张罗着找了一个名声不显的周瑾。
这个门婚事跟宝姝的婚事比起来,根本不够看,所以,即便是她娘也满意得很,破天荒地没有干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祝尚书突然失了圣宠,人虽然没事,但官位却被一撸到底,连他那惊艳才绝的儿子也被勒令在家反省。
事情就是从这儿起了变化,原本一等一的好婚事,此时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母亲成日在家唉声叹气,很不乐意宝姝嫁过去。但两家的庚帖都交换了,若他们此时提出退婚,郑家女的名声就坏了。
唯独他父亲(现在看来是相当有远见),判定郑家只是一时失势,事后必定会东山再起,坚持让宝姝不要放弃,还鼓励宝姝暗地里去慰问一番,跟未来的夫家打好关系。可惜,母亲和宝姝都抵触得很,对于他爹的劝说,只是敷衍行事。祝文博也曾借聚会的名义邀了宝姝几次,宝姝都置之不理。而恰巧在这时候,周瑾突然高中,成了探花郎,两相对比之下,漱玉的婚事看起来竟比宝姝要好。他母亲当即就闹开了,说他爹没安好心,贬正室抬妾室,还冲方姨娘狠狠地发作了一番。他当时心里也有些不平,但更多的时候只觉得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