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陡然转身,袖子里的法鞭灵蛇般挥出,没有攻击严艺学,反倒狠狠地抽在了不远处还放在地下的那个透明小瓶子上面。
瓶子飞到半空中炸裂,里面的三清灵露泼洒出来,溅到半空中不断扭曲翻动,想要融合的蛟龙身上,一瞬间龙吟之声响彻天际,云层忽降金雨,把路珩身后偷偷袭来的一股煞气扑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说起来复杂,发生的时候却无比迅速,转眼之间,路珩躲过严艺学的偷袭不说,山神的症状也得到了稍微的缓解。
严艺学大笑,笑声在风中一下子传了很远。他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性格,结果事情被路珩一揭破,他竟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也或者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言行都变得没有克制起来。
他大笑道:“好,好一个因势利导,借力打力!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只是高手难免有看不起人的坏毛病——我却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没用!之前的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击!阵法,起!”
路珩迅速警觉起来,他之所以牺牲跟人形乔广澜相聚的宝贵时间,心脏滴血地跟这个人纠缠了这么半天,就是等待着将严艺学最终杀招,这座坟、这座山的秘密,看来也终于可以揭晓了!
山壁上那些积灰垂死的藤蔓一下子仿佛重获生机了一样,铺天盖地地朝半空中涌去,将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黑蛟裹在那里,一时间尘土和枯叶漫天挥洒,弄的本来想静观其变的路珩都忍不了了,用结界挡去了这些差点站到他衣服上的脏东西。
他这个时候还死讲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是太讨厌了,严艺学心头火气,反而笑着说:“也别太看不起人了,我这阵法以死灵为祭,戾气供养,即使风水局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攻破的……”
随着他的话,刚刚平息下去的戾气再一次大盛,山谷中一阵阵哀嚎盘旋回荡,蛟龙在半空扭曲挣扎,而无数道黑漆漆的鬼影向路珩扑去。
路珩轻轻挥手,弹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几只厉鬼,眯着眼睛向远方眺望,隐隐看见有一个光点正在跳跃移动。
……咦?
他知道但凡阵法都需要上佳的古董法器或是魂魄来当做阵眼在中间镇压,但是还从来没见过阵眼自己还会动的,连中心都不稳了,摆个什么阵?
严艺学的目光在路珩脸上划过,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优越感,作为一个不能正大光明拜师,辛辛苦苦学艺半辈子,却发现自己连年轻人都不如的术士,谁的心里都难免不平,即使原本跟他实在是没有什么仇怨,但真正较量起来,享受逐渐打败他的过程,还真是一件让人无比快慰的事情。
他施施然笑道:“接下来,就是——”
路珩看不破阵眼,也不急着出去,干脆以不变应万变,握着鞭子站在原地等着。
他虽然看起来悠闲,实际上身在局中,也不可能太放松警惕,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紧张的,结果看着严艺学比划了几个手势,认出来对方的法术也是佛门一系,虽然是对手没错,路珩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陡然生出来几分亲切。
在严艺学得意的笑声中,旁边徘徊嚎叫着的鬼影散去了,翻腾舒卷的黑云被一阵东风吹的无影无踪,阳光破云而出,落在藤蔓上,那纷乱纠结的藤蔓一下子缩了回去,放出巨大的蛟龙。
路珩:“……”
搞什么。
这是攻击吗,这种攻击有什么杀伤力?严艺学是想把他活活惊讶死?脑子有病吧……
结果一转头发现摸不着头脑的不只是他,严艺学同样是一脸惊诧,连脸色都变了,吃吃地道:“怎、怎么可能?”
路珩心中一动,忽然转头,向那个光点的方向望过去。
刚刚挣脱束缚的蛟龙长啸一声,凌空冲下来,把严艺学冲了个跟头,一连顶飞了七八米,但路珩已经没空管他了,他完全被突然出现的另一道身影彻底吸引了注意力:“阿澜!”
乔广澜穿着他的大衣站在稍高一点的地方,冲路珩笑了一下,直接跳了下来。
刚刚路珩也是这样向下跳的,只不过他好歹还在旁边的山壁和树枝上借借力,乔广澜则完全是耍无赖不管不顾的跳法。
路珩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快步跑过去,张开手臂,正好稳稳地抱住了直接向自己扑过来的小混蛋。
他说:“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捣鬼了!又不听我的话好好在房间里呆着!”
乔广澜推开他,笑吟吟地说:“不就是想知道这山里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要耗多久。来,看看吧。”
路珩刚才就看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坛子,看式样有点像骨灰坛,但体积又要比骨灰坛大上不少,以他的阴阳眼观察,直到现在也能清晰地辨别出骨灰坛里发出一点明亮的光芒。
路珩恍然,这恐怕就是自己不惜以身作饵跟严艺学周旋也想知道的阵眼,更是当初埋在蒋家坟地前那棵大树底下的东西,但是现在这东西就被乔广澜拿着往他怀里塞,路珩却反倒好像不感兴趣了,只是满眼含笑地盯着乔广澜的头顶猛看。
乔广澜:“……”
他一开始还能勉强装作一下无事发生过,被路珩盯了超过一分钟之后,立刻恼羞成怒,把坛子往地下一掼,转身就要走。
“哼!”
“哎哎哎!”
路珩眼疾手快,俯身飞快地将差点落地的坛子抄在手里,另一只手及时抓住了乔广澜的臂膀,笑道:“生什么气呢,害臊了?这多可爱啊。”
乔广澜破口大骂:“滚!可你大爷的爱!”
他一边骂,脑袋上从帽子里露出来的耳朵一边微微晃动着。
严艺学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惊诧地看着这两个正在交谈的年轻人,刚才还逼格满满的路珩好像一下子精分出来第二人格,盯着新过来的那个人笑的死皮赖脸,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娶的新媳妇。
至于另外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外形是很不错,但那是什么打扮!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带个猫耳朵的白色毛线帽,那俩耳朵做的还挺逼真,正面是粉色的,背面的白绒毛和帽子上的毛一起在风中柔软的晃着,配上他的容貌,精致又可爱。
虽然不得不承认有颜值的人什么打扮都好看,但严艺学还是合理的怀疑了一下,这别是个傻子吧。
他的目光顺着“傻子”的帽子向下看,落在路珩抱着的骨灰坛上,脸色慢慢地变了。
路珩被劈头骂了一句,倒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乔广澜拽到自己怀里以防对方真的跑掉,松松搂着人,在他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拍着后背哄道:“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这人什么都没见过,乡巴佬又爱大惊小怪,你明明知道的,别和我一般见识了,行不?”
乔广澜板着脸斜眼看他,路珩小声道:“哎,有这么好看的耳朵,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高兴,你想想我当熊的时候,那才是什么脸都丢光了……”
第143章 乔大咪的猫生(十六)
这话一说, 乔广澜终于忍不住笑场了,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路珩的胸口, 嗤笑道:“行了, 不跟你闹了,跟我说话还一副哄傻子的口气,恶不恶心啊你!”
路珩松口气, 放开他道:“你不是傻子,我才是呢。费了这么大功夫想找的东西,被你一下子就挖出来了,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乔广澜利用捡来的那枚肩章, 从这里的后山找到的东西。
那个正反面图样不一致的肩章,恐怕换了别人还真的未必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也恰好乔广澜在过去曾经处理过一起几乎全家灭门的悬案, 又恰好见过同样的东西,才推断出了蒋家鬼鬼祟祟弄了这么一大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家的事还要追溯到好几十年前,当时的男主人在父亲去世之后, 常常梦到老人家托梦跟自己说在底下过得苦,被关在活大地狱日夜折磨,让子孙行善积德,帮助他早日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