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龙袍的帝王倚在床头,咬牙切齿:“你既然跟了我,就别想着再反悔——你只能是我的人!”
布置温馨的卧室之中,青年的脸上犹带泪痕,坐在床边苦笑着说:“我……努力过很多次,本来想让你不那么讨厌的,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
这无数的回忆当中,他有着不同的身份、名字,但对面那个人始终都是乔广澜,只有一个乔广澜,那么多的自己,始终只喜欢他。
几生几世的回忆,他想起来了,他忽然全部都想起来了!
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在这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乔广澜一口口吸出了他伤口上的毒血,对他说:“如果恨我能让你好受一点,你就恨吧。如果忘记我能让你好受一点,我宁愿……咱们从来没有相识。”
楚铮……不,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叫他路珩才是最恰当的,他热泪盈眶,泪眼模糊之中,面前的容颜模糊不清,只能听见对方的台词传进自己的耳朵,字字剜心入骨。
“你说过,咱们立场相悖,两个人中终究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我赞同。可是我不想杀你,也不愿意死在你的手里……那不如……就让我死在自己的手里吧……”
一切都似是而非,恍然如梦……
这几乎要让人发狂的梦境啊!
乔广澜的语速越来越慢,头痛欲裂中,往昔也正在同样一幕幕涌上他的心头,那每一个出口的字,既是枫涯屿的心声,也是乔广澜想要说的话:“对、不起,本来不想让你见我最后一面,我从来没想到要让你……这么难过。”
他那些被毒性腐蚀之后,却依然固执地隐藏在记忆深处不肯磨灭的回忆,也同样都回来了。
路珩的手收紧,几乎忘了这是在拍戏,失控道:“你不见我,难道要这样自己默默离开吗?你知不知道,我见不到你,只会反复的想,你是不是又吃了苦,受了伤,你一个人会不会很难受……我会,我会更心疼啊!”
乔广澜猛地一闭眼睛,用力回抱住路珩。
深埋的疼痛被层层扒开,心如炭焚冰浸,路珩的喉咙发涩,嗓子也哑了,抱着对方的手,却已经自觉地、温柔地抬起来,帮乔广澜擦去了眼角的潮湿。
然后路珩再次搂紧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闷闷的声音只在他一个人的耳畔响起:“乔广澜啊乔广澜,你以为你是在救我……可是我,我还能经得起几次失去你……”
“卡!!”
过了半天,鲁田才反应过来应该叫停,他本来还想点评两句,可是内心沉浸在深深的震撼里,半天无法平静。胸腔中似乎同样有种酸涩之感,仿佛被乔广澜和楚铮带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中去,经历着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自古以来,最是情深动人心肠。
周围的工作人员无一不是如此,过了一会,才有人如梦方醒,围过去将还不愿意松手的的乔广澜和路珩从地上扶起来,路珩的妆被眼泪糊了,好在相貌精致,这么看起来反倒让他有种跟平时不同的、阴郁的俊美。一边的乔广澜稍微好一点,但眼睛同样是红的。
连旁边看着拍摄的人都有忍不住哭出来的,两个演员情绪带入太深倒也不显得突兀,鲁导走过来,先说了一句:“演的很好。”
毕竟之前的世界都有记忆,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乔广澜的情绪比路珩恢复的要快一些,听见鲁田这话,他的唇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真的没演,要是演了,就演不成这样了。
感性过后,还是得用理性的思维看待问题,鲁导沉吟了一下,说:“小乔和小楚的表演都很有感染力,我怕打断你们的情绪,中间也就没喊停,这段戏大部分都可以过了……不过小楚你的台词……”
……是什么鬼。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大家不由都向着路珩看过去,只见他把脸埋在湿毛巾里,一言不发,像是仍然在平静情绪,都有些意外。
很多剧组成员,包括鲁导,都不是第一次跟他合作了,印象中楚家这位小少爷一直是个非常理性冷静的人,什么样的片子都可以入戏出戏干净利落。别说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样子,就是放在平时,楚铮也是连大的情绪波动都很少有的。
虽然刚才是很真情实感没错,但是拍个戏就真的能成这样了?
鲁导有点没底了:“小楚?楚少?”
乔广澜忽然抬手,将毛巾从路珩的脸上直接拽了下来,路珩这才转头看他,脸上的妆都被擦得差不多了,露出清清爽爽的一副容颜,嘴唇苍白。
乔广澜按着他的肩膀,在人前不好多说,皱眉道:“哪里不舒服?不如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路珩把手覆在乔广澜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上面,温暖的触感仿佛让他从那种绝望的情绪中得到了救赎,他终于能够确定,一切都是真的,乔广澜就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他们再一次相逢了,而且自己既然恢复了记忆,就不可能再允许那样的分离出现。
他终于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先跟乔广澜说了一句“我没事”,跟着转向鲁导,抱歉道:“是我把自己两个剧本里的台词记混了,不好意思,这段我补拍。”
鲁导心里仍然有些疑惑——据他所知,楚铮最近好像没有古装剧要接了,但毕竟人家都解释了,他也不好刨根问底,于是道:“我先看看后期配音的口型能不能对上,不能的话以后再集中补拍,你们两个这条算过了,休息去吧,剧组明天离开大山。”
这句话一说,与世隔绝了一个多月的剧组成员全部都欢呼起来。
路珩跟乔广澜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退出人群,回到了住的地方。
不久前他们还在这个房间里说笑打闹,再进门的时候,一切竟都已经恍若隔世,路珩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柔情,关上门之后反身就把乔广澜抵在了门板上,扶着他的腰让人贴近自己,狠狠吻了上去。
乔广澜微微一怔之后,反抱住路珩,认真地回应他。
过了好半天两个人才分开,乔广澜靠在门上平复紊乱的呼吸,路珩依旧把他抓得很紧,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乔广澜道:“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跟饿狼一样?你这样我每回都很担心你把我的舌头给咬下去。”
“你还有心情分神想别的。”路珩又好气又好笑,戳了戳乔广澜的腰,“你放心吧,我可舍不得,那种事想想就心疼的要死啊。”
乔广澜连忙向前一躲,避开路珩的手,又恰好被他抱个满怀。
乔广澜道:“你还是一如往常,又狡猾又不要脸。”
路珩挑眉看着他没说话,对视之间,两个人忽然忍不住都笑了。谁也说不清楚原因,就是打心眼里觉得喜悦。
笑着笑着,乔广澜忽然说了句“对不起”。
路珩的手轻轻抚过乔广澜的头发,而后抬起他的脸凝视着他,轻声道:“别跟我说这个了,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三个字。”
“我的乔广澜,又骄傲又跋扈,从来不肯向人低头,我希望你永远都是这样的,哪怕在我面前,也别委屈自己,那样我只会心疼。”
乔广澜眼波流转,没再说什么,只冲路珩笑了笑,这个笑容不是他过去讽刺路珩时经常挂着的那种懒洋洋的、嘲讽的笑容,也不是开怀大笑,他只是静静地笑着,显得说不出的柔软温润,简直都要不像这个人了。
路珩看着他,乔广澜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拥吻过后留下的红晕,连眼尾处都有些发红,真可以说是面若桃花,红颜如玉,一句容色倾城放在他的身上,丝毫都不突兀。
路珩亲了亲他的眼睛,柔柔一笑,抬手在乔广澜脸上的红晕处划过:“其实要说怪,也得怪我。我一直很懊恼不能有记忆,那么多个世界要你一个人承担。现在能想起来可真好,以后,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了。”
乔广澜道:“难道我对你见死不救你就开心了吗?路珩,其实到了后来,即使明明知道你在这个世界死去之后,下个世界还会相见,我还是想让你活着。知道为什么吗?”
路珩道:“我就是不用听,也知道你肯定有一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