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丞养身体花了五天,这才被江凛之允许从床上下来,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身子,又由着江凛之亲自帮自己擦身子穿衣服,全程自己根本没有动弹。
江凛之看了一眼开开心心的像是没心没肺的裴丞,像是被气笑了,“怎么这么没出息。”裴丞但笑不语。
已经逐渐脱离了刚出生就格外丑陋的丑小老头的外貌的小家伙被乳娘抱进房间,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
江凛之面无表情的端着汤碗站在床榻边,无奈的看着裴丞抱着还只会咯咯笑的小婴儿,说:“先吃点?”
裴丞不饿,拒绝了,他用手指轻轻地戳着现在还不会表达自己的小情绪的奶娃娃,说:“你取了名字了吗?”
总不能还没有名字吧。
江凛之随手将汤碗放在站在一边的丫鬟的手上,坐在床榻边,伸手,将裴丞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想让他冷到,“我拿不定主意,你有什么想法。
裴丞顿时垮下脸,他很想给亲儿子取名字,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自己,似乎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于是便委婉的跟江凛之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你来吧,我的身份不合适。”
江凛之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丞,最后将裴丞看的不好意思了,他这才伸手,屈起手指,轻轻地在裴丞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不想取就不想取,作甚说这些。”
裴丞不好意思的笑笑。
低着头,裴丞逗弄着躺在身边还只会提溜提溜的转动着眼珠的奶娃娃,逗逗他,随口道:“言知这几日似乎有话想跟我说,待会他从学堂回来之后,你带着老二去隔壁转转,我跟他谈谈吧。”
从奶娃娃出生之后,江言知的情绪一开始还是激动的,但是却在第三天来看裴丞的时候,裴丞敏感的发现江言知……似乎是变得有些低落。
裴丞知道,江言知对奶娃娃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好像很委屈,裴丞思来想去,猜测小家伙应该是担心自己有了奶娃娃之后,地位就不保?
裴丞不太清楚情绪一向内敛的江言知在心里想什么,但却还是想着寻个时间单独跟江言知好好聊聊。相比他刚刚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奶娃娃,裴丞对江言知的关注更多,也更加上心江言知的情绪变化。
江凛之一怔,点点头,并不发表什么意见,但是却还是道:“孩子的事情,你现在还能管,但等老二长大了,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江凛之也察觉到了江言知现在的情绪的变化,但是却觉得这是江言知必须要自己度过的心里难关,并不是很赞成裴丞亲自介入,并且试图以保护江言知而忽视奶娃娃的解决方法。
江凛之蹙眉道:“现在孩子还小,你能管得了这些,将来,你还是管不了多少。”
裴丞自暴自弃道:“将来的事情那就留到将来再说,眼下的事就是要……算了,说这么也没用。等言知长大了,或许这就好了。”
江凛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丞,裴丞逃避的做法让江凛之感到很意外,但是却觉得很正常,“等江言知长大了,他也该长大了,到时候,你会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重视,还是更重视—个十三四岁的?”
裴丞被江凛之的提问给弄得目瞪口呆,“我只给你一个棋子,你却下完了整盘棋。将来的事情将来会解决。”
江凛之见裴丞的态度在自己的刺激下越来越低迷,也不在试图刺激裴丞,叹了一口气,道:“嗯。江言知快回来了,你先歇一会,等他回来了,他会过来找你的。”
裴丞不困,这几日休息的足够了,他撑着下巴,盯着躺在床上开始昏昏欲睡的奶娃娃,“叫江堰吧。”
“江堰?”
“嗯,江堪。”裴丞低声道:“土匮也。堰,潜堰也,潜筑土以壅水也。生逢乱世,望他能像土堰一样,抵挡不该来的,一声顺遂。”
江凛之看着裴丞,眼里有着浅浅的温柔以及那浓浓的爱意,他嗯了一声,同意了裴丞取得名字。
“言知这个名字,当年是你取得。”裴丞一笑,看着江凛之,调侃道:“你当年是怎么想的?”
江凛之说:“言知,当知言知世知心。知言谓善于辨析他人之言辞;知世故而不世故,善自嘲而不嘲人。“裴丞垂下眼眸,自嘲:“如此一比,当是我世俗了。”
江凛之伸手,将裴丞不由自主的皱起来的眉宇抚平,淡淡道:“不过是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言知现在的性子,要细说的话,现在也没有活成我当年取这个名字时给他的期望。”
裴丞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安慰人的,“你的名字,凛之,是父亲取得?”
裴丞口中的“父亲”值得是早就仙逝的江老爷子。
江凛之可能是真的对江家早就没有了任何情意,对江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一提起这人就神色冷漠,完全看不出这是在谈论他的父亲,“凛,凛若冰霜,寒则凛冻的意思。”
裴丞一开始听到江凛之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寓意不好,哪里会有人的长者为自家的孩童取这样的名字,太过无情,但是却没有想到,江凛之名字的含义,还真的如此无情,寒冷。
江凛之见裴丞神色中带着一丝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自己的复杂,于是冰冻的神色逐渐转暖,故作随意道:“当年,母亲产下我没多久就差人去找了父亲,那年,祖父刚离世,父亲本来就不喜母亲,再加上老夫人又在一边掺和,父亲对我的喜爱就更加冷漠。”
“母亲生产当日,父亲连院门也没有踏进,他对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喜爱。”江凛之自小记事开始,就对江家不喜,长大后需要忍气吞声,便学会了用冷漠来面对江家人,反正江家人对他也不喜,他更加不会用热脸去贴江家人的冷屁股。
“所以,便直接取了一个凛,但后来可能觉得单单一个寓意不好的凛,传出去会让人笑话,所以父亲随后又差人补上了一个之。”江凛之名字的来历并不值得让江凛之跟人谈起寓意,“若是可以,我情愿在母亲病危那年,就直接带着母亲离开。”
“这些事都过去了。”裴丞摸着江凛之的侧脸,低声道:“若是你当年就离开江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一点谁都是知道的。
江凛之并不是那种一直会沉浸在过往的人,闻言,也只是对裴丞笑笑,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脸上不再流露出复杂低落的神色,“等我们回华城了,我带你去替母亲扫墓。上次在华城走的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去看一眼母亲。”
裴丞还从来没有去看过江凛之亲母的墓,于是点头,“我还从未去见过母亲。”
江凛之说:“等你养好身子了,我就带你回华城。随便,跟母亲说一下,家里又多了一个江堰。”
裴丞看着江凛之的情绪算是彻底恢复了,总算是松口气,所以不管江凛之说什么,裴丞都是同意的。
“好,等我身子养好了,我们就回去。”裴丞看着江凛之微笑的侧脸点头。
岁月静好的日子,是他所向往的。
第261章 江言知的委屈
因为名字,裴丞跟江凛之在一起伤春悲秋的聊了一会,等门口传来江言知的敲门声之后,裴丞才将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睡觉的江堰塞到江凛之的怀里,让江凛之带着姜堰在隔壁屋子睡觉江言知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裴丞的眼睛,小声地说者:“爹,您找我做什么?”
裴丞斟酌了一下用语,随后才道:“你弟弟叫江堰,这个名字是我取的。”说着,裴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
话音刚落,裴丞仔细想想之后还是跟江言知解释了一下江言知跟姜堰这两个名字的寓意,说完之后,一直在暗中仔细观擦江言知神色的裴丞注意到,江言知刚刚还有些不自在的神情这才松懈了一些。
“我这两日一直在养身体,所以没有顾得上你,你会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够称职吗?”裴丞突然道,“我一直担心你会怨我。”
江言知心下一慌,连忙站起来,跟裴丞保证,“爹,我不会生你的气的。”
裴丞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江言知,若是真的不是心存怨气的话,江言知只会称呼自己为爹爹,而不是略显生疏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