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政住的那个房间很大,衣帽间、浴室和床,打成了一间,装修的时候贺庭政还在旧金山,还住在江宇家里,所以郭美心自己做主,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修,同样是粉蓝墙壁粉红家具。阳台还有个下沉式的大型浴缸——或者说是泳池更为恰当,这里也能看到外面的海,屋里的泳池和窗外蓝色的大海在视觉上有一种融为一体的效果。
贺庭政已经快一年没回来过了,房间收拾得很整洁,衣服都是新洗过的,他给江宇典找了一套家居服出来,江宇典就在他房间里四处看着,一面是检查着摄像头、监听器,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的骨灰、照片,都被藏在哪里了。
他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贺庭政问:“找什么呢?”
江宇典说:“看看有没有我的照片什么的,不过看来你妈都收好了。”
贺庭政就指了指床顶那块天花板:“你照片我以前放了一张在天花板那里的,我每天起床就能看见你了,不过我妈肯定是收了,我找找。”
“算了,别找。”他坐下来把袜子脱了,走到泳池旁边去试了试水。
贺华强的忌日是在后天,所以第二天贺庭政就去了公司,江宇典时差没倒好,但是被郭美心叫下楼去,一起晒太阳、聊天。
郭美心翻出相册,跟他说了许多贺庭政小时候的事。
哪怕是江宇典在上辈子,也没听说过的一些事,他一面困倦地打哈欠,一面打起精神来,仔细地听她说。
郭美心慢慢翻着相册,翻出一张贺庭政刚出生时,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道:“这就是庭政他爸爸,不过庭政还是要像我多一些。”
郭美心是中葡混血,她在家里没戴墨镜了,眼尾是有皱纹的,不过很少,眼睛很漂亮,在阳光底下好似玻利维亚的天空之境,颜色偏浅,睫毛很长——贺庭政的眼睛就是遗传了她的,只不过瞳仁要更黑一些。
“庭政小时候就很聪明,他小时候是个小发明家,每年都要拿政府颁发的科技奖项。”
“我送他读的是男校,但是女校的女孩子都知道他,很多人追他的,他过个生日,能收到几百个礼物,都是女校的女孩子送的。他成绩一直很优异,后来叛逆,就离家出走了。”
江宇典搭话:“离家出走?”
“是啊,他叛逆期不听话,独自从香港去了旧金山,好在他爸爸的一位老朋友收留了他。”她说着语气低落许多,翻到新的一页,江宇典还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但郭美心显然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很从容地就翻了过去:“他离家出走了八年,几乎没回过家,不过他虽然是离家出走,但还是创了业,做得很成功。”
郭美心继续道:“他赚了很多钱,但他爸爸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知道他的成就,想要他回家来打理家业,他也不理……想来旧金山是一座很好的城市吧,他才如此留恋。”
江宇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贺庭政在自己这里住了八年,他常常出门,回来就是一身的香水脂粉味,江宇典一直以为他去喝酒泡妞了,也从不过问,只让他:“别玩太疯了。”
原来是偷偷瞒着自己赚钱吗?
“只可惜……”郭美心露出怅惘的神情,最后还是转了话题,微微笑着对江宇典道,“他现在这么开心,你要好好对他。”
江宇典应道好。
郭美心又说:“他跟你说了吧,明天就是他爸爸的忌日了,他专门带你回来,也是想让他爸爸见一见你的意思吧。”
江宇典说没有这回事:“他没跟我说,我刚拍完一部戏,还以为他是带我回家休假的。”
“噢?”郭美心稍显意外,“他没跟你说的吗?那等他回来再说吧……庭政他爸爸是肺癌去世的,抽烟抽太多了得了的肺癌,你不抽烟吧?”
江宇典说:“有时候抽,抽得少。”
“把烟戒了最好,还有啊,我听说你们娱乐圈很多人都吸毒,那玩意儿也不许碰。”
她态度和上次来北京那一次截然不同,此时的郭美心,似乎是已经把江宇典当成儿媳妇了:“你们俩工作都忙,我看你们家都是庭政在做饭,那你就得负责打扫了,或者请个阿姨打扫做饭。他跟你在一起,不是给你做保姆的,谈对象就是这样,都得付出。”
贺庭政有个毛病就让郭美心特别不喜,以前对江宇也是那样,什么都亲力亲为,给他打扫做饭洗衣服,现在换了个喜欢的对象,还是这么一头热,满腔的热情,他这样要是哪天江宇典不喜欢他了怎么办?上哪哭去。
江宇典演技进步了许多,面对这样的问题,仍是笑脸相迎,脾气很好的模样,回答说好。
他现在这样的态度,就要让郭美心满意许多了。
她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看过你演的综艺,你学过武术?”
“学过一些,我小时候身体比较弱,那时候经常受人欺负,就立志要欺负回去,自学的。”
“自学?”郭美心在调查的资料里,是查不到这些很细微的东西的,她的经历都没什么问题,只有身手,她觉得太奇怪了。
太阳下去了,郭美心回到房间,贺斯予盘腿坐在沙发上,头高高仰着,倒过来看着他说:“我妈就那样,不过她之前在家,每天都追你演的电视剧,吃饭都在看,特别投入。”
“是吗?”
“是啊,就是那个什么……同居什么,我没看,她喜欢看。”贺斯予眯着眼笑,“她是你的妈妈粉了呢。”
江宇典坐下来:“我听说你想申请斯坦福医学院,学医啊?”
“我妈说的?”
他又换了个聊天对象,在贺庭政回家前,他都在跟贺斯予这个“前干女儿”聊天。
贺庭政回来后,就看见他们这样融洽的模样。
贺斯予还偷偷跟他说:“雨点哥哥明明没比我大几岁,说话像我爸似的,让我出去玩要早点回家,像昨天那样玩到七八点回家是不行的,得五点回来。还教我怎么看男人,让我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说男人就是谎话连篇,千万不要在婚前被他们骗上床了,上床也要看健康报告……”
贺庭政轻轻地咳了一声,贺斯予小声地说:“谎话连篇这个还真没说错,我干爹就是这么把你骗的团团转的吧?我妈说他满口谎言,没一句真话。”
其实他们兄妹俩关系并不是很亲,更是很少说这样的话,贺庭政说:“你别老听说,他没骗过我。”
“你还想着的呢?”贺斯予斜着看他,“他就是个坏男人,雨点哥哥多好啊,他性格真带感啊,我看电视上他不是那种的,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演的电视剧……”
贺庭政听她这么说,却是偷偷瞥过去一眼,看了看江宇典,继而低头一笑。
花言巧语、谎话连篇,其实说的没错。
看贺斯予,不就被他哄成了小粉丝吗?
但他自己,似乎也是被他哄着哄着,就情根深种了。
他们家晚饭一般吃得很早,郭美心是吃了下午茶,过四点就不再进食了,贺斯予要再吃一顿晚餐,她长得很高,她一站起来,江宇典就不愿意站起身了。
等到上楼去了,江宇典把衣服脱了,下泳池去泡着。
贺庭政换了一身家居服,跟他说:“从美国过来跟我们谈烟草合作项目的公司叫厉石,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
“袁国瀚?”他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