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峰拍拍他的肩膀,毫不谦虚地说道:“小页子就是好看。”
“那是、那是。”汤面小哥松了口气,讪讪地笑着。
苏页白了虞峰一眼,说道:“我上衙去了,这里辛苦你。”
虞峰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不辛苦,小页子好好写字。”
苏页应了一声,拿上三份卷饼,转身上了台阶。
于三遭到了无视,心里憋了一口气,此时见苏页往县衙里走,故意大声说道:“一个双儿,不老老实实在家抱孩子,还真敢出来丢人现眼!”
苏页回头,一双黑亮的眸子冷冷地盯在他的脸上。
于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苏页俊逸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声音清朗动听,“前日那一脚可还好使?想不想再尝尝?”
于三愣住,苏页说的是官话,比他家三叔故意卖弄时还要地道。他听不懂,却打心眼里敬畏。
苏页用眼神制止了虞峰冲过来的动作,抬脚进了县衙。
于三似乎刚刚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多怂。
然而苏页已经走了,虞峰他又打不过,只得拿自个媳妇儿出气——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做!今个儿再有人说难吃,看我不折断你的手!”于三恶声恶气地吼道。
如果不是旁边围着人,他恐怕还得上去踹一脚。
干瘦的女人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辩解,然而对上于三凶悍的眼神,她又怯懦地把话吞了回去。
虞峰往地上啐了一口,“麻淡!有火往媳妇身上撒,算什么男人?”
汤面小哥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
虞峰手脚麻利地热了一张薄饼,抹上蘑菇酱,铺上菜丝,卷起来,拿铲子一切,一半递给汤面小哥,一半塞到自个儿嘴里。
汤面小哥早就看直了眼,好奇地问道:“这也是饼?竟这么薄!”
虞峰没说话,拿着饼往他那边递了递。
小哥原本不好意思接,然而又实在抵不住诱惑,顺手给虞峰盛了碗面汤,这才接过饼咬了一口。
“唔,好吃!竟有这种好物?虞兄弟,怪不得你不担心!”
周围的人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此时看到汤面小哥如此反应,纷纷好奇起来。
虞峰趁机敲着车帮喊道:“春饼卷酱,四文一个,两文半个啦!”
呃……虞峰一噎,其实他想喊“春饼卷菜丝”来着,不知怎么就说成了“卷酱”。
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哥从衙门里跑出来,大声喊道:“虞兄弟,给我来两个,我家大人想尝尝!”
这人是县令身边的小厮,经常照顾大家的生意,摊贩们都认得他。
虞峰精神一振,愉快地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
春饼、菜丝一边一样热好了,翻一翻,抹上酱,卷起来,递过去,收钱——光是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就让人觉得好玩。
“哟,这饼可真薄,菜闻着也香,咋做的?”
没等虞峰回答,小厮便紧接着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可别真告诉我,省得赶明儿我也摆个摊子,抢你的生意!”
小厮说得很大声,就像故意让别人听见似的。
“如果学的会就尽管来,咱都接着!”虞峰说着,顺手多做了一个,权当还人情。
小厮大大方方地接了,临走之前还故意朝于三那边看了一眼。
可把于三给气的,细缝儿眼睛都瞪圆了。
有县令身边的小厮带头,又有几个人试着买了一份。
有人用麻布包好了带回家,也有人心急,当场就咬了一口,紧接着发出了和汤面小哥一样的惊叹,“嗬!真香!我怎么觉得跟吃肉似的!”
观望的人们终于忍不住,纷纷围了过来,这个说“给我来一个”,那个说“先来半个尝尝”,一会儿的工夫,竹箩里的饼便少了一截。
于三拿眼瞅着,鼻子都要气歪了。
不知是不是受了虞峰那句“广告词”的影响,人们显然对蘑菇酱很感兴趣,甚至还有人问能不能买上一份。
虞峰大方地给他在饼上抹了一大坨,笑着说道:“今日带的不多,您若觉得好吃,回头我多做些,给您留一罐。”
那人占了个小便宜,又得了虞峰的保证,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应下。
无独有偶,黑黑的小厮进去没多久,就又出来了,开口便问:“我家大人让我问问,小哥的酱卖不卖?”
虞峰实在没想到就连县令大人都对蘑菇酱感兴趣。
他刚才说了那样的话,也不好食言,只得硬着头皮把话重复了一遍,完了又用小竹筒装了些,和和气气地说道:“只当尝个鲜儿,下回多做些给大人送去。”
小厮没有为难他,拿着竹筒交差去了。
汤面小哥瞪大眼睛,忍不住感叹道:“你胆子可真大,县令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虞峰挠挠头,脸上带着憨实的笑,心里却在说,他家将军还是大将军呢,兄弟们还不是照样舞刀弄枪地招呼!
不仅是汤面小哥,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或敬佩或猜疑的神色。
不远处,于三眼睛眯了起来,暗搓搓地往后退了退,躲到阴影里,再不敢作妖。
这一天,出乎苏页的预料,不仅春饼全部卖光,就连蘑菇酱都被人惦记上了。