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擦拭了眼泪,对抚远侯回道:“太子的伤,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伤了肺脉却是难以改变的,只要呼吸就会牵动肺脉,今儿咳嗽不止,久而久之,身子只会越来越弱,虚不受补,怕事难恢复从前康健了。至于皇上的身子,我也悄悄找太医院问过,甚至把太医院的脉案都抄录了一份出来,并无不妥之处,只说皇上因为日夜炼丹,休息不好,肝火旺盛……兄长有所不知,皇上最近的脾气真是大的惊人啊,我去见了他几回,都被他骂出来,那之后,我就再不敢去找他了。只是让人盯着淑妃宫里。”
抚远侯眉头紧锁:“皇上为何会对你如此,从前对你就算不亲热,却也绝不会这样……可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的话,那么皇上这样的行为绝对担的上‘性情大变’四个字。
皇后思前想后,回道:“也许就是那件事吧。太子受伤之时,我曾命人去请皇上来瞧瞧太子,可皇上不仅没来,还让太监送了几罐他自己炼的丹药过来,我一时气不过,就把他的丹药给砸了,从那之后我再去见他,他对我就这样暴躁了。”
“那淑妃呢?皇上把炼丹炉设在淑妃宫中……是淑妃让皇上沉迷炼丹的吗?”
抚远侯总觉得皇帝这突然喜欢上炼丹很奇怪,虽然京中曾经传过这消息去岭南,但抚远侯还是想问问皇后,其中是否又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不管是与人相处还是打仗,总要了解清楚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提及皇上炼丹,皇后不禁一叹:
“唉,这件事其实也怪我。当初裴氏回宫,我一时气不过,就将远在外面的南国夫人给请了回来,我知道皇上对她还留有旧情,想让南国夫人回来杀杀裴氏的威风,让皇上别专宠裴氏,让裴氏知道知道,皇上并不是对她一个人不忘就情。”
抚远侯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你在信中提到过,那后来呢?南国夫人不也是你杀的吗?”
皇后没有否认,气的甩了甩袖:“她该死!我是想让她回来给我挤兑裴氏的,可没想到这个南国夫人比裴氏还要野心大,她不肯入宫侍寝,却要在宫外与皇上私会,那阵子皇上几乎夜夜都出宫留宿到她那里,她哪里是不肯入宫,是不肯入宫为妃,她的野心是皇后,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觊觎本宫的皇后之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裴氏没挤兑成,险些引狼入室,这才把她杀了的。”
“说起来,皇上之所以沉迷炼丹,有这南国夫人一大功劳,就是这南国夫人将皇上引到了这路上,想借此控制皇上,南国夫人没死之前,皇上就在宫外与她炼丹,南国夫人死后,皇上回宫,把丹房设在了裴氏宫中东南角的偏殿里,倒是裴氏,在皇上决议炼丹之前,来与我说过好几回,我都给她驳回去了。等我发现不对的时候,皇上已经沉迷下去,谁说话都不理了。”
皇后将后宫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抚远侯知晓,抚远侯听在耳中,觉得有些纳闷,他回京的一路上,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淑妃裴氏和裴家最为可疑,毕竟要搜集他的罪证,还要让三洲十三府官员联名告他,没有点本事,还真办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诺的时间,似乎都不准。两更一起。
第211章
裴家若还是从前的裴家, 那的确值得忌惮, 可是现在的裴家嘛……
抚远侯又问:“裴家回了京城以后,可有过什么大动作出来?”
皇后知道抚远侯是担心裴家是不是真的卷土重来了,想了想以后,回道:“大的动作没有什么,但上回西北边境萧国来犯,是定王领兵去增援的, 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家人暗中相助。 ”
抚远侯眯起眼睛叹息:“定王出征西北的事情我知道, 严格说算不上是裴家的本事, 定王能脱险立功,靠的是他自己,全程没有裴家的人出现, 他自己就能把我派出去的人全都解决了,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如果撇开定王的存在会对太子有威胁不谈, 抚远侯也承认, 定王魏尧是当今皇上的所有儿子里, 最为出色的那个,不禁暗自叹息, 若定王是他的外甥,那他这一路走来, 能少费多少心思。
如今太子重伤,这储君的位置的确会有所不稳,若是真到了那一步, 那他们袁家这么多年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得提前想好对策才行。
“皇后觉得定王怎么样?”
抚远侯对皇后问道。
皇后刚要回答,但一想就觉得不对了,瞪大了眼睛,对抚远侯问:“兄长这是何意?”
太子病重之际,兄长居然询问裴氏那贱人生的孩子如何,这是存心膈应她吗?
抚远侯眉峰微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皇后就真的没有想过,如果皇上真要废了太子的话,那皇后和我们袁家该何去何从?”
皇后咬紧了牙关:“兄长是想弃了太子?”
抚远侯没有说话,皇后心中却如火烧般难受,原以为兄长回京了,自己能有个依靠,就算太子出了点问题,但只要袁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谁知兄长却和其他人一样,对太子产生怀疑,甚至还处处称赞她死对头的儿子,这口气皇后觉得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但如今的形势,她不忍又能怎么样呢?太子病重,皇上不问朝政,她这个皇后形同虚设,能够依靠的,唯有袁家而已。
“兄长,为了袁家,本宫理解兄长想重新找人接替太子的意愿,但是本宫想问兄长,裴氏是什么人,裴氏的儿子就算再出色,能够与我们坐一条船吗?他恨你,恨我,恨袁家还来不及呢,兄长无论想到谁,也不该想到定王的。”
这么一说,抚远侯倒是想起来自己和裴家的恩怨,当初裴家西北流放,说白了就是他一手策划,裴家落得如今的下场,最恨的人只怕就是他了,定王只要有一点血性,只要稍微估计一点裴家人的感受,都不可能与他为伍。
果断将这个念头摒弃,抚远侯不再提这件事情,转而换了其他话题:
“可查出来,背后陷害太子的是何人?”
虽然是宁王刺杀的太子,但是抚远侯和好些人一样,都不相信宁王是出于本心这么干的,他必然是受了谁的指使,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来,只有抓住了指使宁王这么做的人,才能知道到底背后是谁在害太子。
皇后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了端庄:
“派出去调查的人这两天就该有结果了,宁王在出事前一段时间,跟一个叫做韩平的人接触颇多,现在只要找到这个韩平,一经审讯,大概就能知道,幕后想害太子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韩平?”抚远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在宁王落难以后,就是这个韩平一直在接济宁王,前前后后,给了宁王有七八万两银票,银号里的人见过这韩平几回,说每回只要这个韩平在,宁王都能拿出好几张大额银票出来通兑,因为数额巨大,所以银号的伙计就认识这个韩平了。”
皇后在太子遇刺当时,的确是想把宁王碎尸万段的,但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宁王已经被贬黜王府,不会对太子造成什么伤害,同理,太子对他也没有威胁,为什么宁王会突然对太子下手呢,若说是为了安国公,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宁王不作为,非要等到被贬黜之后好几个月才动手呢?若太子不召见他,他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种种疑惑让皇后反而相信了,宁王不会是幕后黑手。
“之前抓了安国公的长子安城来审讯,韩平这个人就是安城供出来的,并且将韩平的画像画了出来,供官府抓捕,两天前,我的人来报,说是在保定见过此人,已经派人去抓了。到时候,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皇后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韩平身上,若是能找出幕后黑手,她说不定还能为太子再扳回一城来,只希望这个韩平别像个泥鳅似的难抓。
抚远侯知道这些后,提出:“你的人在什么地方,我多派几个去,你的人抓人不行,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必须今快查清楚才行。”
太子现在的声势刚刚不稳固,若是时间长了,拖延下去的话,只会对太子的声望越来越不利。
皇后知道这个道理。将她的人传回来的书信尽数交给了抚远侯,抚远侯拿了书信,便离开了皇宫。
两天之后,抚远侯的人果然不负众望,成功将潜逃在外的韩平给擒回了京城,抚远侯亲自连夜审问之下,韩平差点被打死之前,终于吐口承认了是自己挑唆宁王对太子下手的,而背后指使他的人则是一个叫做蔡志成的人,这个蔡志成似乎挺有名,韩平一吐口,就有狱卒说出了其身份——晋王府的长史,忠勇伯府次子,其妻乃是薛家的旁支表亲,当初就是拖了这门亲的缘故,才在晋王身边谋取了这样的职务,后来因为办事能力还可以,就一直在晋王身边替晋王办事。
有了这份证词,抚远侯瞬间就缕清了关系,蔡志成告诉他,他让韩平在宁王面前说,当初安国公府的案子是太子在背后推波助澜,是太子害的宁王这样凄惨,一步步挑起了宁王对太子的恨意,正巧赶上了太子召见宁王,宁王想也没想,就藏了一把匕首带进了东宫,因为他的身份,入宫无需检查,就这样,宁王见了太子以后,恨意席卷而来,想也没想,就在太子的身上捅了个窟窿眼儿,酿成大祸。
这件事情,单独看,是看不明白的,但是连在一起就很明确了。
晋王让蔡志成收买了韩平,让韩平以朋友的名义帮助宁王,取得宁王的信任,再在宁王耳边敲边鼓,说当初安国公府是太子蓄意陷害,而安国公府出事之前,的确是太子和宁王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这样一来,宁王对太子陷害一说自然深信不疑,埋下了这致命的隐患。
不得不说,晋王这一招确实厉害的很,一箭多雕,既让宁王和太子自相残杀,解决了宁王,又让太子身受重伤,然后这个时候,晋王再站出来主持大局,好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连环计用的可真好。
抚远侯让人取了蔡志成和韩平的证词,打算第二天去回禀皇上,让薛家和晋王都脱不开干系,然而诡异的是,当天夜里,严防死守的牢房里,蔡志成和韩平居然悄无声息的被人杀了,并且所有护卫没有任何察觉,两人全都是被见血封喉的,连喊都没有机会喊出来,就那么死在了牢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